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为
“原来人命在有些人眼里，也不过是草芥。没了就没了，没有名没有姓，连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也只不过是一个报错了的“数”。”侃毅从沙发滑落在地毯上。他承认自己曾经也一无是处，每天撂着骡子，过着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做什么，那些令人钦佩的人做着表率，他只需要拿着家里的闲钱，整天游手好闲地与身边的兄弟朋友家人，过着正常的普通生活。
“这不就是一个自然灾害，然后人为失误，然后搜救继续，希望一直在。不是挺好的吗！”李想的语气比白开水还淡。
“……”侃毅凸出两颗眼球，带着血丝盯着李想。
“怎么？我说得不对。怕回去再也不能安心做个心安理得的贵公子。”李想看着此刻的侃毅调侃道。
“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早就想到了吗？你让我出来查那些顶个屁用啊。还有你，你曾不是说，任何蛛丝马迹都是有迹可循的，而我们这种就是那种顺藤摸瓜，势必一网打尽，让那些动摇社会根基的蛀虫消失殆尽。你难道就任凭一个鸡蛋从里面烂，什么都不管。这就是你所说的大义，看着那些无名之辈埋在地下，而你们成天喊着公平正义的职责，此刻却躲在这里看着冷冰冰的它毫无作为。”侃毅指着李想破口而出，神情愤怒。随即又难过地指着郭嘉庆，电视机依然播放着，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动于衷。
“那你觉得，我们此刻应该如何作为。证据充分才能证明，你拿到了什么？这个社会，就算你有足够的证据，你没有权利，没有人脉，你照样没资格说话，最后丢掉的是你自己的小命。”李想没有生气，似乎他早就是机器一般生冷，并不懂得人间情感，也没有感同身受的共情。
“你不是什么特殊人物？”侃毅听着一愣，他的这些关系，这是戳中每个人的弱点。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真正不被互相牵扯。
“我的话还不如你的话更有份量，我之前让你去查，是我们希望能借助你这个新生的力量，一步步扳倒后面的势力，谁知你又跑回来。你以为社会中的关系真正如电视剧里那般行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一个关系链能那么容易解决，那这个社会早就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了。我们这种人，还有你这种人，每天只用在桃树下风花雪月就行。还用得着成天在黑暗里算计着时间的长短，只为保住这一口气。”李想摇了摇杯中的红酒，看着挂在杯壁上的深红色液体，缓慢进入他的口腔，冰凉甘甜。
“好了！现下是要想个办法，你该怎么回去。”郭嘉庆摇着苹果醋，没有喝得打算。
“我要回去？”侃毅指了指自己。
“嗯，当然得回去。”李想用二指弹了弹玻璃杯，发出一声空鸣。
“我……”
“按照之前我给你说的，先去查，我虽然笃信他不会这么做，也不是相信他的为人，而是他背后想要做的事。那些死去的人总该有人替他们伸张正义，死后至少能落个名，也不枉世间走一遭。”
“那你总得告诉我他是谁，你与他什么关系？”侃毅虽没说同意，但问出的问题已经指向他的目标，还有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先把你该做的事做好，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郭嘉庆看了一眼李想，回了一句给侃毅。
“这次你回去，切记不可冒头，身边的人不要轻易相信，不管是谁，我们你也不能信。”李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你们？”侃毅看着他们问道。
“我们还有其他行程，你先把这件事处理了，我们就可以回来了，用这个号码单线联系我们。”郭嘉庆把一个标签纸放在他手心说道。
“过来，我给你说，你怎么回去。”李想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待侃毅离开后，李想带着祝小飞也要离开了。
“九麓，小心！保重！”郭嘉庆拥抱了一下李想说道。
“放心，我不会死在你前面。”李想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这是四风托我带给你的。关键时刻能养着你这具皮囊。”郭嘉庆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忧在里面，随即对着祝小飞说道，“小子，他可是拿命护过你，你要是不照顾好他，就算你躲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让你永不得安宁。”
“是！我会的！”祝小飞听着后面那句，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郭嘉庆平时就很严厉，只有与李想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愉快和放松的神情。盛达面前，他又是另一副面孔，只不过很少有人见到。除了他几个好兄弟。
“好了，别在这里充大号了。”李想埋怨了一句。
“我……我这不是为你着想。”郭嘉庆有些气结，看了一眼祝小飞，眼神里都是警告。
“好了，你也快些去了，别到时候接头你又拖拖拉拉，这次我可不想等。”李想拍了拍他的肩。
“注意你身边这个小子，还有那个诸莨，我们下地之前，盛达的电话里提过诸莨，他在覓九麓。”郭嘉庆借拥抱之时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走了！”郭嘉庆毫无保留地转身即走。所有人都说凡是内心有所牵挂，势必会有所保留和舍不得。可在郭嘉庆的身上并没有看到。
“走吧，我们也走了！”李想换了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更为成熟稳重。他就像大叔带着离家出走的孩子。
黑色的雨伞下，一高一矮的人影，同步踩踏着雨花，溅起的水珠遗落在晚秋，泛起了时光的涟漪。
重庆的上方是湛蓝的天空，时不时飘上几朵白云。花坛里的紫薇树上零星的几簇花团，还在尽力地绽放着，有几只小蜜蜂左飞右飞忙碌着。
“唐屹悦，明天我就继续回去覓九麓了，晚上你就先休息，别等我！”黎倾鑫拿着杯草莓芝士球回头对着唐屹悦说道。
“……”唐屹悦举着镜头替他拍了一张。他没有立即接口，心里很是想说你可以不用兼职，男朋友养你。
“好！那我过来接你下班。”唐屹悦探头从黎倾鑫的奶茶杯里啄了一口芝士球笑着回道。
“我下班都十点后了，你自己本身就忙，就不用管我了。”黎倾鑫看着他有些幼稚的动作，没有阻拦。他这样做，也是不想他那么累，他虽兼职挣学费这些，可唐屹悦是要养一大群人，家人，员工。
“放心！我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不会让自己太累的，不然怎么照顾我的男朋友。”唐屹悦自信地说道，他的表情只有在看他的时候，才会多了些柔情。
“帅哥，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两个浓妆艳抹，身材高挑的女子走过来对着唐屹悦问道。
“抱歉，我这会有些忙！”唐屹悦直接拒绝。
“是因为他吗？”其中一个麻灰色的长发女子开口问道。
唐屹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黎倾鑫。
“是，我的男朋友。”唐屹悦大方地走过去，揽着黎倾鑫的肩说道。
“走吧，走吧！还以为能加微信呢！”另外一个红发女子小声开口道。
黎倾鑫看着那两女子的背影，有些吃味地说道，“我觉得你不去当模特可惜了，或者是百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
“嗯？糖梨，我闻到酸味了，说明你的男朋友优秀。更说明我男朋友的眼光很独到。”唐屹悦揉了揉他的头说道。
“你这不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黎倾鑫有些哭笑不得。
“嗯，在男朋友面前，还是要保证有足够的自信，不然怎么让这么优秀帅气的男朋友迷恋我。”唐屹悦说着勾了勾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着他。
“别了，好多人。”黎倾鑫轻轻拿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我说搞什么？走路不看的吗？”盛达本就有些赶时间，好不容易来得咖啡就这样没了。
“糖梨，没事吧？”唐屹悦赶紧拉着差点摔倒的黎倾鑫，还拍了拍他背上的热咖啡。
“是你！”盛达见过黎倾鑫，毕竟是覓九麓的常课。
“盛哥？”黎倾鑫也看清了与他相撞的人。
“你没烫着吧？”盛达看着黎倾鑫后背一大块咖啡渍，赶紧伸手过来问道。
“没事，是我该说对不起！把咖啡给盛哥撞洒了，这些文件也……”黎倾鑫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些散落的文件，突然一张纸上，有个他熟悉的脸和熟悉的名字。他有一瞬间恍惚，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不可能。
“糖梨？”唐屹悦看着黎倾鑫眼神有些不对劲，准备接过他手上的文件，却被黎倾鑫用力抽了回来，“我没事。就是撞得人有些发懵，对不起！这些文件给盛哥弄脏了。”说着就赶紧递给了盛达，但视线明显还停留在文件上。
“你的衣服给你弄脏了，下次哥请你喝咖啡，我要赶着去开庭了，来不及了！再见！”盛达跟着说就跟着把文件塞进公文包，往反方向跑了起来。原来方才他去覓九麓拿了咖啡，被郑宇那小子耽搁了一会儿。诸莨那家伙一天赖在那里，郑宇让他想个办法。他有屁的办法，差点让他这个律师迟到，气死他了。要不刚才也不会没注意黎倾鑫他们。
“糖梨。你认识？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律师？”唐屹悦有个专用律师，专业度是律师所数一数二的金牌律师。他说第二，没人敢第一。
“嗯，是覓九麓想哥的朋友。”黎倾鑫看着盛达的背影，想起了李想。他们的老板很久没来店了，自从小八失踪后。而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他的工资一分都没少。他找过郑宇，可是郑宇说他不管，那是李想的事。他只得给自己找了个本本记下他的出勤，到时候多出的钱他要还回去的。
“糖梨。我是说如果，覓九麓的老板需要你帮工作之外的忙或者让你做其他的，我希望你拒绝，可以吗？”唐屹悦说这句的时候很严肃。
“是怎么了？不过……想哥这种人，似乎不会是利用关系来要求我们做些工作之外的事。”黎倾鑫想了想老板的为人，还是决定给他洗刷下形象。
“糖梨，我的意思……罢了，已经沾上了，就算他不找，也会有别人找。”唐屹悦似乎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直接双手揽着他肩说道：“糖梨，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你的身后有我唐屹悦。”
“嗯，我知道了！我们还是先去吃东西吧！我都饿了。”黎倾鑫不想把情绪带入进去，刚才那个名字像根刺一样，插在他的心脏，隐隐发疼。
“行，我们先把餐点了，然后去买身衣服。”唐屹悦拍了拍他背上的咖啡渍，眉头微皱。
“我们吃这个吗？”黎倾鑫指了指头顶的门头问道。
“黄焖鸡。你想吃吗？”唐屹悦看了一眼门头，随即扫了一眼内室，每个卡座都有隐私区域，这家整体布局还不错，动静分区又不失格调。
“先生，今日用餐九折哟，请问几位？”前台姑娘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个男子欲进未进，便赶紧出来迎接。
“那我们就这家吧！”黎倾鑫看着前台姑娘微笑着看着他们，也不好意思不进去了。
“好！”唐屹悦点了点头应道。
“两位里面请！”前台姑娘引领他们坐在一处相对角落的地方，唐屹悦看了姑娘一眼。
“先生，这是我们的菜单。这上面是锅种，下面这些是配的菜。建议您们二位来个中锅就行，配菜可以吃了再加。”前台姑娘微微倾身介绍道。
“那就先来个中锅，不够我们再加。”黎倾鑫看了一眼唐屹悦，后者伸手示意他来决定。
“好的，先生。请问需要哪种口味？酱烧，微辣，辣，变态辣。”前台姑娘耐心询问着。
“辣！”
“酱烧！”
黎倾鑫和唐屹悦同时开口，前台姑娘看了他们各一眼。唐屹悦还是接口了，“你现在身体还在恢复期，不宜吃辣，我最近也想换个口味，就酱烧，谢谢！”
“好的，请稍等！”前台姑娘说完就离开了。
“等等！”唐屹悦叫住了她。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姑娘笑着问道。
“菜需要多久做好，麻烦帮着把这位置留一下，我们去旁边逛一圈就回来。”唐屹悦看着姑娘说道。
“好的，你们在二十分钟以内赶回来就行。”姑娘笑着对他们说道。
“好的，多谢。”唐屹悦拉着黎倾鑫的手臂就往外走。黎倾鑫看着姑娘看着他们，他尴尬地对她点了点头。
“唐屹悦，我这衣服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这样干了也不明显。”黎倾鑫不想乱花钱，他这衣服也才买没多久。
“难得今天有时间，我们就随便看看。”唐屹悦拉着他去了七匹狼。
最后他们一人买了一件，一件杏色，一件黑色。
黄焖鸡的前台聊的不可开交。
“梅姐，你说的真的？”
“等会你负责，仔细看看就知道了。”梅姐就是方才那个前台姑娘。
他们只需要了十来分钟就回来了。
“先生，您们回来了，菜已经帮你们备好了。”梅姐赶紧笑着对他们说道。
“好的，谢谢！”黎倾鑫笑着露出了小虎牙。
待他们回到座位。梅姐对着服务员说，眼里都是我说的没错，“怎么样？这么快就去买了衣服，你看他们还是情侣颜色。快去吧！”
黎倾鑫坐下来后才说道，“你不用在意我的口味，你不是无辣不欢？”黎倾鑫看着唐屹悦说道，他担心他不吃辣椒会不习惯。
“我不在意你，谁在意你。何况年龄大些了，我向着养生的路上走了。平淡点不易上火。”唐屹悦认真地说道。
正好服务员妹子端着配菜过来，听着他们的谈话，小脸红嘟嘟的。
“先生，您们的菜上来了，我替你们拌酱。”服务员用她那白嫩的小手用木勺子搅拌着类似麻酱，她一直不停地搅拌，直到那酱可以拉成凉面皮才全部淋在半边鸡肉和江团上面。
“好香啊！”黎倾鑫看着服务员的动作，锅底的配菜已经开始有煮熟的迹象了。
“糖梨，这酱配米饭还不错，需要来份吗？”唐屹悦看着黎倾鑫那满足的表情，轻声问道。
“好。”
“麻烦帮我们打两碗米饭，谢谢！”唐屹悦对着服务员说道，后者应了就离开了。
服务员来到前台，双手握拳高兴原地跳了起来，“梅姐，真的好帅啊！他们真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梅姐：“准没错！你看那个帅哥对那个小虎牙温柔体贴，还事事都征询他的意见。”
“好像是这么回事，你说他们这种人是真爱吗？”服务员疑惑地问道。
“这个谁知道呢，现在社会包容性虽不是有多大，但日子都是自个儿过，谁又在乎，最多不过是别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梅姐还没说完。
“你好，我来拿米饭。想必是你们太忙了！”唐屹悦看了她们一眼，淡淡地说道。
“啊！抱歉，马上送来！”服务员一脸歉意，赶紧去打饭送了过去。
梅姐对着唐屹悦露出职业微笑，里面还带着隐藏的尴尬。唐屹悦笑着点了点头。他的选择，注定会有这种不被接受的局面。但嘴长在别人身上，只有内心强大，才能够足够包容。
“喂，郑哥。你这会方便讲话吗？”黎倾鑫借着唐屹悦离开的一瞬间，赶紧打了个电话。
“嗯嗯，好的。微信发给我就行，谢谢郑哥！明天见。”黎倾鑫看着唐屹悦的身影已经出来了，赶紧挂了电话。
唐屹悦出来见黎倾鑫拿着手机有些慌张，但也没多问。
“怎么还不吃？这个红薯条很甜。”唐屹悦说着替他夹了一块。后者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关注他们，便放下了心。
“你也吃！”黎倾鑫也替他夹了一块，两人对视低声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食？”黎倾鑫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如果不爱吃甜食，怎么总会备着白糖。”唐屹悦笑着说道，筷子一直在给黎倾鑫夹鸡肉和江团。
“嗯，小时候没钱买糖吃。外公外婆舍不得吃，总是想留给我，所以我就不喜欢吃，这样他们就会吃了。”黎倾鑫慢慢愿意讲起自己的事了，虽不多，但唐屹悦在很用心的听。
“以后想吃啥，不用委屈自己，只要想着，都有我呢！”唐屹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撒娇男妖？”
“哈哈……糖梨，你什么时候，这脑子里开始有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哈哈……”
“这不是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我……”黎倾鑫突然有些不知怎么表达，好歹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甘愿为了这个人，突然变得那么柔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什么都不用想，做你自己就好。我只是想能为你做些什么，都是我自愿，真的，信我！”唐屹悦放下筷子认真说道。
“我不信你，信谁？”黎倾鑫撇了撇嘴呢喃道。唐屹悦听着他嘟囔笑了起来。
“叮叮……”黎倾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信息一眼。
“我是盛达。郑宇给我说了，微信说不清楚。约个时间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