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案件
“郭老师？”侃毅看着郭嘉庆敲击着桌面在沉思，便抬头轻声询问他的看法。
“上方怎么说？”郭嘉庆抬头问向侃毅。
“报告！事出突然，王局传达命令。此次案件更名为“煤伏”。三天之内，查清真相。”刚好传达室的李青海敲门进来。
“侃毅，留上一组人值守，其余人出发事发地。”郭嘉庆看了李想一眼，随即吩咐道。
不会那么巧合，这一切都是准备好的，而且是朝着他们来的。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他们就没有不去的理由，毕竟这不管是陷阱还是诱饵，他们都没有回头路。
侃毅带着一拨人先行出发，郭嘉庆和李想随后才到。
侃毅带着人清理现场，“谁是这边的负责人？”
“警官，是我。”一个男子顶着黑灰举着手小跑过来。
“叫什么名字？负责什么工序，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一一如实交代，不得隐瞒。若经查实，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福满栓赶紧拿着记事本，还不忘提前打好预防针，以免这种工头耍心眼。
“我叫马玉禾，大家都叫我大黑。我是这座煤矿的总督，平时也就监管他们的出煤量，还有与外面进货渠道洽谈业务。我一直严谨要求大家安全第一，所有的工序都是按照国家的标准执行，可今夜的事，我也在找原因。”马玉禾伸手擦了擦那黑灰下的汗液说道。
“是谁报的警？”李想走过来插了一句嘴问道。
“报警？”马玉禾摇了摇头继续道，“怎么可能有人报警，您知道下井是严禁携带非防爆设备的，这种错误是没人犯的。何况下井前都是有严查的，这不可能。”
“那你听听这段通话录音。”侃毅放出那段求救电话录音。
“我要报警，救命……救……”随即“轰”地一声传来。
“这……不可能。因为我也在，只是远离了塌陷区，但我也受了波动。”马玉禾抬高了手臂，看了看伤口，还有鲜血往外浸。
“怎么回事？受伤了，侃队，辛苦你先带马大哥处理下伤口。”郭嘉庆看了看马玉禾的状态，这个人很重要，他要从他找到切入口。
侃毅立即明白郭嘉庆的意思，带着马玉禾去了旁边的临时救护站。对着正在拍照采证的人招了招手，“满栓，过来，照顾好马大哥。”
“是。”福满栓把相机递给旁边的司星星，赶紧跑了过来，带着马玉禾去找医生包扎伤口了。
马玉禾回头，只见站在不远处的李想三人也正看着这边。
“这次你怎么看？你先把口罩带上，防煤灰，这东西你最好别吸入太多。”郭嘉庆收回眼神，转头问向李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递给他。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出豫西的事吗？”李想接过郭嘉庆的口罩，他本不想带，但是这具皮囊确实需要他娇养一下。带着黑色口罩的他，此时眉眼都是冷的，隔着口罩传出淡淡的低声，但不是针对郭嘉庆，而是他觉得过去的事，早就已成定局了，所以现在用这种方式说出来，也就没什么感情了。
“你说与诸莨他们有关？可是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他们私下可不是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苦活。难道是转移我们的视线，他们有了下一步的打算。”郭嘉庆看着经过他们身边的每个人身上裹携着煤灰，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抬出来多少了？”李想拦住其中一个制服警员问道。他现在更关注当下的这些人命，不管他们是否孑然一身，也得为他们求个埋在地底下的魂魄得到安宁。
“郭队，现在已经挖出五俱尸体了，搜寻的目标是坍塌的四分之一都还不到。”这个警员不是别人，正是福满栓。他低头看着躺在担架上毫无生机的黑脸，有些伤心地说道。尽管干他们这个行业，见到的各种生死多如牛毛，千奇百怪。可一次性就亲手挖出这么多尸体，现场的场景远比用嘴里说的那几个数字恐怖得多，不然也不会惊动豫西的公安总部王子仁这个局长亲自为案件命名。
李想和郭嘉庆并没有谈得太深入，毕竟现在场面太乱，四处来往担架的人影奔跑带起厚厚的煤灰，医生护士的争分夺秒救助。
“快！快！这人还活着！”
李想与郭嘉庆对忘了一眼，侃毅也看了远处担着担架奔跑的救援人员。抬脚跟了过去，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郭队，别来无恙。”郭嘉庆听着这一声，和李想停了下来，侃毅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去看那个所谓的“活人”去了。
“王局，您怎么亲自来了？”郭嘉庆打着官腔道。他若是还能在那个位置稳坐，那才是有问题，这么大的事，怕是最高的人也坐不住了。
“咱们就别搞那一套了，说说吧，你怎么看？”王子仁那双有些混浊的双眸紧紧盯着郭嘉庆，随即看了李想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人怎么掺和进来了。
“王局，这件事不叫我怎么看？而是这些人该怎么安置，还有背后的家属关系。“煤伏”您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案，三天是追溯到哪里？地底下的事，您觉得要从何处入手。”郭嘉庆皮笑肉不笑，说白了，他这次被派来，调查地底下的那些事不必说，可还为了一些别的错综复杂的人。
“这其实也并不难，像这种矿难除了操作不当或者安全不到位，我已经联系监管局，施工建设局，还有……”王子仁正处在上升阶段，这件事办得漂亮，那他位置坐稳就没问题了，关键是“煤伏”这件事得处理妥当。当下的伤亡人数还无法统计，一来坍塌的面积太大，二来救助的难度系数太大，连相邻的豫南，豫北及豫东的救援队也赶过来帮忙了。
“报告，侃队。马玉禾已经把所有下井的名单立了出来，共计一百三十六人，目前已经找到十个，前面标了x号是当下找到的尸体，这个!代表人还在抢救。”福满栓方才还在帮忙救助，此刻又抱着一大堆人事档案过来，脸上还混着汗液和煤灰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当下根本没有时间在意这些。
“一定要抓紧时间救援，时间就是生命，这是一条不能输的赛道。把所有能救援的人拉到前线来，我也应该上到第一线去，兄弟，费脑力的事就交由你来处理。”郭嘉庆接过侃毅递过来的资料，快速翻越了一遍，抬头看了看日光，早已是烈日当空了，这秋意渐浓的天，必须争取时间，以防秋雨淅淅沥沥，只会加大救援难度。他现在必须分清轻重缓急。这次亏得他把李想带了过来。
“一切小心，外面有我。”李想很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叮嘱道。他抬头看着日光虽烈，可是边缘带着毛绒绒的光晕，他与郭嘉庆想的是一样的，当下救援第一，而他要做的事便是找到蛛丝马迹。
“侃队，这个人就拜托你了！他的身体不易劳累，我希望我出来他如现在般。”郭嘉庆那高大健硕俊朗的身姿，此刻就如沙漠里的首狼，霸气侧漏。
“郭老师，你放心！只要我在，你的朋友就会安然无事。”侃毅能立誓，不是他有多大的能力，而是他一直很崇拜故事中的人，曾经有一批特别神秘的队伍，他们是中央特批的，因为一次特殊的任务，其中一名队员身体受损，他不得不退下来。从此以后，那批只有十个人的神秘队伍，就此消失了。
“我还没窝囊到那个程度。”李想的这句话有些冷，就像地狱爬出来的使者，要把人的三魂七魄勾走。
侃毅感觉身旁这个人此刻虽带着银框眼镜，明明斯文得很。可这样一句太过平常的话，也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王子仁虽知道那神秘的特批队，但对李想并不熟悉，初见这人第一眼，全身散发的是温柔。其实，只要捎带些心思，你就会发现这种温柔带着毒，因为能看出来的恐怖远没有那种藏在温柔背后的恐怖更让人畏惧。
“在下闲人李想，本不想参与其中，奈何我这位朋友把我拖下水，真是抱歉！王局，希望咱们合作愉快！”李想伸出他的手递了出来，王子仁扯着眼角，低头伸手握住那只刚硬骨节分明且有些寒凉的半掌，随即又分开来。
“李先生，这样称呼你可以吧。这个时候，应该是我感谢你的参与才对，能得到郭队的特别照顾，我局怎么会怠慢呢！郭队，你说是吧？”王子仁笑得满脸褶子，四十好几的人本就油腻大叔了，加上笑容里怎么看都有些心有城府。
“那就多谢了！我的这位朋友，一定会很感谢您的充分照顾。我先……”郭嘉庆的笑意看不出特别的意思，但是李想知道，他这只是善意给王子仁提个醒，怠慢这个词还真的小心些，这位主儿不伺候好，反正吃苦的是他们自己。李想也跟着浅笑了起来，还用指尖抵了抵银色眼眶。
“喂，盛达？”郭嘉庆听着盛达的声音还是有些开心，但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联系他。
他看了一眼李想，转身向外走了几步。
“你说什么？”郭嘉庆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人消失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盛达此刻正站在覓九麓对面的车站牌下靠着，他接到郑宇的电话时，与郭嘉庆的表现并无二样。
“没错，诸莨回来了。郑宇说这件事他不知怎么告诉李想，而且李想还没给他信息，他在你旁边吗？”盛达看着远处落在窗户里的两个身影问道。
“这边出事了，我们在铜关。”郭嘉庆面对盛达，他依旧撒不了谎，大概是想要他的关心和担忧，证明他们的关系还依旧存在。
“我看到了，你觉得此次的事巧合吗？还有诸莨早不出现，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现在应该在哪里。”盛达低头拍了拍银色海棠花胸针上的灰尘，这是当年郭嘉庆送给他的，说他这件浅蓝色的外套素了些，该配有一件小配饰。
“我和李想去了一个地方。”
“然后呢？”
“我想他应该会进去那里，诸莨肯定知道他一定会回去。”
“所以他才回来这里，听你声音有些疲惫，你……”
郭嘉庆与盛达一问一答。当他听到他终于要问他了，他心里还是很开心，但他不想要这些事起了忧伤，便岔开话题，“放心，这边我们会搞定，对了，听说你最近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嗯，一个中年男子公司最近频发失踪案，我受委托人控告该公司的法人。”
“是因为这法人的自身原因，还是……”
“我调查了这人背后的资料，但很多不全，还有一些我查不到，所以还想你这边帮着查查档案。”盛达还是低头，这种语气只是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你把相关资料信息发给我，我晚些给你，我现在要进去救援了。”郭嘉庆看着时间又过了几分钟，他停顿了几秒突然说道，“盛达，突然很想你，好想你此刻就在身边。”
“……”盛达对着猝不及防的肉麻话，有些难受。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最多也就是他们的工作太忙了，长期奔波在别人的家庭琐碎中，他们的热情早已消耗殆尽，仅剩的可就是那还有些许的余温刻在心里。
“郭嘉庆，老子告诉你，这次你不准时回来，老子就不要你了！追我的姑娘排在马路边，随我挑。”盛达眼睛有些湿润，郭嘉庆这个人凡是与工作沾边，都不要命，刚才听声音就知道这人肯定又熬了几夜。况且矿难发生，那地底下还会发生什么，就算高科技再发达，也抵挡不住自然界的毁灭，他嗓子眼都跟着紧张起来。
“好！听你的！”郭嘉庆心底乐开了花，那些围着全身的疲惫瞬间消散，瞬间又回到十来岁的青春年少。
原来有些人一直在身边，你可能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似近似远，可当一个人主动时，另一个人就会忍不住靠近，有些爱就一定要说出来，不表达的爱那是不爱的真相。
“我也想你！等你回来！”盛达指尖不自觉抚上心脏，那里跳动地非常快。
待电话挂断，郭嘉庆回到李想身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李想，他在想盛达的话，还有诸莨回来的目的。
李想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没有开口，眼神也带着探究，随即看着郭嘉庆的嘴唇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李想的眼底犹如深渊，装了很多东西，细看有些痛苦的回忆被嵌在里面。
“不用担心！我去了，你也小心点。”李想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煤灰，尽管什么都没有。
郭嘉庆看着李想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生而为人，又有哪件事是自由的。
“郭老师，这是救援衣服。”侃毅拿着专用衣服递给他，郭嘉庆转脸看着侃毅一眼点了点头，“他就拜托给你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头绪，虽然有些推理，但并没有证据，现在所有的都断在了这里。李想现在去收集证据，他负责救人及安排好后事。
王子仁与李想一起回程铜关派出所，侃毅跟在后面。郭嘉庆内心总有些心神不宁，但看着现场触目惊心，还是稳住了那份躁动不安，转身跟着下了井。
盛达则是走到了覓九麓窗边，与里面的两人互相对望着，似乎时间停止了那么一分钟。里面的人对他微笑点着头，好像一切又重新开始了，只不过这次的重新开始或许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结局了。
“盛哥？”
盛达的步子正要踏进覓九麓，被身后的一声止住了。
“磊子，你今天没上课？”盛达转头看见朱磊，还有他身后的另外两个同学说道。
“上课了。趁着从医院回来，看看郑哥，没想到还能碰到盛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朱磊看着他们，担心他的表哥，有些不放心问道。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郑哥，顺便来蹭杯咖啡喝。走吧，一起进去。”盛达略微抬了抬头，笑着拍了拍朱磊的肩说道。
“盛哥，这是我的两个室友，赵光景，毛云云。”朱磊侧身介绍了他们。
“盛哥好！”赵光景点了点头问候到。
“盛哥好！”毛云云乖巧喊道。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在窗前卡座停了下来，“来了。”郑宇看了一眼盛达，挪了个位置。
“郑哥！”朱磊对着郑宇点了点头。
“倾鑫怎么样了？”郑宇看着朱磊问道，作为这家临时的代理老板，他还是觉得应该先问下员工的身体状态。
“谢谢郑哥！他好多了，明天复查没事，就可以出院了。他说老是因为个人原因耽误了工作，非常抱歉。”朱磊打量了一番坐在郑宇对面的男子一眼，这人比唐屹悦还好看，带着桃花眼，冷艳娇贵。他知道他是谁，但也只是见过照片，仅此而已。
“那倒是，他不在，店里都少了好多美女顾客。不过身体是本钱，人没事就好！”郑宇简短说了两句，此刻也不是寒暄这些事的时候。
“你们怎么来了？倾鑫人好些了吗？都没时间去看他。”小辉端着郑宇特意交代的咖啡给盛达送了过来，就看着这里围了不少的人。见是朱磊他们，便也不客气地问了起来。
“我们路过，他过几天就能回来上班了！辛苦你了！”朱磊对小辉的印象不错，礼貌笑着回道。
“还真别说，我还有些想他了。”小辉顺着接口道，突然感觉所有人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倾鑫回来，我就轻松许多，少一个人，我每天回去沾床就睡。”
“郑哥，你不会是苛刻了员工吧，这也太苦了！”朱磊用狐疑地眼神看着郑宇问道。
“那把你哥叫回来，我还难得收拾烂摊子了。”郑宇哼唧了一声，随即后面传来软糯的女孩声，“辉哥哥，那边顾客需要白开水。”
“好。星星，六号桌一杯白开水。”小辉拿着对讲机讲到，至从郑宇来后，给他们人手配了一个。
毛云云探头好奇打量着小女孩，“小辉，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我可以带回宿舍玩两天吗？”
“啊……痛，能别老是拍头行吗？”毛云云捂着头瞪着赵光景怒道。
“你看人家可爱的小妹妹看着你就害怕了，那是玩的吗？”赵光景真想缝住这小子的嘴，刚才看见郑宇的时候，要不是他捂嘴得快，那追星的火光早就蹦哒出来了。
“哈哈……只要小妹妹愿意，你倒是可以借回去玩两天怎么。”郑宇从第一眼见着毛云云，就觉得这个卷发男孩有些可爱。
盛达看着郑宇摇了摇头，有些颇为不同可否。
“那小女孩是回事？”朱磊看着小辉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毕竟这小子，平时听他表哥说，有时也就个毛孩子，还会照顾人，倒是有些稀奇。
“昨天夜里，郑哥从一个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现在还没收到派出所的消息呢！”
“人贩子，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毛云云有些愤恨地拍了拍桌子，惊动了邻桌的人，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抱歉，我家小孩有些调皮！”赵光景赶紧点头对着邻桌道歉。
“你……”毛云云又被敲打了一下。诸莨就这样看着这一群人东一句西一句扯着，自己并插不上嘴，所以端起咖啡一口喝干了。
“可以帮我再续杯咖啡么？”声音里带着慵懒，又极尽富有磁性，所有人忍不住静下来看着他。
“请稍等！”小辉看了这个人一眼，赶紧转身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