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谢忱捂着受惊的心脏，心说幸亏他没答应跟明怿之一起去吃饭，不然就露馅了。
还有那个钟山水果然憋大招来对付自己了。
恐怕过不了一会儿就会主动联系自己，威逼利诱做他的内应。
这局面真真是骑虎难下。
不答应吧门都出不去，说不定过几天还得流浪街头；答应吧亏心事他做不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察觉自己对明怿之有种不可名状的好感。
正头疼，通讯机响了。
不用睁眼看也知道来电的人是谁。谢忱内心很不想接，但拗不过对方的执着，最终还是接了。
钟山水一如既往开门见山：“谢先生考虑好了吗？你的明牌应该又恢复原样了吧。”
“钟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啊。”谢忱被明牌的红光晃花了眼睛，拿起一个抱枕盖住了自己的手臂。
“多谢夸奖。那么谢先生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钟山水语气中满满的胜券在握，谢忱顺手打开了录音，笑了一声：“行啊，在我说出答案前，钟先生能不能告诉我，要我对明怿之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危险的事，你只要如实汇报明每日做了些什么，事无巨细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
“那你不是亏大了，帮我很麻烦的不是吗？”
通讯机安静了会，钟山水再度开口：“谢先生不需要担心，我承诺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是明牌么？放心，以一个月为期限，只要你完成任务，每月末调停。事情完成最后帮你撤档消除记录，怎么样？”
钟山水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是说只有明怿之才有权限撤档吗？
谢忱意识到这浑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他故作沉思，过了会儿才说：“不可以违反艾星律令，不伤害他人生命和财产，不插手我的私人生活，有任何变动须得提前知会我。”
“这没问题。合作愉快谢先生，祝你好梦，拜拜。”
通讯切断后，谢忱撇撇嘴，心说亏了，应该让他先把明牌关闭了再松口的。
他仰靠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两眼发直，过了好一会儿丢开抱枕起身去浴室洗澡了。
他进去没多久，通讯机就响了。谢忱听见了也没管，舒舒服服的洗完澡出来，拿起通讯机一看，居然是明怿之。
这个时候找他能有什么事？谢忱懒得动脑筋猜了，一边发消息说刚才去洗澡了没法接听，一边往卧室走。
明怿之却没有回信息。
谢忱想到他那样的大忙人一般都是通讯多，应该没空发消息，于是主动添加了对方的聊天好友。
就在他准备放下通讯机时，好友通过了。
谢忱一愣，盯着空白头像看了又看，点开发了一个露齿笑的表情，附上一句：腿还疼吗？你想和我说什么事？
明怿之呆呆地看着表情和第一句话，好一会儿回复：今天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不客气。特意打过来就为了说这个么？」
明怿之输出“是的”又删掉了。之后也不知该发些什么。
好半天没收到消息，谢忱发了个动图：嚯，高冷。
那头依然没动静，谢忱以为他在忙，轻笑一声，发过去一段文字：你早点休息，晚安。
放下通讯机的那刻，谢忱不知抽什么风，忽然想起明怿之的通讯机是戒指的形态，手指一动切换成同款套进中指，发觉太大了不好看，又缩小尺寸套进左手无名指，举着手反复看，还挺漂亮的，就懒得切换回来了。
当晚他做了一个特别的梦，梦到明怿之回了他一堆奇怪的表情包，通讯机把他的手指都震麻了。他一惊，瞬间清醒了。
无名指上的通讯机还在震动，提示有未读消息。
谢忱第一反应竟然是：不会真是明怿之吧？
最新一条消息挤进来时，提示发信人：唐余秀。
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以为唐余秀找自己说工作的事情，点开信息一看，入眼是各种奇怪的表情包，最下面一条信息是一段文字：明哥跑了。
谢忱下意识回过去：什么叫明哥跑了？
唐余秀回：不在家不在办公室不见人不回通讯，是去你那里了吗？
谢忱：？？
唐余秀：看你们那么熟，我以为……算了，这样，你马上上岗，工资算进去，费用报销。
谢忱依然没反应过来：我？上岗？
唐余秀：对啊，赶紧的，去找人。
谢忱刚想怎么拒绝他，才发现明牌已经关闭了。他立即翻身下床，边套衣服边回复：艾星茫茫，找人不容易的，给点提示。
唐余秀：米糕。南阳路我负责，你负责找你那边，保持联系。
米糕品类繁多，会不会是——桂花米糕？
可是那种古老的地球食物，艾星人尝过就不吃了。
但明怿之看起来像是个念旧情怀的人。不然他为什么极力反对更改地名呢？
谢忱洗漱完，打开房门正要出去，忽然心念一动，给明怿之发了条信息。
「早，腿还疼吗？昨晚才意识到你的腿伤是我失误造成的。为表示歉意，我想请你吃桂花米糕。」
意料之中明怿之不会回复他。
他又发了一条过去：「刚想到你不方便，我买好送过去给你吧。你在哪？」
仍旧没回复。谢忱决定先去那家老店碰碰运气。
桂花米糕店距离他家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就算急着找人也只能步行过去。
从人类搬来艾星的第一天，联盟会发布的第一项规定就是要保护生态环境。
所以明明居住面积不大的艾星，依然是其他星球人向往的首选宜居星球。
早上九点正是早班早餐的高峰期，马路上能见到的除了自行车，偶尔才能看到一辆车经过。
谢忱呼吸着新鲜空气中夹杂的食物香气，路过一家鸡蛋饼铺子买了两份，用可降解纸包好，大步往桂花米糕店赶。
暖阳徐徐升起，泛着橘光。他拐过街角某个点时，忽然驻足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阳光照到对面楼的一块玻璃上，折射出斑斓的彩虹，落到了他的脚尖前。
他想起来了。
八岁那年，遇到那个小男孩时，他也是这个时间这个点走到这里，然后看到了彩虹。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在同一时间看到过彩虹了。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谢忱，他突然拔腿狂奔。
行人以为他遇到了紧急的事情，纷纷让路。
快到桂花米糕店之前，谢忱放慢脚步停了下来，脑海里回忆看到那个小男孩时的场景。
他穿着白色的针织背心，安安静静地坐在玻璃窗台上，默默流眼泪。
谢忱下意识抬头朝第三个玻璃窗台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穿着浅白针织衫，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明怿之。
他视线落在明怿之身上的那刻，对方似有所觉，转头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谢忱的呼吸突然骤停了下。
似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明怿之微微错愕。高大的青年挡住了刺目的阳光，满脸欣喜，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谢忱走到明怿之面前，笑着说：“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明怿之仰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如果我说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你信不信？”
明怿之有些惊讶，他看到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
“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早饭吃了么？”
明怿之摇摇头，谢忱立即把手里的鸡蛋饼递给他：“先吃点垫肚子。”
他伸手接过，没有往嘴里放，而是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另一份，心想：他为什么要买两份？
谢忱见明怿之光看不吃，善解人意道：“你不喜欢这个口味吗？桂花米糕是甜的，我去买点。”
“不用……”了字还没说出口，谢忱已经推开了店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明怿之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一直没有离开过。
趁着付款的空隙谢忱给唐余秀发消息，告诉他人已经找到了，不要担心。唐余秀回一个大拇指，然后让他照顾好明怿之，费用报销。
拎着打包的一份，手里另外拿了两份，谢忱用肩膀顶开门出来时，风铃声唤回了明怿之的思绪。
明怿之见他手里拿了那么多，正要起身帮忙，谢忱制止了：“你别动”，说着，先塞了一份桂花米糕到他手里：“只有一种口味，你尝尝，不喜欢我再去买别的。”
谢忱把打包的放在旁边，挨着明怿之坐下来，见他已经开始吃了，说：“我以为和我一样喜欢吃地球糕点的人快绝迹，没想到又多了一个。”
明怿之随口说：“还有谁？”
“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谢忱塞了一口米糕，嚼几口咽下去，说，“我八岁的时候在这个地方捡到他，当时他在哭，一点声音都没有。”
明怿之暼了谢忱一眼，垂下眼帘，问：“那你怎么发现他在哭的？”
谢忱对此印象深刻，根本不需要想就记得全部的细节。他说：“因为他很漂亮，我被吸引过去了，发现他在哭，就把自己的桂花米糕拿过去哄他。”
“然后呢？”
“然后我让他别哭了，笑一笑。你猜怎么着？”
明怿之道：“他笑了。”
“对！”谢忱继续说，“他笑起来可好看了。我正想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哭，没一会儿他家里人就找来了。”
听到这里，明怿之放下了手里的米糕，问他：“后来呢？”
“他爸妈二话没说，拉起小男孩就走，我还没有问出他叫什么，一着急就拉住了他，他爸妈问我想干什么，说我想拐走小男孩。”谢忱顿了顿，“在艾星拐骗是重罪，我当时还小，没敢再拦了。”
明怿之抿了抿唇，说：“是他们不对。”
谢忱摇摇头，靠近明怿之小声说：“也不是。他爸妈没说错，我当时确实想把小男孩拐回家来着，哈哈哈。”
他的笑声爽朗富有感染力，脖子微微后仰，肩膀小幅度抖动，很开心的样子。
明怿之看他笑，也跟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