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丰碑
“这郑律师真的是这样的人？”陈叔惊叹道。
此刻，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驾驶座上的马警官掐着表，拿起对讲机说道：
“我是马亮，正在从雄平二路前往雄平一路，车况正常，周边环境正常，over。”
数秒后，从对讲机里传出了郑律师的回话：
“我是郑浩然，安康路开往安康北路，一切正常，over”
出于安全考虑，郑律师在出发前向众人分发了对讲机，并建议大家每隔两分钟，定时汇报各自的位置和周边情况。一旦有人遇见任何危险，就要立马通知其他人撤离。
马警官的车上坐着张伟、陈叔和任子轩三人，郑律师则和另外一对中年夫妇一起上路。两队人分别开往不同的区域，各自按计划进行车辆的搜索和路况侦查。
“收到，over。”
马警官放下对讲机，又将注意力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他看向后视镜，发现陈叔和任子轩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唯独副驾驶上的张伟显得比较平静。
“是吧，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十分震惊。没想到一个这么有名气的律所，堂堂律师合伙人，竟然会在庭外耍销毁物证这种卑劣手段。”
马警官边说，也是边咂嘴摇头。他刚才正在和大家讲述，末日前在警局听见的、有关郑律师的小道消息。
“你们既然都知道，那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逮捕，这应该算是藐视法庭吧。”张伟问道。
马警官叹了口气：
“那郑律师可是个老油条，心思缜密、做事不留痕迹。而且别人本来就是专门研究法律的，没有实质性证据，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那你们是怎么在商场遇到的？”张伟又问。
听到张伟的提问，马警官悲上心头，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
“我还清楚地记得，接警的时间是21点18分，报案人是那家购物中心的保安，说是有人暴力袭击民众，已经被他们制服了。可当我们赶到商场的时候，街道上就已经变天了。”
说到此处，马警官咽了一口唾沫，却咽不下喉咙中的沙哑和悲凉：
“老刘是我在警队的队友，当我俩赶到商场的时候，发现商场外面早已乱了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于是我们一边向上级汇报、一边赶紧组织救援。老刘冲上警车寻找幸存者，我就在商场里接应。幸好那个商场因为报案，已经提前疏散了商家和顾客，我们才有机会安全地躲在商场里。”
话没说完，对讲机里又传来了郑律师的声音：
“郑浩然，在民礼路，一切正常，over。”
“我是马亮，正在沿着竹林路向西边行驶，车况正常，周边环境正常，over。”
说完，马警官放下对讲机，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讲道：
“老刘就是在那个情况下救了郑浩然和王根迹，他们俩当时就在商场不远处的茶楼里谈生意。”
马警官望着前方的道路，噘着嘴，好像在为老刘的行为感到不值。
前方的路上空旷无影，只有成堆的报废车辆残骸。
汽车奔跑在城市道路上，闪转腾挪、得心应手，偶尔还能看见街边的店铺里藏着三五只丧尸。
这些丧尸在看见一行人的车辆后，也机械式地扭动着肢体、试图赶上，可下一秒，汽车就已经不见踪影。
张伟手指夹着一张黑色名片，那是此前从郑律师手中拿到的。只见这质量上佳的黑色铜版纸上，用烫金印着几个楷体汉字：
浩然法律事务所，高级律师合伙人，郑浩然。
“郑律师他，好像对你意见挺大的是吧。”
听到张伟的问题，马警官又是沉默了许久，似乎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直戳马警官的要害。
“郑律师，是个十足的野心家。”
“此话怎讲？”
“郑律师表面上是在阻拦我的救人行为，其实是树立自己在商场的地位。我早就看出他有所企图，因此出门行动一直不敢带他，就怕他在外面耍手段。所以，我让他管理商场的物资，负责这种只用动脑子的工作。”
“可没想到，他却利用职位之便，在物资定量分配之外，还经常偷偷送给每个人一些小恩小惠。而当我发现的时候，商场里的人早就成为了他的拥趸若不是我有警察的威慑力，加上对他们有救命之恩，郑律师可能早就趁我某天睡觉的时候，直接上手抹脖子了。”
听到这里，车里的三人才突然明白，郑律师之前无事献殷勤的目的，其实就是笼络他们、然后形成孤立马警官的局面。
“那相同的，正是因为你有警察的威慑，加上对众人的救命之恩，才会让郑律师忌惮你吧。”
张伟说完自己的见解，可马警官并没有再继续回答了。
“以前在和平年代，坏人比好人难做。可现在到了末世，突然就反过来了，好人才是更难走的那条路了。”
马警官望向前方，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布满了燃烧过后的黑色汽车残骸。
一脚油门，马警官操控着车辆迅速穿过路上的障碍，又继续驶向下一个路口。
“老刘在最后一趟出发前，好像有预感一样，摘下自己的警号留给了我。而他在对讲机里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则是一定要我救下更多的人”
铁汉柔情，马警官的眼窝红了，泪水好像浸在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哽咽。
“人活着总会有个理由，有的是为了野心，有的是为了欲望。而我比较单纯，就是为了《公安机关人民警察誓词》，就是为了老刘。”
张伟望着身旁的警察，仿佛看见了一座丰碑。他平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正义其实是有形状的。
“我是郑浩然，”
2分钟一到，对讲机又准点传来了郑律师的消息，“我们已经在汇升路找到可用车辆，正准备按照计划分开侦查附近区域的路况，over。”
“我是马亮，正在沿雪峰路向北行驶，一切正常，over。”
放下对讲机，马警官感到有些诧异：
“他们的速度似乎也太快了点，看来我们也得抓紧了。”
说完，便是一脚油门，黑色奔驰车立马沿着街道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