第6章 第6章
月辉如玉,薄雾未消,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此时的司南,早就跑了出去。
那时司南醒来后,见丫头过来,便示意自己去后面窗子透口气,手里抱着小白,绕过拔步床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
小丫头也见怪不怪,姑娘很得王爷宠爱,脾气也大,平日不怎么平易近人。
她如今被拨来伺候,也是看在月银不少,能够贴补家用,她打定了主意,只要好好伺候,旁的不管就行。
小丫头小心的帮司南整理床铺,以免待会儿被子里凉了,姑娘会不舒服。
可才准备转身,就被人蒙住了头,小丫头来不及开口,就软软的倒地了。
司南绕过去,刚准备推窗,发现窗子竟然是开着的,难道是丫头没关,还不等她动作,怀里的小白却又奋力挣扎起来。
小小的身子,在司南怀里扭动个不停,可就是不肯叫唤一声。
借着如水蔓延的月色,司南竟然看到小白的舌头只剩下一截,难怪今日都不见小白伸舌头。
司南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拨开小白脖子下的毛,发现了一条伤疤,大概是声带被割了,心中愤怒可想而知,宋青舒这个变态,这个畜生……
正愤怒不止,突然拔步床里发出‘咚’的一声,司南立刻警觉起来,难怪小白一直不安分,原来是进了人。
得益于宋青舒的残暴,自己这小院的守卫是最严密的,一般人不会轻易进来,这大半夜的,莫非是看宋青舒不在,想进来谋害她?
司南小心翼翼不露痕迹的蹲下身,宋青舒这种人,仇人大概不少,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人被报复。
又是一阵轻手轻脚的声音,司南蹲着身子,怀里的小白似是感知到危险,也安静下来,缩在司南的怀里。
她慢慢挪到了靠墙的位置,这里月光照不到,一旁摆置着红漆高脚台,上面放了一盘茂密的松针,十分隐蔽。
然后就眼睁睁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麻袋,大摇大摆的从窗子里出去了。
司南:……
她又等了一会,见外面没什么动静,连忙抱着小白也从窗子里翻了出去,只看到外头护院丫头倒了一地。
司南闻到一阵很怪异的味道,心知有异,连忙屏气凝息,心里激动万分,只是对那个被掳走的小丫头很是愧疚,真是无妄之灾。
一路偷偷摸摸的出了宅院,司南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能出去,她就不这么狠狠折磨自己了。
此时她的脚直打颤,因为长久不锻炼,肌肉酸痛的厉害,迈一步都觉得如走在刀尖,可机会难得,她希望能跑出去。
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司南从宅院大门出去,其实这宅院的确只是作为休闲之所,修建的精致小巧,一出大门,没几步竟然走到了荷塘边。
上次走到荷塘边,宋青舒就追过来了,没想到,自己那晚跑了那么久,不过是在人家家门口打转。
司南沿着荷塘埂走,这荷塘宽度并不长,可中间水还挺深。
时值初春,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塘里正是残败与新绿相接之时,等再过一阵子,便是接天莲叶,碧色无穷。
她越走越觉得心惊,这荷塘怎会这般大?
早先听闻玉京有一处景致,很是宜人,那便是十里荷塘,到了夏日漫天碧叶粉花,十分得达官贵族的喜欢,夏日经常来观赏。
莫非便是这?
司南来时,是昏迷着的,进去后半年,压根就没出过宅院,此时心头便有些慌乱,她现在知道了,这地方偏僻的紧。
十里荷塘,足够的远,她沿着田埂一路踉跄奔跑,腿酸疼难忍,重逾千斤,比绑着沙袋跑还要累。
头顶朦胧的月色始终跟着她,时不时便会听到狗叫声,司南搂紧了怀里的小白,看着小白懵懂漆黑的清澈眼眸,心里的勇气也就多了两分。
“小白,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司南自说自话,脚步不停,“我家里可好了,爹娘也好,他们很爱我,也会很爱你的,小白,我好想他们啊。”
司南腿酸的如同走钢刃,实在是没了力气,夜里也没吃多少,方才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应该带些点心的。
她趴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宋青舒不知去做什么了,不过想必是挺紧要的事儿,要连着两日不能来。
司南心里头正庆幸,却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隐隐还有火把的红光,她吓得立时坐了起来。
宋青舒此时面色阴沉的可怕,他心里清楚,诺诺定是逃了,她是这样的聪慧坚韧,便是陷入绝境都不会轻易逃避。
他允许她臣服和懦弱,却决不再允许她想逃离。
司南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汹涌的河流,一时有些懵了,这里到底是哪儿?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唤声,司南满心惶恐,她今次又逃了,若是逃不出去,难道真的要被宋青舒杀掉么?
司南毫不怀疑宋青舒的杀心,他上次说过的话,她还记得,她也不觉得他会怜惜自己,他定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杀掉。
毫不犹豫。
她想跳进河中,可以她现在的体力,无异于自杀。
司南还不想死,况且就这样逃了,压根没有用处,宋青舒定会对她挫骨扬灰,还会报复与她相关的一切。
这边宋青舒随着众人一道寻找,一夜未眠,心里是越发的怒不可遏,面色沉沉,眸中如潮翻涌,直到天边隐隐现出鱼肚白的时候,才听到一声惊叫。
“王爷,姑娘在这。”
宋青舒面色一紧,神情陡然变的阴狠无比,攥紧拳头,已经现了杀心。
大家都围了过去,火把照的很亮,看到泥塘中,诺诺姑娘满身脏兮兮的昏睡,衣裳也有些残破,一只小胖狗趴在她旁边,滚的浑身泥巴,不住的拿头蹭她。
宋青舒凝神看了她好一会,心口怒火高炽,却还是下了泥塘将她抱起来。
小白狗在后头一路追着,不过身子胖腿短,很快就看不到身影了。
宋青舒看着怀里的女人,她似乎受了不少苦,面色苍白,额头还有些血,残破的衣裳里依稀能看到青紫痕迹,满身弱无可依的娇柔模样,叫他暂时松了神。
走到湢室,里头热汤巾子都已经备好,角落熏了香,淡香袅娜。
宋青舒粗暴的剥开她身上脏污的衣裳,不耐烦的随意丢在一边,顺手将诺诺往烟气袅袅的池子里一丢,便冷冷的站在池边抱臂看着。
不料,他看着诺诺直直的沉进了池底,又过了几瞬,也不见人上来,宋青舒开始察觉不对劲,心头一颤,猛地跳了进去。
将赤身的诺诺一把捞起,顾不上其他,直接抬手掐上了人中,直到青紫都没有反应。
宋青舒心口一窒,看着她越发青紫的脸,毫不犹豫的俯首吻上她的唇瓣。
司南陡然惊醒,一双眼大睁,张大口,发出一声溺水后惊醒的‘哈啊’,然后便是猛烈的咳嗽,直到咳出了眼泪,吐了好几口水才好似看到宋青舒。
先是满面惊恐,抬手便大力推开,随后发现自己竟然在水中,又是一阵无力的扑腾。
宋青舒见她压根不会水,心里怒火未消,面上只冷笑着也不伸手,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多会扑腾,诺诺却自己扑通个不停扒拉了过来,一把抱住他,再不撒手。
见她牢牢的攀附在自己身上,满面惊恐,漆黑的水眸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因着沁了水,亮晶晶清透如猫儿眼。
温润肌肤滑腻相贴,摩摩挲挲的,温软的像捧着上好的料子,不知怎的,先前的那些冲天怒气陡然烟消云散。
他正打算开口,没想到,却被诺诺抢了先。
司南一手揽着他的脖颈,一手拼命捶打,怒气比他的还要重,“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
她双颊酡红,似是恨极怒极,又像是嗔怒撒娇,手下丝毫不留力气,狠命的捶打,像是在责怪他去的晚了。
“你不是说会保护我不受伤害吗,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没用的畜生,你去哪儿了?我差点就死了,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宋青舒看她满脸愤怒不似作伪,满口脏话怒骂不止,便主动住了口,她骂了好一会儿,声嘶力竭,又捂着脸无力倒在他怀里痛哭了起来。
是了,这就是诺诺,诺诺就该是这样的女孩儿。
她恨他怨他,却又不得不依附他,表面刚烈,内心里又柔软无比,她好像丝毫不惧怕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恣意妄为。
或许,诺诺这次并不是自己想跑的,回想起从前,自己若不是有武艺在身,怕是就要被她打死了。
至于刘大公子那等货色,诺诺看了怕是要吐出来,哪里比的上他。
想及此处,宋青舒心内舒畅,面上自然也含了笑,竟破天荒的任由诺诺发了回脾气,又捶又打的好半天也不回手。
司南捂脸干哭了好一会,才等到宋青舒缓缓轻抚在自己背上的手,犹如毒蛇吐信,她浑身汗毛都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