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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紫藤花与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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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们有意见。”黎倾鑫见他们三人不答。

    “黎先生。我们曾经不知为何而生,因为唐先生,我们知道生即是存在,存在就是意义。

    如今,唐先生让我们追随您,我们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就是能够保护那个值得保护的人,而您就是这样的人。

    我们不是因为任务与使命才会这样做,而是我们愿意为您如此。”

    唐阙掷地有声,他猜想黎先生会如此生气,是因为他的原因,让黎先生与死神擦肩而过。

    黎倾鑫没有接下去,他只是看向远处沉默着。

    “米昂,先回北郊。”

    “是,十爷。”

    米昂威特只听他需要做的,别的无关,他不会过问。

    回到庄园,米昂让管家贝多顿放了沐浴水。

    这是十爷的习惯,每次出去,只要沾了血,就必须全身清洗一遍,连那身衣服再也不会穿第二次。

    “这是十爷为你们准备的干净衣衫。”米昂的手臂还挂在脖子上,回到庄园也没有停下来。

    “多谢米昂先生!”唐琅接过衣衫道谢着。

    “客气了!家里拜托你们了。我先去处理些事。”

    唐琅点了点头。

    “老大,对不起!我差点……”唐阙走过来,严肃地说道。

    “老二,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一次,是黎先生给我们的机会。希望没有下次。”唐琅把另外两套衣衫递给了他们。

    随即对着唐颲问道:“你们去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房间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而是他们那里的人。只不过那个人逃走时说了一句:“你们以为就快结束了,其实,还才开始。”

    唐颲说完眉头紧锁。

    “别过于担心。黎先生在警署也说了句要从那里开始,那个人叫赫兹沃勒,大家随时警戒,以防万一。”

    二楼拐角左边的房间。

    黎倾鑫裹着粉白色浴巾,头发湿答答的,一颗颗小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

    他来到休闲区,拿起吹风突然看见洗浴室出来一个人影,“糖梨,过来吹头发了!”

    他目光一闪,浴室门那里空空如也,除了他刚留下的热水雾气。

    他放下吹风,起身从柜中取了一条干毛巾,把头发的水汽擦了擦。

    做完这一切,他来到沙发区,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纵身入山海》。这一本书起初吸引他的只是因为书封,湖蓝色的剪影,没有过多的修饰,却如大海辽阔,又如沉入海底的鲸落。

    他曾粗略翻阅过一遍,石垣岛的星星会不会比上鞍村的星夜更为壮阔辽远。

    他总是幻想那个能陪他看星星的人,只不过,他还能不能回去陪他看星星?

    也许是想太多,加上刚回来,倒了一个时差,还没完全适应过来。也许是因为享受了内心的平静突然又起骇浪。

    他居然拿着书,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芝加哥此刻正直秋季,到处都是金黄色一片。

    米昂外出办事已经回来,他上楼就见十爷歪在沙发上,似乎睡得并不踏实。

    他轻手轻脚从衣柜里取了一床薄毯搭在十爷的身上。

    “十爷回国一趟,连防备都少了许多,若是从前,他根本不能在他熟睡时近身。

    还有十爷的眼神也变得更悲伤了一些,似乎下手的时候,带着惋惜,这也是以前从未见到的。

    不然仅凭十爷这个年龄,这个有限的时间内,能把这个位置坐稳,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米昂正站在沙发前,居然没发现十爷已经醒来,只是那双眸子还带着一层薄雾。

    “十爷,已确定。斯恩莱被带去了东码头。斯巴塞纳老先生那边回去后,就把自己的人召了回去。”

    “嗯,在我预想之中。”

    “几时动手?”

    “他们何时交易?”

    “晚十点。”

    “嗯,准备好。还有,多带上几个兄弟,尤其是那些不安分的。”

    黎倾鑫端坐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书页。

    “是!”

    米昂威特转身下楼。

    黎倾鑫起身从柜中取了一套红色的西装,里面依旧是白色衬衣打底,配了一条同色系红色领带。

    他下楼就见屠三虎分别立在院子里,关注着各方。

    “这里很安全,把心神留在晚上。”

    “黎先生。”唐阙出声道。

    “能替我去拿书架上的《大卫科波菲尔》吗?”

    “请稍等!”唐阙听着黎先生对他使唤,开心得无可言语,当下快速进屋。

    没过多久,唐阙抱着一本书出来,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抱枕。

    黎倾鑫坐在紫藤花架下,他抬头看着那一串串即将凋落的紫色花朵。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养护好的。

    “您别看十爷清冷,他可喜欢花了。而且对待我们也是和善的。”

    唐阙没有立即走过来,盖亚不知何时在他旁边出声道。

    盖亚说的是本地英语,唐阙是能听懂的,因为唐先生有专门让他们学习。

    唐阙没有接话,而是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黎倾鑫一手支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敲击着藤椅扶手。

    “黎先生?”唐阙轻声唤道。

    黎倾鑫转头看着唐阙一手拿书,一手抱着抱枕。

    “给我吧!你们可以去休息,时间到了,米昂会去找你们。”黎倾鑫接过书和抱枕,浅浅说了一句。

    黎倾鑫随便翻了一页,此时已经是下午黄昏了,落日余晖。

    “当我回忆幼年混沌岁月时……”

    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一句。

    “幼年啊……我那个时候……”

    黎倾鑫呢喃着,晚风轻拂,有些枯萎的紫藤花如同老妪,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随着秋风扭起僵硬的腰肢。

    花骨朵承受不住压力,落了下来,黎倾鑫的余光瞥见,伸出左手,那朵残花正好落在银制手环边。

    “某一天,我的坠落,你还会如此接住吗?”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紫藤互相摩擦的“沙沙”声。不远处的假山流水,敲击出水波。细腻绵长,让黎倾鑫觉得他像是要秋困,总感觉全身酸软无力,眼神也是落寞无光,他总是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远在北京飞去芝加哥的飞机上。距离芝加哥只有三小时的时间了,不出意外,芝加哥的时间那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

    天气看起来不错,只是云层有些厚重。

    “我怎么感觉这像是要碰到雷雨天气。”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后座响起。

    “郎虎,这点小阵仗就把你吓着了,还想跟着我出去大干一场。”另一个男声有些轻蔑的语气说道。

    “柯俊霖,这话你就说得有些见外了,毕竟你我是哥们吧,也不能此刻拿这事损我呀,毕竟我恐高。”

    “我告诉你,这次过去咱们是要干大事业的,你可得收敛你这副胆小的德行。”

    “知道了,不然也不跟来了。”

    飞机突然下沉了一下,有的乘客开始尖叫起来。

    “啊!……”

    “发生了什么?”

    “看外面,是雷电!”

    “天也,我这是什么背时运啊,偏偏坐上了这架飞机,明明可以不用改签的,呜……”

    唐屹悦坐的是经济舱,没法,最早的航班只剩一个经济舱了。

    他听着各种声音传至耳郭,头有些沉重。

    他从未怕过,只是此刻他也也有了贪生怕死的念头。

    因为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去见,他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时,乘务员歪歪扭扭走出来:“请大家不要慌张,系好安全带,别离开座位。我们要相信机长,大家不要惊慌。我们一起度过这道坎……”

    “说得好听,你有见过飞机失事,还有人活着的吗?”郎虎大声对着乘务员吼道。

    “这位乘客,请您别动,您这样做,只会给飞机施加重力,大家都安静,系好安全带,抓紧把手,背部贴紧靠背……”

    “我不想死,我还要去见我的儿子,他才几岁,呜……”

    “谁他妈想死,别说丧气话了,”

    “各位乘客,请……”

    “你闭嘴,说那么多,这飞机也不见穿过云层。”

    “有本事你去开,大家有这个力气不如闭嘴,飞机失事,那是比中奖的机率还低,这上面没有一个不怕死,死也是大家一起死。”柯俊霖的嗓子一出,飞机上果然安静了许多。比乘务员的安抚更起作用。

    不过没安静多久,飞机上又开始吵闹起来。

    唐屹悦起身转头冷冷地看向大家。

    “先生,请您坐在座位上。”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气质非凡的年轻男人想要做什么,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尖叫声,哭喊声,会引起所有的恐惧随之而来。既然坐上了飞机,大家就应该有心里准备,飞机若是失事绝无生还。

    我们此刻能做的就是等待,给你们爱的人留下遗言,而不是在这里撒泼尖叫哭喊。

    我有一个爱了很多年的人,一场车祸,原以为此生再也不见。

    可几个月前,那个消失了三年多的人回来了,我以为不会再分开,可是事与愿违。

    他不得不回到这边来处理事情,本来约好,我陪他一起过来,可是我并没有,就因为晚来的几天,我可能会与他终身错过。

    在坐的每一位,又何曾不是有想见的人,或者是还没见的人。为何此刻不是安静下来,好好想念他们。也许是在最后的几秒钟里。”

    唐屹悦的眸子里装满了光。

    柯俊霖看着那道他刻在脑海里的样子,他没想过他们居然能在这里遇见。

    “唐屹悦?”

    “柯俊霖,好久不见!”唐屹悦对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那次后,咱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更没想到会在经济舱见到你的身影。”柯俊霖有些忍俊不禁道。

    “彼此彼此。”唐屹悦语气有些淡。他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只是竞争对手。

    “你刚说的那个人是黎倾鑫吧?没想到他真的还活着。”柯俊霖眸子里带着一缕光,那里面有对青春的缅怀。

    “他真的是那个唐屹悦?”郎虎虽与柯俊霖是朋友,但也没有认识到太多跨越柯俊霖的身后人。

    “嗯。重庆最大的连锁酒店馚菜。还有一诺设计有限公司。”

    柯俊霖说这句并没有夸赞的意思,反而带着酸酸的口气。

    郎虎没有接话,他虽然不聪明,但也没傻到那种程度。

    他如今是跟着柯俊霖过来混饭吃,他不能当着饭碗的面夸赞别人,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打肿脸充胖子。

    唐屹悦只是看了一眼柯俊霖,随即坐在座位上,此刻飞机似乎也稳了下来。

    “我们这次是死里逃生了?”

    “我的遗言也用不着了!”

    乘务员此刻眉眼含笑,嘴角都是劫后余生的颤动。

    “各位乘客,欢迎乘坐北京飞往芝加哥的n52k国际航班。距离芝加哥还有两小时二十分……”

    “看来这次算是死不成了,小伙子,你想见的那个人一定能见到。”唐屹悦邻座的中年女子此时终于开口了。

    唐屹悦一直以为这女人吓晕了,刚才他还特意帮着检查了安全扣。

    “还有,刚才谢谢你!我以为自己也会在这次事故中死去。

    害怕是人的本能,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关注别人,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人心险恶,人性难测,却也很暖,也很美。”

    唐屹悦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笑容道,“没事就好。”

    “小伙子,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别等失去后,才知道后悔。”中年女人又说道。

    唐屹悦依旧回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很抱歉!人在精神紧绷后需要说话排泄心里情绪。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无事。”

    “你想见的人一定是个很有爱的人?”

    “是的,他把所有的爱给了别人,却从来没有怜惜过自己。”

    “所以才会派你去守护他啊!”中年女人说完,见着年轻人没有回她,而是看向窗外,便不再继续。

    唐屹悦听着这一句,鼻头发酸。

    每次在关键时刻,他都没能护着他,这一次,他把眼睛和手臂送给他,不知道算不算的上。

    可那都不是他本人,根本就不算得。

    依着他的性格,他说要把他们完全带回来,那他自己肯定会以身试险。

    顾城说的话,他当然明白。

    在生离死别面前,不要去信任人性。

    唐屹悦盯着窗外面的云层,夜幕里的云层看得不真切,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唯有云层下面透出了一些微弱的人间星灯,他才发现此刻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

    他刚才也会有窒息的感觉,他的腿有些发软。

    随即看着发送出去的遗言,他想撤也已经撤不回来了。

    他只得按着屏幕一直刷屏。

    红色的微信红包已经不知拉了多少条,他终于停下了手。

    他认真盯着屏幕看了看,平时他的信息只要发出去,就一定会收到回复。

    今日像是石沉大海了。

    他有不好的预感。

    (>﹏<)

    北郊庄园别墅。

    黎倾鑫在紫藤花下待了几小时,直到盖亚替他端来一份牛肉咸菜炒饭,一杯冰糖雪梨汁。

    盖亚回到餐厅,唐琅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

    “琅。十爷每次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这样一个人抱着书,待在他喜欢的地方,不喜欢被人打扰。”米昂威特走过来说道。

    “多谢!”

    “走吧,十爷让我给你们讲讲东码头的地形。”

    唐琅点了点头。

    黎倾鑫突然感觉心脏有些疼痛,右边眉毛也一直跳着。

    “难道这次东码头会不顺?只要斯巴塞纳那边的人不参与,剩余都是马奥这边,还有一些不成型的杂草地头蛇,这些不足为惧。

    上次警署那边,米昂说的那个幕后人,并没有出现,而那个如鬼魅的赫兹沃勒能出现在那里,说明我的计划至少有四分之一被渗透。

    那么还有什么变数,斯恩莱若是救不回来,那些人头我就必须收了,这是我不想发生的事。”

    黎倾鑫吃一口炒饭,喝一口冰糖雪梨汁。

    随即又继续整理思绪。

    “只要知道马奥幕后人是谁,一切都好办了。

    斯恩莱手里那批货就可以完全处理了,可关键现在他不知道斯恩莱到底有没有出卖他们。

    如果不是斯恩莱,又会是谁在这里面搅混水。

    东码头不管顺不顺,对他来说,晚上十点是交易时间,他必须截住这个点,抓住这个证据,人脏并获,他就可以抽身出来,甩掉一个大麻烦。

    这个想法只是一个幻想,而且是不切实际的,与国内相比,还是差了些,虽然现在国内某些地方也是乱的不行。

    那就只有最险的一招,一个不留。但他在这中间也不能全身而退。

    何况还有一个未知人存在,那个人就是他的生父——黎天。”

    “十爷,该出发了。”米昂威特毕恭毕敬来到他的身边说道。

    “嗯,都准备好了?”黎倾鑫看了看碗里的炒饭,他只吃了几口。

    “好了。”

    得到米昂威特的肯定回答后。黎倾鑫直接起身。直接从园子饶过青石板,出了院门,车们已经在唐阙的身侧。

    大家都整装待发。

    夜越来越深,越是暗流波动,四周越是安静。

    黎倾鑫坐在车里,转动着那双幽深的眸子盯在远处。

    码头上有几个人影来回走动着。

    他左手上的腕表嘀嗒一声。

    时针指在十的位置。

    “叫所有人准备。”黎倾鑫的声音给黑夜里增添了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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