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唐余秀故意问明怿之，就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明怿之哪会不知唐余秀心里的小九九，碍于谢忱在，他只能答应，然后转身进了办公室。
趁着这空档，唐余秀靠近谢忱小声耳语，谢忱听了皱了下眉头，隔着玻璃看明怿之收拾文件。
“所以，等会儿吃完饭后，你想办法把他弄去休息。”
“这……”谢忱面露难色，成年人不比小孩子，怎么哄。
唐余秀鼓励他：“万事开头难嘛。”
谢忱心想：说好的不用干别的呢？
这时候明怿之出来了。见守在办公室门口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自己，问道：“怎么？”
唐余秀斜眼下望，幽幽看着他腿：“腿疼不？”
明怿之立即抿唇不语。
“不疼。”唐余秀怪声怪气地说了句，然后问谢忱，“阿忱想吃什么？”
谢忱说：“明哥胃不好，吃点好消化的吧，”又看明怿之，“我能这么喊你么？”
明怿之朝唐余秀投去疑问的目光。
唐余秀说：“叫你执行官又怕你别扭。阿忱年纪比你小了半岁，我让他随我一起喊你明哥了。”
明怿之闻言不置可否：“走吧。”
三人去了家粤粥店，唐余秀问了谢忱的口味，点了一小锅粥，然后点了小屉，炒粉干，生煎和海鲜。
除了粥，其他都是不好消化的，谢忱悄声提醒唐余秀。
唐余秀：“我就是故意的，让他不好好爱护身体，就馋他。”
明怿之：“……”
谢忱偷偷觑明怿之，对方并没有生气，似乎有意纵容唐余秀胡闹。
唐余秀大大咧咧喝着茶，跟谢忱说起他和明怿之相识的过程，说到一些记不清的细节时，就问明怿之“是不是这样，明哥？”
明怿之每每都会嗯一声，哪怕是过去了很多年的事情，只要唐余秀说起来，他都会给与回应。
谢忱觉得好神奇：“你们的记性真好。”
“不好。”唐余秀摇摇头，“我不爱记事，明哥记性也不太好，但是他总能记住一些我记不住的。”
“是这样啊。那说明那些经历在他心里很深刻，很美好。”
明怿之说：“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唐余秀立即反驳：“才不是呢。我觉得阿忱说的对。要是不深刻，你为什么一直要找那年那个……”
“我饿了。”明怿之突然一反常态打断了唐余秀，“你去问问粥好了没有。”
这是明怿之动怒前的警告，唐余秀哦了声，起身去问服务员，片刻后，他亲自把粥端来了。
他怕明怿之生他气不吃，朝谢忱使眼色。
谢忱会意，拿起空碗盛了粥放到明怿之面前，再给唐余秀和自己各盛了一碗，这样就不会显得刻意了。
明怿之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但他向来不愿多解释，拿起勺子慢慢喝粥。
唐余秀只怕明怿之不肯吃饭，生气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担心。不过他没想到，两个人提起那事儿的时候明怿之最多不说话，今天却生气了。
为什么会生气呢？
他是头一次没猜到他明哥生气的原因。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唐余秀将明怿之能吃的笼屉摆到他那边，讨好的说：“明哥，多少吃点吧。”
明怿之低声应了，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了空碗里。
气氛再度活跃起来，唐余秀热情招呼谢忱多吃点，还跟他说哪些菜是明怿之爱吃的。谢忱一一记下，心想：好家伙，爱吃的全是不能吃的。就是铁打的胃也经不住造啊。
好在明怿之的胃并不是铁打的，喝了粥，吃完一个小笼包子就搁了筷子。
唐余秀心疼，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等会儿再打包一份带回去，你饿了再吃。”
明怿之又说不用了，唐余秀立即看向谢忱。
谢忱说：“我知道了。”
大概是被唐余秀察觉，自己不好意思拒绝一个新朋友，所以才处处推谢忱出来打头阵。
明怿之也确实没办法拒绝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只能听之任之，干脆不管了。
如此一来，就给了谢忱信心。
于是吃完饭后，谢忱主动提出让明怿之去休息，明怿之还没开口，唐余秀就说这是考核一个安保合不合格的第一步。
明怿之觉得是他在鬼扯，犹豫不决时，唐余秀趁热打铁，说谢忱刚被辞退，生活艰难，找到这么个工作很不容易等等。
谢忱惊讶于唐余秀随口编故事的能力，沉默不语配合他表演。
最终，明怿之被迫妥协了，拒绝了唐余秀送他回家，坚持去办公室休息。
唐余秀拗不过，再次推出谢忱，让他陪明怿之一起去，直到他愿意回家为止。
明怿之不想让谢忱为难，回到办公室，主动去休息了。
而谢忱趁着空闲时间，打开通讯机查询胃病该如何养护，注意事项等，单独做了个文档存下来。余下时间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由于药物的作用，明怿之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醒来时，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撑着床垫坐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了下去。
听到动静正开门进来的谢忱见状，快步过去扶住明怿之，让他别动，接着递一颗糖给他，说：“低血糖，快吃。”
明怿之没接，说：“我没有低血糖。”
“那天在医院查出来的，医生说跟你的胃病有关。”谢忱把糖塞进他手里，“我去把粥热一下，你等等。”
明怿之没什么胃口，正欲拒绝，记起他需要这份工作，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等谢忱端着热好的粥和小笼包子出来，明怿之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神色恹恹地撑着额头，嘴唇发白。
这身体是有多差啊，难怪那么安静。
谢忱把粥放到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也不催他，慢腾腾地开着打包盒盖子，散热气。
明怿之发觉谢忱和唐余秀不同，不会一味地叨叨个没完。可他越是一声不吭，明怿之反而越不好拒绝了。
怕谢忱觉得自己矫情。他缓缓坐直身体，拿起搁在盒盖上的勺子低头舀粥喝。
谢忱见状，把装着小笼包的盒子也推了过去：“我查过了，这么小的包子一次可以吃两个。”
闻言，明怿之抬头注视谢忱，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查那些？
谢忱竟然看懂了，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嗯。”
明怿之又低下头喝粥，也吃了两个包子，吃完自己收拾了盒子放到茶水间的垃圾处理箱里，然后站在窗户边发呆。
时近黄昏，霞彩漫过云层染红了整片天际，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着丝丝凉意。
明怿之忽然很想下楼去走一走。
他刚转过身，谢忱走过来，问他：“要不要下楼去走一走？”
明怿之点点头，随着他一起出了办公大楼。
谢忱是担心他会像早上那样吃完饭就不舒服，特意陪他走路消消食，没想到他走起来就收不住，漫无目的的，也不知要走去哪里。
半个小时后，谢忱开了口：“那里有凳子，坐下来歇会儿吧。”
明怿之的腿已经开始疼了，一直等着谢忱开口说回去。对方叫他坐会儿，他依言坐下了。
谢忱把水递给明怿之，趁他喝水的时候说：“你是不想回家吗？”
明怿之心想唐余秀还真是看好谢忱，什么都告诉他。他嗯了声：“今晚也没有回家的打算，你到时间就下班吧，不必留在这里。”
“不着急。我一个人，回不回家又没人管。”
“你父母呢？”
“过世了。”
“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谢忱道，“那你呢？又是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明怿之沉吟片刻，说：“因为有人管。”
谢忱一愣，认真打量明怿之，很难想象他这种性格会因为有人管而不愿意回家。
可明怿之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谢忱会怎么想。
看他的神情，谢忱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这么幸运。尤其那些看起来乖，从小循规蹈矩的人，往往不是天生乖觉。因而极其容易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
也许明怿之就是后者。
他道：“这其实没什么。是人都会有逆反心理。”
明怿之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说。转头看向谢忱：“你也有吗？”
“有。”谢忱的语气像跟他分享小秘密的朋友，“想知道我为什么身手敏捷吗？”
“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挨揍多了，练出来的，哈哈哈。”
谢忱一笑眼睛就会弯起来，嘴巴微微张开，笑声发自内心深处，好像特别的痛快。
明怿之也想这般笑，试了一遍，发觉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那样，只略微弯了弯唇角。
虽然只是一个称之为笑的动作，谢忱看见了，“哇”了一声：“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好看吗？
他从小被否定到大，无论他做什么都得不到一句赞扬，遇到负面情绪时都能很好的应对。此刻却有些无措。
明怿之想起身就走，理智却将他钉在凳子上。
相处了一整天，谢忱能从明怿之的微表情看出他内心的动态。
原来，他也会紧张吗？
不过谢忱并不知道明怿之紧张的原因。
他想到了明怿之的职业，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