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一学年结束
亚龙开口说话了，不，它并没有张嘴，而是通过精神力，直接与她的灵魂对话。
这可吓坏了多琳。
“您、您好……我叫多琳·琼斯。”她磕磕巴巴地回答。这是未曾设想过的情况，如果一只奇幻生物能开口说话，这代表着它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她无法再单纯地把它当兽类看待。
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袍子，她紧张得有点不知道手该放在哪儿。
再次试图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杰弗里，浅浅的眉毛下垂，可怜兮兮的样子。但很可惜，亚龙牢牢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奥斯塔的脸和她贴得很近，它的一只眼睛足足有她整张脸那么大，这个距离，甚至能清晰地看见瞳孔中丝丝金色的瞳纹。它身上的赤红色鳞片随着它的呼吸，微微张开又闭合，上面一闪而过燃烧的火星，像被吹燃的炭。
它身上带着一股浓厚的硫磺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火山和岩浆。
“你在和谁说话？多琳”杰弗里的声音从亚龙身后传来，“这个大家伙？”
“是、是的，教授。它会说话，它说它叫奥斯塔。”她局促地回答，眼睛还是被迫和它对视。
会说话的幻兽！
杰弗里像被踩着尾巴的猫，跳起来绕到亚龙的面前。
处于警惕的本能，奥斯塔的瞳孔随着他移动，但并没有把头转过去，它现在并不关心除契约者以外的东西。
距今最近一次人类捕捉到龙族踪迹，还是一千多年以前，托拜厄斯圣魔导阁下召唤的那头成年火系亚龙。
他的目光移向这头叫奥斯塔的亚龙头顶，两只锋利的长角向后延展。他可以肯定，这不是圣魔导师阁下曾经召唤过的那只，编年史上有记载，那只陪他征战百年的亚龙，右角不幸在一次战争中被斩断。
自从托拜厄斯阁下死后，它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是否重新回到幻海星域。
至于正真的古龙族，人类的历史已经完全失去它们的踪迹，随着四千年前的那场大灾难，永远的掩埋在地下。
恐怕只有那些隐世的长寿种们，还记录着它们曾经的风光吧。
但哪怕是现世次数最多的八阶光明独角圣兽，也没有听说过它们能直接与契约者对话。
这个新奇的发现让他对这头亚龙的好奇心到达顶峰，他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向奥斯塔请教。
他们的沟通并不顺利，对于杰弗里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问题，奥斯塔并不怎么感兴趣，哪怕有亲近的契约者在，它也爱搭不理。
其实这是它第一次开口说话。在这之前，语言只存在于传承记忆中，从来没有生物能和它对话，自然也就没有开口的必要。
它说的通用语充满了古腔古调，多琳听起来颇为吃力。而且最让她不自在的是，在这期间，它眼皮都没有眨过，全程直勾勾地看着她。
最终她实在忍不住，为难地请求它不要再贴得这么紧。
［……抱歉，我只是想看清您。］它费力地学着他们的说话方式。
虽然它的脸上布满鳞片，但多琳诡异地听出了羞涩的意思。
奥斯塔的眼皮耷拉下来，把下巴搭在并拢的粗短前肢上，收拢后肢，蜷缩起身体，尾巴牢牢地盘在身体旁。
看着它在逼仄空间难受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让它再继续忍耐下去，在征得教授的同意后，打算先把它送回幻海星域。
储物间那扇门可容纳不下这个大家伙通过。
奥斯塔有些犹豫，它好不容易来到这片大陆，不想就这样回去。但它也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塞在这间小房子里，只能恋恋不舍地被星界门送回。
随着白光的熄灭，亚龙庞大的身影逐渐消失，一片狼藉的房间露出本来模样。
这间储物室保存着杰弗里教授多年来收集的魔法材料和他的研究产物，虽然在最后一刻，他施展结界保住了它们，但其他东西可就没有那么幸运。
多琳环顾一周这片废墟，只觉得‘完了’两个大字狠狠地砸在她脑门上。
目光呆滞地向教授保证，她一定会尽快还上这笔维修费和用掉了魔法材料。
这番话换来导师大得掀翻房顶的笑声，虽然它已经被奥斯塔撞破了。杰弗里没有推辞，甚至搞怪地挤眉弄眼对她说，要还清这一笔费用，只能努力在学院联赛上夺冠了。
告别了这位恶趣味的教授，她回到宿舍。
米兰达还坐在沙发上发呆，离开的这几个小时，她仿佛就没有动过，像一座雕塑般。
多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她还是没有反应，甚至没有转过头来。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利奥推荐，我们说不定可以一起加入。”多琳试探着说：“他们的队伍只有五名成员——”
“不！！”米兰达突然激烈地打断她的话，猛地站起来，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我不会当叛徒！”
多琳的唇形还维持着未说完的口型，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朋友是这样想的。
脖颈慢慢垂下来，黑色的刘海盖住她的眼睛，她的声音也冷下来，反问道：“叛徒？米兰达·安德森，你还想拖着佩蒂走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想一辈子带着一个包袱——”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她的话再次被打断，包袱两个字深深扎中了米兰达的心脏。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瞪得很大，眼白中有血丝开始蔓延。
两次被打断，多琳的火气也逐渐上头。
一直以来为了米兰达，她都尽力忍耐着佩蒂不可理喻的爆脾气。他们三个人无聊的三角恋，藏在和谐相处下的那些小心思，她都一清二楚。只因为米兰达是她在学院唯一的朋友，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小心维持着与戴里克和佩蒂两人的关系。
她冷笑一声，实在是讽刺，她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看待她的。
“那就这样吧。”
多琳重新抬起头，表情很平静，只有那双棕眼睛透露出几分冷漠决绝。
她们陷入了冷战。
直到这学年最后一个月彻底过去，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放假前的一个星期，校内选拔赛终于落下帷幕，四只队伍脱颖而出，获得了代表利尔亚塔学院出战学院联赛的资格。
利奥的队伍毋庸置疑地拿下了校内第一名。
加入的手续非常顺利，萨里教授十分好说话，爽快地通过了她的入队申请。
最后，她跟着利奥一起去见了新队友。
出乎她的意料，维德·伯恩斯对于她的加入并没有提出反对。虽然他的态度很差劲，一直高高昂着头，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
风法师安吉丽娜·麦考利是最热情的一个，她扬起红唇朝多琳微笑，伸出双臂一把搂住她。
多琳的整张脸都埋在麦考利小姐丰满的胸脯上，被挤得变形，切身体会到了她的热情似火。
“安吉。”维德·伯恩斯拖长音调，斜瞥了一眼，警告地开口。
搂的力道逐渐缩小，安吉丽娜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多琳。
罗莎莉亚·坦普尔的表情定格在淡漠上，就像戴着一张面具，从来没有变化过。她礼貌地向多琳点了点头，语调优雅的简短介绍过自己后，就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角当壁花。
剩下最后一位瓦尔纳·鲁道夫，和维德一样，也是名中级剑士。他紧跟着维德，站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态度十分冷淡。
第一次会面，多琳大概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鲁道夫明显就是维德·伯恩斯的跟班，虽然不知道原因，麦考利似乎也听从维德的命令，他们三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这位嚣张的堂弟对自己的堂兄利奥也没有多少尊敬，在这场见面中，总是随心所欲地打断利奥的发言，或是在他做出安排时发出不礼貌的嗤笑。
坦普尔则游离在这之外，这对未婚夫妻的关系看上去非常冷淡，他们的眼神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交过。
看来新的队伍同样不好相处。多琳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要维德·伯恩斯不主动挑事，她一定尽力维持住表面的平和。
会面过后，学生们期待的假期终于来了。
在离校的前一天，她最后一次去看望了杰弗里教授。
谈话结束的最后，他递过来一本厚实的笔记。
“这是什么？”多琳好奇地接过它。入手沉甸甸的，硬壳封面的四角磨损得很严重，中间用一条嵌金线的编织麻绳捆紧。
“乔伊斯的笔记。我向她借来的，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他目光游移地说：“我想它应该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他绝对不会说出来，这是他端着茶杯在乔伊斯的办公室坐了一整个上午，软磨硬泡向她讨要，最后被忍无可忍的乔伊斯用笔记砸到头。
“杰弗里教授……”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多琳感动极了，双眼都湿润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教授的苦心，她怎么能辜负。多琳拍着胸脯，就差赌咒发誓了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在假期好好学习这本笔记，学院联赛一定拼尽全力不给教授丢脸。
“哈哈哈不错，很有干劲。”他的眼神还在飘，打着哈哈：“好好学，说不定开学前还能考上中级徽章。”
多琳豪情万丈：“我一定会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