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朵
学校西侧的茱萸教学楼使用频率不高，刚一踏进楼梯背后就感到一股冷意。
像二楼三楼的计算机、钢琴教室只有在学校举办活动的时候才会对外开放，平日里都会为了防贼锁起来，路过时都不见得上面会有人影出现，像一座死气沉沉的鬼楼。
而今日两人要找的生物实验室，和故事中一样，建在四楼的楼梯口，向左一转第一间就是。
此时避开教导主任偷偷跑上来的两人站在教室门前抬眼望着头顶门牌调整急促的呼吸。
组廊的灯很亮，有效安抚胆怯却又好奇心重的孙智许多。
何几时背后飘过一阵阴风将身后的芒果树叶吹的沙沙作响，头顶的月亮也正好被流云遮住，将一旁的楼梯烘托的恐怖。
伊见从小鬼怪见多了，也站在卧室的窗户前观察过好一阵子，除了个别死相凄惨，一看就是遭遇意外，割腕子的最多，再着就是安-眠-药。像楼梯里有鬼这种情况他还从未遇到，自然也不希望鬼故事成真。
如果孙智突然不想尝试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显得自己是因为害怕而临阵脱逃。
拧头见孙智下巴颤抖，胳膊也被抓的生疼，便决心要吓唬吓唬他。“嘿！”上一声，被抓的胳膊使劲一甩，吓的胆小鬼对着楼梯闭眼乱嚎。
伊见不仗义的嘿嘿嘲笑，低头看了眼腕表，快十点了，要不是被孙智拽着，自己这会儿恐怕早就到家趴床上啃鸭脖了。
想到这儿，心里莫名急躁，催促一旁还在嚎叫的胆小鬼，“不是你要来的！到底敢不敢走？”
孙智向来很吃激将法，听到自己被质疑立马睁开双眼，强拉伊见陪自己一起站在楼梯口，阴险的说：“我们一起来。好哥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
伊见到没什么好害怕的，拽着他迈下第一步。
而后两人每下一阶就大声报出这层的台阶数。
经验证，从上往下数，是十二层没错。
随后怀着忐忑两人再一次迈步，死寂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报到十一的时候两人都不敢念了，抬眼向上看去，明晃晃多出第十三层阶梯。
两人后怕的向下退上一步，一个女人阴沉的笑回荡在两人耳边，就只听她说：“好久没有人来看我了。欢迎光临，美梦乐园。我亲爱的小演员！”
孙智最先顶不住压力，面露惊恐的大喊出声。
凭空出现的黑色漩涡步步逼近，将双腿僵硬站在原地的两人揽了进去。
第二天的早读课，钟艺早早就去了教室温习昨天剩下的内容，想要利用前半节课讲解，可直到上课也没见伊见这个迷糊蛋来，他们原本第一排的座位也被第二排的两人占领。
为了不打扰讲课进度，钟艺只能强忍着心中不安上完早读课，下课后便忍不住拦住第二排的两个男生，询问：“你们和前排换座位了？”
谁知两个男生疑惑对视，得到的回答却是，“老师睡糊涂了吧？我们两个一直都是第一排啊！”然后抱着脚下的篮球离开。
这段自信的回答让钟艺感到不妙，回到办公室求证似的给两人家长打去电话，借口两人是不是生病了才没来上学，家长们却说自己家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说了句“打扰了！”尴尬的挂断电话，钟艺心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拥有“造梦”能力，空间在楼梯的云朵搞的鬼。毕竟被瓶子释放的鬼怪中，只有她的空间可以在学校触发。
出了办公室的门，熟练的来到阶梯对着空气画符召出昨晚揽走两人的黑洞。
里面仿佛粉红世界，就连脚下悬空的阶梯都是童话气息满满的黑白钢琴键，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亮。每一百阶有一个平台，分别是客厅、厨房、卧室、洗浴间，钟艺在第一个场景为客厅的一百层就见到了品茶吃曲奇饼的云朵，一旁的桌子上还响着旧唱片。
她仍旧穿着她死前过生日母亲买给她的天蓝色旗袍，卷着秀发，带着同色系的蕾丝边夹帽，单眼皮、樱桃唇，眉毛是画的柳叶眉，翘着二郎腿朝椅子这么一坐，说她是那个时代美的代表也不为过。
抬眼见到冤家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连忙手撑着脸不乐意的询问：“你怎么来了？看着也不想我啊！”
“少废话！”钟艺冷着脸，“你把那两个小孩弄哪去了？”
云朵心虚的将眼睛瞥向一边，开始装蒜装作一脸无辜的追问，“什么小孩？他们长什么样子？我帮您寻寻？”
“”可惜比她早出生千年的猫妖压根不吃她装无辜这一套，一脸阴沉的逼近，瞪着她在桌子对面坐下。
原本就心虚的云朵被目光审视的没办法。对面这人她向来惹不起，任何的欺诈在他面前都无法成立，况且自己这才重获自由百年，可不想再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罐子里，忍受无声的寂寞。
无奈的卸下一口气，拧头看向他，“好了！我说就是！但是在说之前，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钟艺一脸黑线，“你这是在跟我提条件？”
“我哪敢！”云朵被吓的皱眉，身体也不自觉向后躲，“我就是想问问，您不喜与人接触，为何这次却为了两个小毛孩儿亲自出面？”
“因为他们是我的学生。”钟艺回答的不假思索。
情绪察觉机敏的云朵存疑，半开玩笑着说：“我看不是吧！这两个，是不是其中一个是您的心上人？”
“你又没谈过恋爱，凭什么这么说？”
云朵露出姨母笑，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虽然我生前没谈过恋爱，但世人捏造了许多关于我的空间怪谈。最出名的就是拿我的尸体兑沙子砌楼梯。但事实上我怎么死的我俩都清楚。因为无意间偷听到学校老师要卖情报给日本，惊恐之余发出声音才被推下了楼，导致脊椎错位，连着整栋楼被焚-尸。我放心不下我妈，才选择留在人间。”
“那你想说明什么？”钟艺面无表情的揭穿，“你如果不加害同学，我也用不着认识你。”
云朵回想起当时情况一肚子气，“谁叫他们看不起我！戏子捡回来的私生女又怎么样？是缺胳膊少腿了？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奚落我！就连我死，他们也大笑活该。像这些狗眼看人低的，难道不该杀吗？”
钟艺不想追忆过去已经解决的事，冷声追问：“你把他们两个怎么了？现在是死是活？”
听闻云朵将旁边桌子的本子挥手递给他，“看看吧！我给他们造的梦。想救他们，就得按着我的规矩限制来。您必须亲自入梦，利用里面出现过的角色，帮他们恢复记忆，中途不得暴露自己在外的身份，并且我设置的剧情不可逆。”
钟艺简单看了一眼，被本子里的内容雷到不行。“你竟然把他们写成一对？！”
“有什么问题吗？”云朵扬眉摊了摊手。
钟艺觉得好笑，莫名被气到不行，大声质问：“他俩看着像一对？还是军阀少爷爱上我，戏子陪他同生共死的恶心戏码？！”
云朵感受到自己绞尽脑汁写出的剧本被人嫌弃诟病，很不满的瘪瘪嘴，“怎么？我就喜欢看狗血剧情不行？您来的太晚，现在剧情都走到中段了，要是再不进去，等到结局两人被炸-药-炸-死，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钟艺心里着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的吐槽，“还不是你话多！废话连篇！”
云朵怒不可遏，只能一边偷偷瞪他，一边调来头顶粉红的剧情门，帮冤家入梦。
进门前特别叮嘱，“您的身份是一位富可敌国的商家大老爷，名为商丘，经营一家卖西洋玩意儿的商铺。”
看过剧本的钟艺却对这个角色十分不满，要求，“换一个！这个只有钱，没有权，抢不过军阀少爷的角色！”
云朵却滴答着空中扭曲变形的时钟，为懒而督促，“快！没时间了！”
““钟艺沉着脸也只好作罢，抬脚跨进剧情门。
站在门里的那一刻，只感到脑子一阵眩晕，恍惚间看到自己穿着烫金的长袍马褂遛鸟蹬进街边一家高台戏院，里面正在演唱《盗灵芝》，底下慕名而来的商家姥爷在见到凤薇扮演的白蛇出场后，全都放下手里的瓜子花生，站起拍掌叫好。
再一睁眼，自己确确实实就座在前排桃木椅子上，身穿粗布麻衣肩膀挂着条白抹布的小二正在给自己扮的这个大老爷上茶水吃食，桌子上摆的金框鸟笼，里面的金丝雀爪子拴着铁链在秋千一上一下，实数吵闹的不行。
看着台上身着素衣的白娘子正在与前来阻挠的白鹤童子缠斗，莫名觉得深陷剧本扮上京剧武旦扮相的伊见还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