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池宗祺倒是看得开。
怀的是个孩子，又不是个宝贝金蛋子，他惴惴不安地怀着，对孩子更不好，不如看开点随心所欲，忌口加多注意点便好。
倒是站在一边初为人父的聂宜年，像是去参加了上亿美元的合同讨论会，一条一条问得仔细。
池宗祺明显看到医生额头被问出来的汗水，竟然有些心疼医生，连忙抬手拉着聂宜年的衣袖子，打断话题道：“你不是还要去看医生吗？赶紧的，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晚点回去饿着没关系，我肚子现在可饿不得。”
原本恨不得搬个凳子与医生坐下畅谈的alpha这才作罢，刚出门，还未等医生叹气，又折返回来，诚恳道：“医生要不要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问题，我可以更加及时地询问。”
礼貌医生：……
谢谢，不必了。
等我想加班的时候，再过来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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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宜年提拎着一大堆的检查报告，跟在池宗祺身后，惹得医院走廊上的人大多都将目光落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有几个年轻毛躁的alpha甚至还没有懂得在公众场所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哪怕走廊上有专门的信息素清洁仪器，但信息素浓度过高，效果甚微。
聂宜年见好几个alpha的视线都落在池宗祺身上，提着东西快走几步，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缓缓将omega笼罩在自己的信息素之下，将外界繁杂的信息素隔绝开了。
池宗祺蹙着眉头，原先是蹙着眉头，想要憋气走过这条道路。
没想到还没有憋多久，换气，沁入心肺的便是满满的海盐味。
细细闻起，气味里面还有带着些许青柑的酸甜香气。
池宗祺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聂宜年，alpha似乎是察觉到了池宗祺的视线，昂首撇头看向他。
靠得太近，池宗祺甚至能够看清楚聂宜年脸上的细小绒毛，原本冷厉的面庞这段时间反而露出些许温柔的少年气，没了往日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神祗般，冷硬又接近无情。
“你……”
池宗祺抿了下唇，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个地方并不是最好能够交谈的地方，果断拉着聂宜年的手直直地穿过走廊。
等到了走廊的尽头，没有多少人看着他们后，池宗祺才缓缓停下脚步，松开聂宜年的手，转身说道：“谢谢。”
“其实，你没有必要做的。”
听到前一句话，聂宜年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一句话刚出，聂宜年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面。
“我……”
聂宜年垂放在身侧的手攥紧，沉默片刻后，就听到站在自己对面的池宗祺又开始说，“我希望你能够赶紧治好病，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拨正，能够让大家的生活都回到原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自尴尬。
池宗祺说完，便不再去看聂宜年。
alpha落在他身后，亦如omega曾经被他落在身后一般，没有一句话伤人，但处处如光下露出煞白的刀刃，直捅入聂宜年的心脏。
一阵一阵地抽痛。
身后的吵闹的走到好像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没有先前刺耳的声音。
滴答滴答。
是令人心慌的水滴声。
眼前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全数夺走，拎着纸袋的手不断蜷缩，紧紧握着纸袋的手柄，微微露白的指甲陷入手掌的肉中，像是失去知觉般，聂宜年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
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幻听和那些甚是污秽的景象在脑海中撕扯着，像是要将他从内里分成两半，不给任何的活路。
聂宜年看不到前路，宛若身处在荒芜的大地之中，后退一步便是千万丈深渊，深渊下面是各个眼睛里面放着红光的恶鬼，张牙舞爪地想要将他从悬崖边上拉下去。
亦如多年前一样。
池宗祺往前走了许久，没有听到后面跟着的脚步声，微微蹙眉，停顿住，再转身便看到远处满目赤红的alpha满脸冷汗，像是梦魇般。
尽数的脆弱与不堪，没有一丝上位者的清冷与威严。
“聂宜年！”
池宗祺顾不得先前医生叮嘱的要小心，不要剧烈运动，拔腿硬是拿出了高中参加校运会的冲刺速度，第一个冲到聂宜年身边。
值班的护士听到声响，便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
入目的，便是聂宜年晕倒在地，而omega惊慌失措地跪坐在旁边，慌得泪水从眼眶中肆流。
见到她来，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求你……”
“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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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宜年再一次入了vip病房，躺在病床上面。池宗祺隔着房门，身倚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坐在走廊的金属椅上，目光呆滞，手却下意识地护着肚子。
先前肚子还有些抽疼，但因为聂宜年的情况看上去危急的很，也就顾不上，这会儿坐下来才感受到。
好在只是片刻，痛感就缓缓消失了。池宗祺却连带着尾脊椎骨都酸疼的，放纵自己稍微借着墙壁的力，缓解身上的不舒服。
秘书到的比池宗祺想的要更快，对方一身症状出现在池宗祺面前，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昂首看向他时，秘书便像是被踩了脚般暴躁。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他在里面躺着，你面色苍白的跟抹了白漆一样！你哪里舒服啊？”
秘书现在是一个头比两个都大，各个都是自己的小祖宗，难搞的很。
池宗祺缓了缓神色，“肚子有点疼。”
“！”
秘书一惊，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池宗祺肚子里面怀揣的可是自己顶头上司的种，这会儿肚子疼怕不是孩子出什么问题。
秘书镇定了会，连忙去走廊门口找来护士，让护士带着池宗祺再去检查一下再过来看聂宜年是个什么情况。
躺在病床上面的聂宜年仿佛坠入一个没有光亮的黑洞，从身到心都是疲惫着的，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心悸的痛感愈发的明显，身上的每一处肌肤都像是被针刺一样，刺得他浑身发疼。
梦里面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仍然年幼，却任人欺压着，尖锐充满嘲意的女声在厅堂里面狠狠叫嚣着，刺耳难听的话语听得他格外的不舒服。
额角的汗水浸湿了枕头，聂宜年仍然没有从梦魇里面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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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宜年昏睡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待他恢复清明后，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坐在病床上面，一双眼睛平视着正前方，仿佛整个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到他注意力的东西。
秘书想要试探性地询问两句，都因为聂宜年不作任何的反应而罢了。
池宗祺刚从妇科出来没多久，又被送进去做了一次检查，等再次被医生教训一顿后，池宗祺才被放出来。
慢慢腾腾地挪到聂宜年病房门口时，池宗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好笑的想法。
人家离婚，宴宾客，起新楼，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跟聂宜年离婚，一个两个轮着进医院，不是这个不舒服，就是那个不舒服。
真要论起来，还是聂宜年更惨一点。
池宗祺也不知道怎么地，心里面一舒畅，抬手揉揉脸上的肉，告诫自己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去想这些问题，也不应该在心里面乐着。
这样不好。
摆正态度后，池宗祺才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醒来以后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应的alpha在嗅到青柑信息素的第一秒，原本沉寂如死水般的眼眸在看到池宗祺的一瞬间，好似有了光芒跃动。
池宗祺门还没有关好，思想准备工作也没做好，猛地就被拥入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那人身上带着浓重且沉闷的药水味，还有让池宗祺忍不住放下心防的大海气息。
“老婆……”
聂宜年像是被抢走了甜糖的孩子，找到了能够可以倾诉的对象，高大的身躯汲取着池宗祺身上的暖意，取暖的姿势不舒服便蹭着omega悄悄咪咪地再自己换一个。
“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alpha散发出来的海洋信息素像是雷雨交加下的波涛汹涌，没有任何保留地冲向池宗祺，将他全数包裹在那个狭小的暗礁上，海浪挟着寒风浸湿他的衣角，望无边际。
只有聂宜年。
“别走，我怕。”
聂宜年紧紧拥着池宗祺，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长卷微曲的睫毛垂在眼前，遮去眼眸中流露出的害怕和慌张。
alpha的信息素在房间里面扩散着，诱惑着沉默不发的青柑味信息素往外散发，应和起自己，步步紧逼着被自己标记过的池宗祺留在自己身边。
直至清新扑鼻的青柑味信息素再次浮现在自己鼻翼间，聂宜年得到了安慰剂。
没有之前那么闹腾。
池宗祺被人紧搂着，被抱着的地方生疼，蹙着眉头引着聂宜年往旁边的地方走，直到病床边缘。
“坐床上面。”
池宗祺的话语不允许聂宜年反抗自己，他现在只想赶紧从这个人的怀中挣脱出来，要不然手臂都要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