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那似乎是刚结婚不久，他对于进入一个陌生的家庭还非常的不适应，甚至于聂宜年站在亦或是坐在他身边，神经都会不自觉高度紧张的一个状态。
人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想要摄入高糖分的东西。
那是池宗祺第三次从冰箱里面将抹茶味的冰淇淋桶掏出来，用勺子挖出一大勺放在碗中，一直在旁边端坐着看书的聂宜年昂首，神情冷漠，问话的语气更像是与下属对话，而不是夫夫。
池宗祺忘记自己是怎么将聂宜年的对话掀盖过去的，抹茶味的冰淇淋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只不过是当时冰箱里面只有那个。
池宗祺不知道该为面前这人所说的话感到开心，或是难过。
开心于对方生病后竟然还能够想起这么久远的事情，难过于聂宜年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
如他一样。
池宗祺拿起放在碗旁边的汤匙，将抹茶冰淇淋送到嘴里，含着，冰冷的温度让他愈发清醒。
聂宜年，不是自己的良配。
他们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一对萍水夫夫。
坐在旁边的聂宜年下意识地想要将池宗祺紧蹙的眉间缓平。
吃着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聂宜年不明白。
“不好吃吗？”
“没有。”池宗祺摇头。
两人沉默无言，但池宗祺却在心里面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们之间的相处本就如此，不熟悉、陌生、相对无言，而后整个家里面陷入沉默，紧接着，聂宜年离开家，直到他易感期又或是池宗祺发情期的时候，两个人才会再一次在同一屋檐下。
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
他心里没他。
一小块的冰淇淋，池宗祺硬是吃上许久才见底，刚将汤匙搁在碗里，便有一只手伸过来想要将碗收走。
“你……”
话还没有说完，alpha就自然地端着碗往厨房里面走，水流声响了不过片刻，很快那张英俊的面容又出现在了池宗祺的眼前。
怪异。
聂宜年忽地对他这么好，倒是让池宗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聂宜年生病后，公司的事情都是由职业经理人和助理共同管理，他本人也尽量减少外出露面的工作，避免被其他人抓住这个缺陷。
助理是这么跟池宗祺解释的，但他总感觉对方还隐瞒些信息，一直不肯说。
他不说，池宗祺也不过问。
聂宜年和池宗祺难得能够安稳地相处一室，都坐在客厅里面做着自己的事情，池宗祺将自己同城的快递拆开，里面是毛线和织针。
初中的时候，在学校有专门的omega兴趣班，便是教的做毛织品。
池宗祺想着用毛线做些针织品给孩子摆在房间里面，做装饰品或者是逗弄孩子的玩具，等它再长大一点后，就可以按照小孩子的身形做有动物形状的毛衣。
池宗祺想着，轻轻摸上自己的小腹，不由地感慨，本来是想离婚后养只猫猫狗狗解闷，谁知道直接来了个大“宠物”——四脚吞金兽。
也挺好。
聂宜年看着手里的书，一个字都没能读进去，眼角余光全数落在池宗祺身上。
看到他含笑的唇角后，聂宜年不由地攥紧手中的书本，左胸膛那本就茂密一片的枝丫被野生闯入的凶鹿狠狠撞着。
又疼又不愿意放手。
笑得真好看。
聂宜年心想，那是自己孩子的爸爸。
以前是，以后也是。
-
清晨。
池宗祺还在睡梦中，迷迷蒙蒙之间感受到有双温热的手摸上自己的面颊，轻轻捏了下他这些天长了肉的脸庞。
池宗祺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愤愤不满地将自己的面颊往柔软幽香的被窝里面挪了几分，不想让烦人的手打扰自己的睡眠。
轻声的叹气声响起，淡淡的，顺着被子往他身上盖多几分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宜年站在房门口看了许久池宗祺的睡颜后，最后伸手轻轻摸了下池宗祺的肚子，若有所思道：“再见。”
alpha的神情认真，粗眉不自觉地蹙在一起，像是将还未出生的孩子当做一个独立的人，甚至还不忘叮嘱它，“在家里面要好好照顾爸爸。”
手掌下是隔着一层单薄睡衣的温热，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感受。
聂宜年念念不舍地将手收回来，眼眸微垂，站起身来直接往客厅出去，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己的秘书手里提拎着资料，垂首站在门口。
秘书看到聂宜年出来，赶忙说道：“之前往后推的商事讨论今天都安排好了，如果不早点走的话，明天都可能回不来。”
“嗯。”聂宜年将门轻轻带上，“药带了吗？”
“带了。”
“那就走吧。”
……
池宗祺醒来，房间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他坐在床上面缓了下，然后走到遮光窗帘旁边将窗帘拉开，落地窗外面是欢乐笑声的快乐场景。
阳光洒落，池宗祺微微敛起眼眸，觉得眼前这幅场景不由地让他舒服。
找到拖鞋穿上，朝楼下走去，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个早餐，池宗祺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发现留给聂宜年的那个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池宗祺烦恼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下，大致是记得有跟自己说过他要出去出差，但是具体去哪里，池宗祺也不清楚。
聂宜年去哪跟现在的他可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两个离婚也快两三个月了。
池宗祺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反而过得特别的安稳，虽然日子看上去平平淡淡，但比起结婚那段时间，不用提心吊胆，看人脸色。
池宗祺将家里面收拾了下，觉得自己得出去一趟，买点东西回来，将整个家给补充一下。
要想赖在家里面，也要去买些东西填充一下库存。
想到便做，池宗祺基本上没有多少犹豫，就拿上车钥匙和手机就往熟悉的商场开去。
到了地方，池宗祺先是去衣物区逛了一圈，还没看几件，就听到旁边有个略微耳熟的声音，焦急道：“哎哎哎，就这两件，能不能直接给我在这里把磁消了，然后我穿上就走，我直接把钱给你，你去开单子行吗？”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啊姐姐！我真的很着急，我现在就想要这两件衣服……”
“不是，能不能帮个忙啊？”
池宗祺闻言扭头看去，正巧与红着眼的姜越对视上，面颊看上去比前些日子在轮船上面看到的又消瘦了几分。
池宗祺抿唇，拿着衣服的手默默地将衣架挂回去，左胸膛莫名地有些闷堵，原本买衣服的欲望消失干净，迈开腿想要离开这里。
谁知道刚有动作的苗头，就被一双漂亮纤细的手给抓住了手腕，还未等他出声，姜越就格外害怕地乞求道：“拜托……别，别出声。”
姜越将他拉扯进试衣间，窄小的试衣间里面塞两个omega，更显拥挤。
这会儿靠近，池宗祺才闻到姜越身上的味道。
混杂着茉莉花香的除味喷剂，还有姜越身上自带的柠檬草味道，以及……
硝烟味？
池宗祺蹙眉，硝烟味作为omega的信息素来说过于呛人和沉重，一般omega的天性基因也不会选择这种味道。
所以硝烟味应该是alpha留下来的。
池宗祺细细端详着离他很近的姜越，面色苍白，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不安和恐惧浮现在表面，几乎是草木皆兵的模样了。
“你刚过发、情期。”
池宗祺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姜越闷哼一声，扯着池宗祺的衣袖说道：“求求你，帮帮我。”
“我……我刚过，刚过发、情期。我不想被抓回去，现在只有你能够帮我了。”
池宗祺看着姜越害怕到颤抖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心软，但是又想起在游轮上，姜越朝自己挑衅的模样，紧抿着唇瓣。
“我和你无亲无故……”
“怎么会没有亲！”姜越忍着后颈和下半身的疼痛，龇牙咧嘴道：“有亲有亲的，嫂子呜呜呜你得救救我，要不然我得被那个混蛋弄死。”
姜越真诚地发誓道：“真的有亲，如果硬要算的话，我跟聂宜年是隔四辈的表亲，虽然一表三千里……但我跟表嫂你可是沾亲带故了啊，我们在游轮上还见过面。”
“如果我没记得错的话，我们还是高中同学啊！这简直是亲得不能再亲了。”
池宗祺眉头微蹙，似乎没想到姜越跟聂宜年还是表亲关系，想到之前自己在电视上面看到两人并肩而站的模样，无比尴尬。
说来，他离婚，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那个电视报道。
嘶……
尴尬了。
“那更加不凑巧了。”池宗祺冷声道。
“怎么就不凑巧了啊表嫂！”姜越闻言都快嘤嘤哭出声了，他现在只想要赶紧离开这片区域。
要不然等那个男人追上来，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他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池宗祺的身上，恨不得对方赶紧点头同意带自己走。
“我跟聂宜年离婚了，硬要算，你跟我真的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