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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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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白珠从屋内出来被围在门口的一群人吓了一跳,有些好笑的询问道,“你们站在这里多久了?”

    “大人您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 我跟着你去!”其中一位跟着过来的外交使者道。

    蹲着的汪秋突然的站起身来, 拍着胸脯极其靠谱的说道:“是啊!怎么能让大人一个人去,我也跟着!”

    “行,那就汪秋跟着我。”白珠勾起唇角, “辛苦你了。”

    举办宴会的地方在夏国的地界,白珠和汪秋乘坐马车到地点,是一座高大行宫, 应当是夏国国主狩猎时会过来居住歇脚的地方。

    乌斯切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了,这次的官服穿的正经, 脸上的笑意不减, 领着她们一路参观行宫来到了举办宴会的正殿。

    人生地不熟的, 不属于自己国家的领土怎么呆着都算不上舒服,白珠压下内心的不适一一回应乌斯切的话,游刃有余的状态让乌斯切刮目相看。

    灯火耀眼的正殿内坐满了人, 只剩下两个靠前的位置留给她和汪秋, 在众人的注视下自然的坐了下来, 桌案上的酒水吃食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乌斯切一拍手掌, 后头上来一排的舞人, 丝竹声随之响起。

    白珠的目光没有从歌舞上移开过,看似痴迷于舞蹈, 实则玲珑心一直在观察着四周, 余光也看向喝酒的乌斯切。

    她注意到乌斯切腰侧不自然的隆起了一块,好似里头藏着什么东西, 白珠不用细想都能知道绝对是对付她的好礼物。

    可想不明白是夏国国主的命令,还是乌斯切自己想要杀了她。

    她今日若是死在夏国的行宫之中,陛下是绝对不会放过此机会攻打夏国,抢先一步将人拿下的。按照现在的武力推算夏国和金凤国完全没有匹敌的资格,难不成是有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白珠还没想出个理所然就听见乌斯切喊了她一声,举着手中的酒壶冲着她点了点,嘴角笑的肆意,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白大人难道是不喜欢吃我国的菜肴,还是说瞧不上这些粗茶淡饭。”

    此话一出,在场的夏国人又将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汪秋咬着后槽牙忍住忍着没有发脾气,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落座后白珠一口都没动桌子上的东西,她不清楚菜里头或者是酒水里有没有下东西,不过按照乌斯切的行事作风,抚摸着八九不离十了。

    白珠垂下眼眸端起了酒盏,双手托着敬了乌斯切一杯,烈酒入喉辛辣味瞬间弥散开来,白珠很少喝酒,特别是这种度数高的酒水,当即被辣的眼睛瞬间红了。

    掐着大腿上的肉才没做出失礼的举动,嘴唇也因此更加的鲜艳,仿佛盛开的芍药花似的。

    头犯晕起,白珠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但不至于一杯就犯晕的厉害,肯定是乌斯切在酒水里下了东西,白珠双手无力的撑在桌面上,尽可能的让自己装作正常的样子。

    耳朵似乎听不见声音了,白珠恍惚间看见了众人的离去,胳膊被拽着转头看见汪秋大喊大叫的,却被陌生的面孔拉走了。

    眨眼间的功夫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白珠和乌斯切两个人,无力的将脑袋垂下,想要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软绵无力的四肢却在此刻掉了链子。

    眼看着乌斯切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最终蹲在了她的面前,下巴被强制的捏着抬了起来,扑面而来的酒味熏的白珠晕头转向的,脑子更加的晕乎了。

    “没想到你胆子还真的挺大的,竟然敢喝。”乌斯切带着嘲讽,拇指像是泄愤似的擦着白珠红艳的双唇,“第一次见到你时那种高高在上,仿若什么事情都无法撼动你的状态怎么不见了?”

    白珠眯着双眼尽力的看清楚眼前的人,只觉得这人身上的气味格外的难闻,可是怎么着也无法挣脱开束缚,难受的眉头拧起。

    “你不会杀我,或者说你不敢杀我。”白珠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夏国国主应该是让你见到我后就将人都放了,这次不过是她试探金凤国底线,而你跟着小孩子似的,私自的邀约我参加宴会,想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来羞辱我。”

    乌斯切眼中闪过杀意,却很快的消失不见,扯着嘴角笑道,“真不愧是各国国家盯着的人,果然是聪明,可你猜错了一点,为什么觉得我不敢杀你。”

    乌斯切笑的阴森,手伸向腰间藏着的匕首,可惜白珠快了她一步,抢先的将手按在了上面,受凉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又被下了药,身子的承受程度可想而知。

    痛苦的抓紧了那匕首,晃了晃脑袋,“你若是对我有仇有怨,大可以私下对我动手。如今就要是在夏国的行宫中杀了我,就是挑起两国的纷争,战争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你就是罪魁祸首。”

    “你说错了一点,我是看不惯你,可并非是我本意想要杀你,要怪就怪你得罪的人吧。”乌斯切轻松的掰开了白珠的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对准了她的脖颈,“或许你又猜错了一点,我没那么的坦荡,天下如何乱于我无关,我只注重眼前的利益。”

    就在白珠认命的闭上双眼时,清脆的叮当声想起,从远处飞来的石头将乌斯切的手打开,一股子力量将白珠从地上拽了起来,瞬间和乌斯切拉来了距离。

    白珠迷糊的抬头看去,喃喃道,“苏雪?”

    消失了一天的人在此刻出现了,白珠一瞬间分不清敌我,不过能知道的是目前来看苏雪肯定比双目赤红的乌斯切来的要安全。

    苏雪很轻松的将白珠提了起来,让人靠在自己的身上勉强的维持站立,掏出了一个令牌。

    白珠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令牌,只知道乌斯切看见后脸色变了,恭敬的向苏雪下跪,随后拿着匕首离开。

    危机似乎解除了,好像是不用死了,白珠的意志力也撑到了极限,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客栈了,不清楚乌斯切下了多少的计量,手脚的软绵并没有褪去。

    床边趴着一个人,白珠毫不客气的打了一巴掌。

    被惊醒的汪秋脸上还带着泪痕,很恼是谁打扰她休息的时候,看见了清醒过来的白珠瞬间忘的一干二净,可怜巴巴的擦着眼泪,“大人您终于醒了,我差点要以死谢罪了。”

    一清醒就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白珠无奈的揉了揉耳朵,回想起发生的事情,立马的询问道,“苏雪呢?”

    “你说苏姑娘啊。”汪秋挠了挠脑袋,“她应该在屋子里休息呢。”

    白珠松了一口气,苏雪还在就好,她有许多的话想要问她。

    “大人我不是故意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的,那些人什么都不说就把我拖走了,直接扔在了行宫外头不让我进去,我是翻墙也翻不过去,狗洞也是找不着。”

    汪秋说的可怜兮兮的,身上衣服的灰尘还没来得及掸去,看来当真如她说的,什么办法都用过了。

    “那乌斯切真的是大胆,竟然敢下药,看我回去不告诉陛下!”

    “告诉了也没用,没有出人命且这些行为都是乌斯切自己做的,和夏国的国主无关,陛下不会因此大动干戈。”白珠稍微的活动身体,发现有了点力气后坐了起来,尝试着下床后发现脚踩不实地面,差一点就摔倒了。

    吓的汪秋连忙的给人塞回了床上,“大人您身体的情况还是老老实实的卧榻修养。”

    “我要去找苏雪,我有事情要问她。”

    白珠对自己的身体非常的不满意,稍微一点小病痛就能够虚弱成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难不成这些年锻炼身体都是空架子?

    此时门被推开,穿戴整齐的苏雪站在门口,那时刻带在头上的布巾被取了下来,长发利索的盘起,整个人变了一个模样。

    汪秋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苏雪难道不是比丘尼吗?怎么一天没见就长出那么长的头发了。

    “大人身子弱,还是我亲自过来吧。”苏雪坐在了床边的绣花凳子上,腰间的令牌刻着奇怪的符号。

    白珠想要看的清楚一些却发现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不舒服的摸去发现脖子上竟然被缠绕了一圈的绷带。

    “虽然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但乌斯切依旧伤到了大人,不过只是皮外伤,上几天药就能好。”苏雪像是变了一个人,又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不过我希望只有大人一个人知道。”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汪秋不爽的揉了揉鼻子,愤愤道,“我出去还不成。”

    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白珠拽过软枕靠在腰后头,手脚还算是有点力气,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你是夏国人。”

    并非是疑问,白珠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腰间的令牌,心中暗自的记下了令牌上复杂的符号,回去后让人依照这这个去查一下有缘。

    苏雪点头,似乎是察觉到了白珠在看什么,大方的将令牌解了下来扔给了她,“大人若是想要看,大大方方的像我要便是了。”

    令牌精致,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来到这里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就是为了这块令牌,你到底是谁?”白珠警惕起来,眼前的人身世如迷雾,能够让乌斯切看见后都恭敬行礼的身份,倒是会是什么。

    “我以为依照大人的聪慧,会猜测到我是夏国的皇女。”

    苏雪勾起唇角,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伸手过来时白珠下意识的别开了脸,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眉头又是拧在了一起。

    将她垂落脸庞的发丝拨弄开苏雪就收回了手来,耸肩无奈的说道,“看来大人并不喜欢太过于近的接触,想必大人不会介意听听我的事情吧。”

    当年夏国和金凤国打了一仗,夏国打军事力量远不敌金凤国,战败后夏国国主带着年仅五岁的皇女前来签署附属国的合约,并且按照要求将皇女压在这里作为人质。

    那位皇女就是如今的苏雪。

    不过夏国的国主怎么会妥协,表面上装作同意,私下里安排了一场掳劫,假意将幼小的皇女被劫匪掳走,从而躲过这一次的扣押。

    只是不巧计划行事的途中碰见了正的劫匪,还以为苏雪是那家大户的千金,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回了山寨子里去。

    后来苏雪凭借着身材矮小的优势从山寨子内逃跑了出来,可惜人生地不熟的智能漫无目的的游荡,最后饿倒在了大寒寺前,被寺庙里的比丘尼收养了。

    虽然只有五岁,但身为皇女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样的,要比旁人的孩子早熟不少。

    身体恢复过来后小心翼翼的打听夏国的事情,得知夏国的国主已经回去后更加是不敢说明自己的身份,她害怕会被抓回宫里去当人质,便以孤儿的身份待在了大寒寺中。

    “我没有身份凭证,许多的关卡都无法自由的出入,直到知道大人要前往边境,便觉得是一个认回身份的好机会。”苏雪在提及过去的种种,眼中不见恨意或者是不平,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那么你救我是应为不想挑起争斗,毕竟夏国的下一个国主就是你。”白珠突然觉得若是苏雪当上了夏国的国主,那么夏国便不容小觑,是一个时时要提防的附属国了。

    “大人总是如此的通透,看来人情我是要不到了。”苏雪站了起来,拿过了令牌扣在了腰带上,“想知道的大人都清楚了,也算是我利用你的一个交代,还希望日后见面不要时敌人才好。”

    还有话没说完,白珠看她转身要走,情急之想要抓住苏雪的衣裳,却不料手扑了个空,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眼看着要跌了下去了。

    被反应过来的苏雪一把子抱着,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身上,门哼了一声干脆坐在了地上。

    头顶响起苏雪带着玩味的声音,“白大人看起来瘦弱,可实则砸下来还是很痛的。”

    “抱歉。”白珠也没想到会如此的窘迫,耳朵瞬间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撑着要爬起来却碍于手臂酸软,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只得是苏雪将她抱上了床塌,不过又是免不了一顿的嘲笑,“大人想要问什么出声喊住我便是,大人喊,我肯定会停下脚步。”

    没去理会苏雪的油嘴滑舌,白珠道,“如果我没记错,夏国如今有新的皇女了,你就如此的确定老国主会认你?”

    “认不认看我的本事。”苏雪的眼神暗了下来,随即垂眸看见白珠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的笑道,“难不成大人要帮我?”

    白珠收敛的情绪,点头。

    乌斯切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是有人想要杀她,不管是路上的黑衣杀手,还是乌斯切设计下的陷阱,足以证明此人想杀她已经不惜动用所有的手段。

    白珠不可能坐以待毙,她需要抓紧一切的时机拓展开自己的势力,而苏雪就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帮助苏雪夺回皇女之位后,身后便有了一个国主作为靠山。

    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我很期待,大人能帮我帮到什么程度。”苏雪道。

    在客栈内休息了几日,白珠见到了被放回来的使者,清瘦了一些无伤大雅,没缺胳膊少腿就行。

    她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脖子上缠绕着的纱布看起来害怕人的,仿佛是受了多重的伤一样。

    白珠坐在客栈的大厅内,吃着茶水看她们忙碌准备离开的事情,依旧是穿着紫色的官服,一丝不苟的将长发束在乌纱帽中。

    穿上官服后白珠的言行举止都会不自觉的约束起来,适合记得自己是代表着一个国家的脸面,即便是坐着腰板也是笔直的。

    白珠一口茶水堵在了嗓子眼下不去上不来的,无奈的看向从头到尾盯着她望的武棋,“将军是有什么话要同在下说吗?”

    被点名的武棋才察觉出自己的目光有多直白,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不自然的红了面颊,“我为从前对你的百般态度道歉,你是一个好官。”

    说话声音不小,运送东西的士兵都听见了,连忙的捂住嘴不笑出声来,她们将军那么轴的一个人竟然会道歉,真的是活见久了。

    白珠微微挑眉,对于武棋的话心中是惊讶的,随即很快的调整过来,惯用的话术恭维道,“无妨,将军真性情,朝中很少见到像将军这般敢说的人了。”

    东西收拾的很快,大家也都想赶紧回京城,边境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止是环境差,就连好吃的都没几样,可算是呆够了。

    汪秋一心想要知道她们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可惜苏雪只会同她打太极,白大人则是闭口不谈,心里头郁闷极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不能听的。

    “要走了。”白珠拍了拍她的脑袋,将人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汪秋环视了一圈,发现少了一辆马车,连忙的询问道,“怎么不见苏姑娘?”

    “我想,她不跟着我们回去。”白珠道了一句就上了马车。

    汪秋连忙的跟上,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边境的大门,好似隐约间看见了打马出去的人,那人的身型极其像苏姑娘。

    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汪秋全当是自己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眼睛花了,再说了苏姑娘怎么会去夏国呢。

    第八十二章

    汪秋依旧是和白珠挤在同一辆马车里, 既然问不出她们商谈了什么事情,那让大人解决她心中的疑惑总不至于也不愿意说。

    不知道何为格外的喜欢和白珠说话,总觉得心中的疑惑能够在她那儿得到不一样的解释和解决的办法, 可以学习到许多的事情, 却又不会觉得白珠故作姿态好为人师,都是点到为止。

    一路上被缠着询问了好多的事情,白珠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谁让金凤国的翻译官就她一个呢,能多成长学到一些东西,也算的不愧身为她的上司了。

    汪秋吃着点心的嘴巴一顿, 猛的咽了下去,震惊的瞪大眼睛, “大人!难不成封你让我寄回去的遗书, 是早已经预料到了□□切会做的事情!”

    白珠眨了眨眼睛, 有些心虚的别过脸,点了点头。

    这下汪秋是更崇拜白珠了,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天上的神仙似的。

    回去耗费的时间少了许多, 早几天京城就知道了她们要归来的消息, 无人员伤亡大家伙喜气洋洋的, 算好了时间要去城外迎接她们。

    唯一受伤的白珠是一路睡回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的困倦, 睁开眼睛就是到驿站吃饭然后继续的睡觉, 值得开心的是脖子上的纱布能够拆下来了。

    只要不是凑近细看,都看不出留下的一道白色痕迹, 随着时间会逐渐消退。

    近乡情更怯, 汪秋两眼泪汪汪的,扯着袖子擦试眼睛, 再也不乱跟着出来的,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还是在京城里头乖乖的当翻译官来的好。

    当天城门外许多的百姓前来迎接道贺,赞扬白珠的能力,因为这件事情白珠在人群中的口碑直线上升。

    为了体现气势,白珠是骑着马进京的,紫色的官服显得人异常的严肃,但白珠脸上的笑容却让百姓看了格外的温暖,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仿若是来救世的菩萨。

    目光一一掠过人群,白珠没能看到心中的人,难免有些失落,不过想到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想来是被她们牵绊住了才没能过来迎接。

    按照规矩得先向陛下汇报一路上的情况,白珠马不停蹄的赶入了皇宫中,得知消息的金如意已经在太和殿内等着她了。

    白珠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事无巨细的将事情告诉了陛下,唯独有关于苏雪的事情并口不谈,甚至于有意要将她忽略掉。

    金如意听着听着嗤笑出声,“没想到夏国国主竟然有不臣之心,看来还是朕太过于纵容了。”

    白珠坐着没说话,手边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但她却并不打算尝宫中的茶水,心中想着的都是许久未见面的郎君,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好好的吃饭睡觉的。

    还有那两个小孩如今是长高了还是长胖了。

    陛下像是看出了她的走神,走到了她的身边重重的拍了她的肩旁,“这次劳烦你了,让你跟家里人分别了那么久。”

    连忙起身拱手,还白珠垂下眼眸,“为陛下,为百姓,职责所在。”

    “好了,赶紧回家吧,朕看你的心都不在这里。”金如意笑道。

    白珠离去,进来的李素满心欢喜的收拾东西,金如意眯着眼睛看她,手中转动着玉珠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回陛下,不动干戈就能将事情解决,奴才开心的是这个。”李素拂尘挂在臂弯处,脸上的笑意不减,“白大人匆匆来的,又匆匆离去,做到这个位置上,如此顾家的官员很少见了。”

    “是啊,朕就是喜欢她的顾家。”金如意的眼神暗了下来,“有了在意的东西才会知道怕,才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李素眼珠子转悠,压低的帽檐遮挡住了视线,“陛下刚君后宫里头来传话了,说让陛下晚上到那儿去用膳,君后准备了许多陛下喜欢吃的,要为陛下庆祝。”

    谈及到赵廷澜,神情瞬间温柔了起来,金如意将一旁的奏章扫到旁边,大手一挥,“等什么晚上,朕现在就过去。”

    乾宁宫内赵廷澜正倚在院子的秋千上看书,头上并未带任何的金银首饰,穿着也是简单利索,宽大的衣裳遮盖不了隆起的肚子,脚尖点着地晃悠着。

    金如意悄悄的从后面出来,从后面环抱住了男人,轻声道询问道,“看什么书呢?”

    声音温柔的全然不似在太和殿那般威严,堂堂一介女帝竟然为男子揉捏肩膀,且乐在其中。

    周边的宫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了,女帝和君后两人恩爱异常,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他们自觉的退下将地方留给她们。

    “一些话本子罢了。”赵廷澜把书本合上,抬眼看着她问道,“白大人如何?”

    “你倒是格外的关心她。”金如意不开心的坐在他的身边,带着孩子气的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朕看她挺好的,外头夸赞她的声音可不小,还没回来呢就有说书先生编故事了。”

    “白大人举办了男子学院,臣妾多少是关注的,陛下也是懂妾身的。”赵廷澜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

    “是是是,朕都明白,你啊就是害怕男子受到不公,白珠建立的男子学院又得你心,关注也是正常,朕尽量不吃味。”金如意道。

    看了眼天色,太阳还高高的悬挂在天上,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赵廷澜疑惑道,“臣妾让人传话是请陛下来用晚膳,这太阳还没落下来就来了,妾身可是担心那帮子老臣又要谴责妾身耽搁陛下的公务。”

    金如意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厌恶,不过很快的就掩饰好,摸了摸男人隆起的肚子道,“随她们胡乱嚼舌根去,朕迫不及待的来看朕的君后和孩子,她们也是要管?又没有耽误事情。”

    从宫里头出来白珠直奔着沈宅而去,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去,本以为沈宅的门口会有人迎接她,可下了马车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

    有些奇怪的进了沈宅,左看看右看看,碰上的下人看见她跟看见鬼似的,老远的掉头就走,白珠连喊着问话都来不及。

    本着礼貌的态度应该先去找岳母告诉一番,但直觉告诉白珠最好立刻找到沈书,不然后果是她不能承担的。

    在人面前沉稳的白大人难得提起衣摆跑了起来,本着北院而去,路再熟悉不过了。

    北院里头空荡荡的,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白珠眉头拧了起来,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若是有事情,她回京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了。

    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推开门进了屋子里,还没看清楚人呢一股力道将她压在了门上,鼻子嗅到了熟悉的墨水气味,白珠瞬间放弃了挣扎。

    男人搂着她腰身的手臂渐渐锁紧,沉声的说了句,“瘦了。”

    怀中抱着郎君瞬间踏实了下来,白珠带着笑意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风吹日晒的难免消瘦,但出远门一趟身子骨结实了不少,还是得多锻炼身体啊。”

    “家里头的下人怎么看见我跟看见鬼似的跑的贼快。”白珠手指头缠绕着男人的发丝把玩,随意的询问道,“欢儿和玉儿跑去那里了?一路上都没看见她们。”

    “父亲带着她们去听戏了。”沈书盯着妻主的脸看,仿佛能看出花儿似的,倒是让白珠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脸。

    为了遮掩住脖子上的细微痕迹,特意穿的是高领的内衬,这一动将痕迹露出来了一点,眼尖的沈书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你这儿是怎么回事?”

    不顾白珠的阻挠,强硬的解开了她的衣领子,半圈刚愈合的痕迹暴露在空气之中,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在这儿的伤口定然是情况危急时弄上去的。

    白珠手忙脚乱的趁着男人发愣时将衣领子系了上去,“不小心磕碰到的。”

    “白珠!”沈书吼了她一声,很少能够听见沈书直呼她的全名,男人红着眼眶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封摔在了她身上,“受伤了不同我说,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等来你寄的这一封遗书?”

    自己都被气笑了,沈书背过身去坐在了软塌之上,任由眼泪流下不去管它。

    这下白珠哪里还能去管其他的,连忙上前坐在男人的身边替他擦试眼泪,“是我的错,别哭了,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最害怕的就是沈书掉眼泪了,手忙脚乱的如何也哄不到位,幸亏两个孩子出去玩了,不然指定要添乱。

    遇到的危险白珠是不想告诉郎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平白无故的让他担心,不过看郎君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模样,还是乖乖的把经过说出来。

    当缓慢讲述时躁动的郎君逐渐安静了下来,抽泣着听着白珠描述,红彤彤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随着情节的跌宕起伏而皱眉松气。

    “那□□切胆子真大!”沈书生气的忘记了心中对白珠的气,委屈的靠在妻主的肩膀上,双手互相交缠。

    白珠看了眼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信件,“我给你的那封遗…信件你看了吗?”

    “看了,胡言乱语的什么私房钱?”沈书瞧见她没什么反应,无趣的说道,“我看了后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是突然送过来的信件上写着遗书,我心脏都要吓的停跳了。”

    “我也是不想这样,但来往的信件必然会经过其他人之手,里头的内容并不是秘密。若是直白的写了肯定是不行的,我加上遗书二字能放松有心之人的警惕。”白珠解释道,生怕晚一秒郎君又会多想生气。

    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寄写着遗书的信件给沈书的,路上遇到刺客的事情让白珠怀疑是京城内的人作祟,最值得怀疑的莫不是元若了。

    她离开京城后对方必定会有所松懈,那这时就是白珠寻找证据的时候,信件内讲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些藏匿私房钱的也全都是白珠瞎胡编造的,为的就是将所要表达的意思传递给郎君。

    她们在教导孩子时曾经玩过字谜游戏,将一段句子按照一定的规律重新的拆开,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沈书从柜子里拿出几封来往的书信,“你看这些是不是,依照我的能力也只能截下这些了。”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这些我待会再看。”白珠抬起身子跪坐在软塌之上,双手捧着郎君的脸底下脑袋亲了一口,“在我唇咬的口子已经恢复好了,什么时候再赏我一个?”

    “难不成白大人就喜欢顶着破了的嘴唇出去?”沈书眼角还带着红晕,诱惑的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女人的拇指,手也不老是的探入了衣裳里头,在妻主的腰侧来回的滑动。

    忍受了几个月的相思苦在这一瞬间爆发,白珠眼神都变了,迫不及待的扯开男人的衣裳,喘气有些急促,“孩子们多晚回来?”

    “我让父亲带着她们在外面吃晚饭。”沈书抬起腿来,攥着妻主的衣裳,任由她将自己压下,红着面颊难耐道,“我打算将孩子留在父亲,我们回家过上几天再来接她们。”

    第八十三章

    胡闹的忘记了时间, 外头已经挂上了灯笼,天色暗淡了下来,白珠俯身在睡的香熟的男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沈书不舒服的微微蹙起眉头, 被子只盖到胸口, 露出来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红痕。

    简单擦拭过身上的汗水,换了干净的床褥后就睡着了。

    再看白珠的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有吻痕后背上还有指甲划过的痕迹。

    取来一根发簪将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 快速的套上了宽松的袍子,打开窗户散去屋子里头的味道。

    估摸着时间岳父该带着孩子回来的,院子里的花凋零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枯黄的树叶还在坚持。

    外头的风吹得有些凉,白珠正准备回屋时, 两个小家伙入了视线, 看见她后白欢惊喜的喊道:“娘亲!娘亲回来了!”

    孩子们长高了不少, 白玉躲在姐姐的身后怯怯的观察着,好似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谁。

    小儿子认不出自己,白珠有些心酸, 伸去摸他脑袋的手顿了顿。

    安萧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推了下白玉的后背, 笑着说道, “昨天不还和外公说想娘亲吗?现在娘亲回来了, 玉儿不去抱抱娘亲吗?”

    白玉仰着脑袋犹豫了一会, 才迈着小腿扑进了白珠的怀中,熟悉的感觉让他瞬间放松了下来, 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在酒楼里头正吃着饭呢, 俩孩子听见隔壁桌的在谈论你回来的事情,连鸡腿都不吃了嚷嚷着要回来见娘亲。”安萧眉眼温柔,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丝毫不影响给人的美感,“孩子还小,许多事情容易忘记,你多陪陪他们,恢复感情。”

    岳父如此说倒是让白珠不好意思提及让孩子留在这里几天的话了,有些犹豫的开口道,“父亲我其实想着将两个孩子在放你们这儿几日,我同书儿能有单独几天的相处时间。”

    都是过来人,明白小两口子心里头的打算,安萧自然是希望白珠多陪陪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小家伙们这么多乖巧,他喜欢的紧,陪在身边多几日也是开心的。

    做父亲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借着机会安萧多说了几句,“你离开后书儿的情绪不高,把心思全放在孩子和店铺上面去了,为父亲的一眼就看出来他心中的失落,这样也好,多陪陪书儿才是关键。”

    “父亲说的是,我离开多日,辛苦了沈书。”白珠道。

    安萧招呼着他们过来,一手牵着一个的,“那两个孩子我带走了,这几日就好好陪着书儿,多安抚安抚他。”

    秋风瑟瑟的,白珠不自觉裹紧了衣裳,无声的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着岳父带着孩子有说有笑的离开。

    在白珠的眼中孩子固然重要,但更加重要的是时刻为他担心的沈书,先后级别沈书永远排在第一位。

    沈书睡的并不安稳,手无意识的抓着被子,眉头微微拧起好似做了不好的梦,白珠刚在他身边躺下,他立马顺着热源凑了过来,如八爪鱼似的牢牢的环抱住女人。

    呼吸逐渐平稳,睡的也沉了许多。

    想来这些日子没有自己陪在身边,沈书连睡觉都不踏实,不过她何尝不是呢。

    自白珠离开以来沈书睡的最踏实最满足的一觉,睁开眼睛看见妻主躺在身侧还有些恍惚,没能反应过来人竟然回来了。

    身上隐隐约约的酸疼才拉回他飘飞的思绪,不着急起来的靠在妻主的怀中,闭上眼睛又是小憩了一会。

    等到白珠醒来后迫不及待的拉着人回白府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一次分别那么久,沈书对于妻主的渴望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幸亏陛下给白珠放了几天的假期让她好好休养身体,不然按照每天都在床上胡乱折腾的架势,怕是连出房门都难。

    郎君是变着法子的求她疼爱的,孩子不在府内她们做起事情来也更加的肆无忌惮,几乎能试过的地方都试了一遍。

    严文文在家里左等右等的,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巴巴的跑去白府上,满肚子的话想要询问白珠。

    其实接到白珠回来消息的那一刻严文文就想着要去找她,是被钱阮青拦了下来,说人家久别重逢的别去打扰,她才恍然大悟,这不等了几天后才带着礼物前去拜访。

    被侍从领着在前厅等待时,心里头已经打好了腹稿,要一一将京城内的事情汇报给白珠,且还要仔细的询问她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这一等可不得了,等的都不耐烦了,严文文就差闯入后院把人揪出来时,白珠慢悠悠了走了进来,面色红润,嘴唇红艳艳的一看就刚被吮吸过。

    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低领的衣裳完全盖不住脖子上的吻痕,光是脖子上就这样,那藏在衣裳下头的就更不用说了,严文文只觉得没眼睛看。

    算下来成婚都快要十年之久了,白珠和沈书还是如此有激情的,如胶似漆的黏糊了多久。

    白珠喝了口茶水润喉后才开口,视线落在了严文文手边包裹好的盒子上,挑眉难以置信的说道,“还带了礼物过来?”

    “补肾的。”严文文淡淡的说了一句。

    白珠开心的神色不加掩饰,拿过来打开后里头是补身体的食疗药材,“那可太好了,我正需要这个。”

    插科打诨几句够了,严文文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郑重的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注意了元若的动向,她没干什么事情,不过府上倒是每天都会进出不同的人,武蜜同元丞相走的越发的近了。”

    提到元若,白珠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从袖子里掏出几封信件来,是沈书给她的,“这些是我不在京城时截获下来元若痛外界来往的书信。”

    严文文急忙的拿了过来,一封封的翻看,脸色越来越差,气的几乎要将信件揉捏碎了,“她竟然敢串通外人给你使绊子!你不上交给陛下?”

    “当然是要告诉陛下的。”白珠手指摩挲着杯口,“元若是真的老了,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认为我离开京城威胁就消失了,才让我抓住了把柄。”

    严文文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武蜜同她走的近,难不成是元若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了,所以才会将目光放在武蜜的身上。”

    “这几年陛下明里暗里给元若使了不少的绊子,她的势力大不如从前,恐怕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了。”白珠说话间看向了外面不对劲的天气,走到了门前,“这是要挂沙尘暴的样子?”

    好好的白天外头刮起了风来,天色也瞬间暗淡下,起初没注意等到发现时天瞬间变成了黄色,大风吹的呼呼作响,裹着沙石吹来吃了一嘴子。

    下人连忙将门窗关上,脚步都有些站不稳。

    “这是什么情况?”严文文没见过这种场面,不免的心中担忧,站在窗户处看外头院子里的树都是模糊的,“哪里来的沙尘暴?”

    “京城位处的地方本就干燥,北边又是大荒漠的,我也是从书上看见过有此类情况的记载,亲眼见还是第一次。”白珠说完后抓住路过身边的下人嘱咐道,“去告诉正君,外面天不好,别出屋子。”

    严文文扶额,才消停几年啊,“难不成又是天灾?”

    “应该不是,书上记载沙尘暴最多半天就消退了,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白珠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微微勾起了嘴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利用这种现象传出怪力乱神的说法。”

    屋内光线昏暗,白珠的侧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一只藏匿在树丛深处的猎豹一样,铺设好了陷阱,就等着猎物而来。

    严文文不免搓了搓胳膊,她总觉得白珠的变化越来越大,仿佛可以利用身边一切事物来为她铺路一样,两人相处虽和从前无异,可总觉得在渐渐的疏远。

    当然这些事情严文文断然不会说出来的,白珠是一位好朋友,一位好的合作伙伴,这点是毋庸置疑。

    “看来我暂时无法离开了。”严文文抛下脑海中奇怪的想法,耸肩无奈的说道,“不然同我讲讲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或许我能给你其他的思路。”

    同样的白珠并没有将苏雪的事情说出来,并非是不相信严文文,而是苏雪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秘密,且同她们所要面对的事情无关,也就懒得去解释那么多。

    果真如白珠说的那样,最多不会超过半天的时间沙尘暴就退去了,此时已经是晚上了。

    送走严文文后白珠露出了疲惫的神情,说了一下午的话身心俱疲,连带着眉眼都拉拢了下来,急需要去找郎君安抚。

    沈书乖乖的待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半靠着坐在软塌之上,眼睛就没离开过窗外的景色,等到风平浪静后才缓和了担忧的神情,看见回来的妻主立马穿着鞋子前去迎接。

    “外头的风沙怎么那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场景。”石板地面上是黄色的灰尘,一步一个脚印的,沈书看出来妻主身上的疲惫,拉着她进了屋子里来,体贴的为她揉捏肩膀,“严侍郎可是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的累?”

    “只是话说多了。”白珠把手上的礼物给了沈书,“她带过来的礼物。”

    男人好奇的拆开来看,一眼就认出了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功效自然是不用说的了,脸色瞬间红了起来,把东西扔给了妻主,支支吾吾道,“难不成…难不成都知道我们在家里头…”

    越想越害羞,沈书捂住了脸来,闷声道,“明天就把孩子们接回来,可不能再这样了。”

    第八十四章

    次日白珠就销假上朝去了, 穿戴整齐朝金銮殿门口一站,自然而然有人围过来道贺她平安归来,一展我金凤国大气的外交风范。

    白珠点头听着, 她们说她们的, 话却没朝心里头去,也没有顺着她们说,被架的越高摔的就越重。

    人群间看见了元若, 脸色并不好,花白的头发找不出一根青丝,身型佝偻消瘦了不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此次出行是她去的。

    对视的一瞬间,白珠察觉到了元若眼中的愤怒。

    勾起唇角朝她一笑, 无所谓的挑衅似乎更加激怒了元若, 只是这里的人太多了必须要维持表面平和的样子。

    大殿的门开了, 白珠收回了目光,跟着人群进入金銮殿内。

    能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等着白珠能够说出些关于出行发现的事情, 可惜从头到尾白珠低垂着脑袋闭口不谈。

    金如意在朝堂之上大肆表扬了白珠, 并且赐予了丰厚的奖励, 光是听着就让人眼馋。

    这次的行程不止是将人带回来, 保留了金凤国的颜面, 也避免了一场无休止的战争。

    下朝后白珠没着急着离开, 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朝着太和殿而去,八卦的人群纷纷猜测白珠私下里找陛下是什么事情, 众说风云的。

    当事人乖巧的站在太和殿的门口, 等待着陛下换好衣裳召她见面,李素笑呵呵的陪着她说话, 左不过都是恭贺她的话语,白珠听的耳朵根都起茧子了。

    “李嬷嬷总是知道陛下喜怒的,还请日后多提点着一些,下官有时愚笨,恐怕会惹的陛下生气,有损凤体啊。”白珠双手放在身前,风吹过飘起衣摆来。

    李素内心腹诽,白珠还愚笨,那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起初见到人是白珠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头,也不管路到底通不通,那时候李素还挺佩服白珠的心性。

    现在呢?

    谁能想到她成为了礼部尚书,可谓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且不说白珠如今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如何,假以时日成为元若那样的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李素是聪明人,从不会轻易的树敌。

    心中百转千回后,笑了笑说道,“白大人天资聪慧,老奴能晓得的,肯定会提醒一下。”

    进去时刚巧金如意才将衣裳换好,抬眸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坐下来翻看奏章了,“早朝上刚表扬过你,我这还没沾到凳子你就又过来了,难不成是还想要什么奖赏?”

    “一切都是臣本职该做的事情,不奢求赏赐。”白珠恭敬的从袖子中拿出书信放在了陛下的桌子一角,“不知道陛下可还记得臣说过在路上遇刺且夏国使者乌斯切有意要杀害臣的事情,臣偶然间得到了这几封书信,看完后大感震撼。”

    在她说话间金如意已经拿起信件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本还和颜悦色的面容瞬间严肃起来,带着薄薄的愠怒,猛地拍打桌子,“朕以为警告能让她有所收敛,没想到越发的肆意妄为了!”

    白珠跪了下来,紧跟着说道,“臣的命死不足惜,可元丞相每次都是挑着重要的时刻对臣下手,若是在前往的路上臣不幸被她派来的刺客杀了,那夏国必然会得寸进尺。

    若是乌斯切得逞用宴会的名义将臣扣留杀害,那两国的纷争将会挑起,引起百姓的愤怒。

    此等种种想着臣心惊胆战,不知道元丞相是否担任得了丞相二字。”

    “丞相?”金如意冷笑一声,“是朕封她为丞相,她才是。”

    白珠在太和殿内一直呆到正午才出来,烈日当头晒在身上极其不舒服,石板上还残留着前天风沙留下来的痕迹,白珠长叹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了下来。

    站在太和殿的石阶上头能看见宫墙外的京城街道,繁花似锦仿佛热闹的叫卖声就在耳边。

    白府的前厅内,一桌子的冒着热气的菜肴,几个人干坐着瞪着眼睛互相看着对方,白欢好动的坐不住,东张西望的晃悠着双腿。

    好吃的白玉则揉着肚子,可怜巴巴的望着父亲,但父亲不开口她们谁都不敢动一下。

    白珠一回来两个小家伙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跑了过来,拉着了娘亲的衣裳,白玉开心表达的最为明显,奶声奶气的仰着脑袋说道,“娘亲吃饭,玉儿等着肚子疼。”

    “吃饭。”白珠把玉儿抱回了座位上,亲了下板着脸的郎君,“同陛下商谈事情晚了,下次带着孩子不用等我回来。”

    沈书脸色缓和了一些,给孩子盛了汤,“一家人哪里有不在一起吃饭的道理。”

    “郎君说的是,下次若是陛下再同我讲个没完,我就立马告诉她,我回家陪着郎君吃饭呢,下回再说如何?”女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星辰坠入其中,让人不自觉的沉溺。

    沈书桌子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她,“惯是会哄我,陛下有事情我又能说什么,只是同你撒几句火罢了。”

    金如意的手脚动作很快,白珠午休起来就听闻了元若被调查的事情,严文文风风火火的又跑了过来,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我就知道今日你没着急着走是去同陛下说了信件的事情,可算是让元若摔跟头了。”

    刚睡醒的白珠脑袋还是懵懵的状态,坐在凳子上听严文文巴拉巴拉将了好多才稍微清醒,打了个哈切漫不经心道,“元若嚣张了一辈子,老年还不改变迟早会落得这种下场,我不过是让她提前了罢了。”

    “陛下会怎么对待她?我总感觉陛下不会下死手。”严文文撑着脑袋,手指拨弄桌面上的花生米,不解的塞嘴里嚼了嚼,“最多是博取所有官职和财产流放。”

    “差不多。”白珠点了点头,“在我没出现之前元若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并不知晓,是坦荡也好,狡诈也罢。男子学院出现后元若的种种行为已经是罪无可恕,但不可否认她身上的功绩,折中来看陛下为了留个好名声流放是最好的选择。”

    “朝廷中她走了,那就能清净不少喽。”严文文靠在椅背上,坐姿大大咧咧的。

    是吗?

    在白珠看来就算是没有元若的存在,也会有张若、李若出现,三人成群其中必然会有领导者,更何况是朝廷上。

    不过白珠并没有明说,眼神逐渐暗了下来,“我要去见一见老朋友了。”

    “元若被压在六扇门,你想见她应当是不难的。”严文文拍了拍衣裳站起来,心情颇为的好,胳膊肘搭在白珠的身上,仰了仰下巴,“今天心情好,请你吃酒去。”

    “你家郎君给你出去吃酒?”白珠微微挑眉,别看严文文在外面豪横的,实则骨子里是极其听郎君话的,只不过女人嘛,都是好面子的。

    严文文拍着胸脯,“在家里我说东,他绝对不敢说西的,大人可别小瞧我了。”

    “不小瞧。”白珠忍住笑意,要不是清楚差点就被严文文欺骗过去了,目光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沈书,故意大声说给他听道,“你要去吃酒还是去找别人吧,我听郎君的话不喝酒的,免得伤害身体还可能惹出麻烦事来。”

    严文文愣了一下,不过没往其他的地方去想,密谋道,“不说就行了,少喝一点,那楼里头来了新的歌舞,真的不去听听?”

    白珠不为所动,眨巴着眼睛无比诚恳的说道,“不去,我心里只有郎君,那些歌舞入不了眼。”

    “什么…”

    严文文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了沈书冷飕飕的声音,“敢问阮郎是否知道严大人有这闲情雅致的去吃酒赏歌舞,莫不是需要我来传话一番,也免得阮郎在家中等着吃完饭了。”

    “沈…沈公子!”严文文直摆手,怪不得白珠一反常态,原来是看见沈书了,连忙的解释道,“沈公子误会了,误会了,只是说说而已,算不得数的。”

    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两碗银耳羹一人一碗,沈书扬起嘴角笑道,“银耳羹不比酒和美人来的诱人,严大人将就着吃吧。”

    可谓是有苦说不出,沈书和钱阮青是极其要好的,万一将今天的事情告诉给钱阮青,怕是郎君又要多想了。

    严文文忍不住的向白珠投去求助的目光,哪知道后者看了她一眼立马低垂下脑袋,乖巧的吃着碗中的东西,还不忘去讨好板着脸的郎君。

    谁能想到堂堂尚书大人在家里竟然是这副模样,给别人看去了可不得笑话一番。

    几口将银耳羹喝了一个见底,一抹嘴巴逃似的跑了,头都不带回的,沈公子的压迫感太足了,也就白珠能够受得了如此强势的郎君。

    “可还想吃酒?”沈书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从来没想过去吃酒。”白珠凑过去环住了男人的腰,几天下来的养着胖了一点,抱着不硌手了,欣喜的将下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唇堪堪擦过他的脖子,“你在哪里,我心就落在哪里了,没功夫去想别人。”

    第八十五章

    江月月还没下马就看见了等在六扇门外的白珠, 她的打扮似乎格外的…花枝招展?

    虽然官服穿的整齐,可腰上镶嵌着宝石的腰带以及脖子上的奢华的朝珠是她没有见过的,寻常时候白珠穿戴格外的简单, 今日这般恐怕是做给元若看的。

    没有什么比铃铛入狱后, 仇人穿着富贵的前来探监让人更加恼火的。

    都在朝堂上混迹了那么多年了,江月月没想到白珠还带着孩子气的一面。

    “等候江大人许久了。”白珠双手拢袖放在身前,红艳的口脂衬托的人气色极好, 眉眼舒展开悠然自得的,仿若画卷中的仙人一般。

    人就往那里一站,引得路过的人多多少少都要欣赏几眼再走。

    利索的下马, 缰绳交给来前来的马夫,江月月忍不住的再次上下打量了白珠, 才道, “人已经入狱了, 大人跟着我来就好。”

    不是第一次来地牢内,今时今日以白珠的心智来看地牢内的环境算不上什么,不会因为里头的阴冷潮湿而感到害怕了。

    跟着江月月来到了一间牢房前, 白珠眯着眼睛借着墙上的火把看清楚了盘腿坐在草席上的元若。

    除了头发有些乱, 看不出这人是被关押在地牢内的, 她如此的平静让白珠心里头不开心了, 来就是为了刺激元若的。

    “可否让我同她说几句话?”白珠开口的瞬间, 元若睁开了眼睛, 又很快的就闭上了眼睛。

    江月月犹豫了一会,最终是点头了, 嘱咐道, “不能进去,有什么话还是隔着栏杆说。”

    “自然。”白珠才不傻, 她怎么会和现在的元若共处一室,万一这人暴起伤了她,那可是得不偿失。

    其他人退去留下了独处的空间,白珠也就没必要装的沉稳,拽着牢房内铺地的草席拖到自己脚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以前只能在朝堂上远远的看一眼丞相的英姿,没想到我一个小小尚书也能够同丞相对坐说话了,就是这栏杆实在碍眼,不好交流感情。”

    白珠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见元若并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着急,慢悠悠的继续说道,“现在不应该再称呼你为丞相了,毕竟陛下已经剥去了你所有的官职。本可以在历史书留下千古好名声,可惜你糊涂啊,也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会如何评价。”

    “说够了没有?”元若眼神锐利,嗤笑说,“难不成来这里,就是为了嘲讽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白珠掩面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恐怕有心来地牢内看望你的,也就只有我了。”

    “你憎恨我,难道真的是因为男子学院的事情吗?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丞相应该是瞧不上我这样的人,所以当初学院内发生的事情想必是你手下的人私底下捣鬼,你帮忙收拾烂摊子罢了。”

    白珠摸着下巴不动神色的打量元若,“恐怕此前学院的种种事情都是元微微主导,所以你才会毫无条件的包庇她,甚至于不惜帮助她从地牢内金蝉脱壳。因为那是你最爱的妹妹的孩子!”

    像是被戳中的心事一般,元若扑了过来,好在有栏杆阻挡让她碰不到白珠,咬牙切齿的冲着她道,“迟早有一天陛下会知道,你是金凤国更大的祸害!”

    “元若你爱上了你的亲妹妹,但只敢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你的妹妹娶了郎君后你才成家怕也是因为这样,你疼元微微并非是疼外甥女,而是因为那是你心爱妹妹的孩子。”

    白珠对于元若的愤怒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在我送元微微斩首后,你对我起了杀心,竟然串通其他国家的人!好大的胆子!”

    元若像是一只愤怒的野兽,要不是隔着栏杆阻拦怕是能活生生撕碎白珠。

    看她的样子白珠明白自己猜测对了,总算是想清楚整件事情的奇怪之处,忽然松了一口气,扬起唇角极其嚣张的笑道,“不知道丞相的妹妹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是什么反应?”

    眼中一瞬间的慌张,立刻冷静了下来,元若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般,终于是能在她的身上看出老态了,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白珠慢悠悠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还未收敛,说出的话却让人骨子里透露出寒意,“我要你死。”

    一切的种种白珠并没有忘记,只是在等着机会报复元若,终于是让她等到了。

    谁都没有说话,地牢内格外的安静,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揭露出来元若彻底失去了斗志,颓唐的坐在草席上,双腿伸直盯着地面发呆。

    就在白珠以为没有结果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元若道了句,“好。”

    “我死了,你就别对她动手了。”

    口中的她白珠明白是谁,垂下眼眸带着悲悯,“我手上从来不沾无辜的血。”

    元若笑了,笑的放肆,简直是个疯老太太,垂下的头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只眼睛阴狠的看向白珠,“起义者终将会成为第二个统治者,白珠,你又能比我善良到那里去。”

    白珠没有去理会她,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沈书的面容,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甩袖离开了。

    江月月怀中抱剑在不远处等着,见白珠没有受伤才放松紧绷的肩膀,宽慰道,“元若下台,也算是报仇了。”

    “算是吧,最起码不会有人想法设法的想让我死了。”白珠的状态还没有缓和过来,说话冷冰冰的全然不像平日里温和的样子。

    江月月愣了一下,不过只当是元若的事情影响到了白珠,并没有多深想。

    沈书察觉到妻主回来后状态明显的不对劲,好似很疲惫的样子,故而把吵嚷着要找娘亲玩闹的孩子赶走,让福瑞带着去了别的院子里头玩耍。

    亲手做了羹汤端着去寻白珠,进来时却发现白珠躺在软塌上睡着了,腰带和朝珠大大咧咧的扔在桌子上,身上的官服还没来得及脱下,皱巴巴的堆积在腰间。

    有些心疼的坐在妻主的身边,朝堂上的事情沈书不清楚也帮不到,能做的就是替她将家里头的事情处理好,照顾好两个孩子。

    时常能看见妻主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愁眉不展,见到他时又很快的将情绪隐藏,永远把状态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家人。

    沈书微微叹息,轻轻抚摸上妻主消瘦的面颊,忽然手被抓住,白珠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警惕在看见男人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在他的手腕上落下一吻。

    “不小心睡着了。”白珠揉着脑袋坐了起来,外头天还亮着,“昨晚上想事情想多了,天快亮才睡,到下午撑不住了。”

    白珠懒散的靠在郎君的身上,蹭了蹭他的脖颈,鼻尖是沈书身上特有的香味,能够轻易的安抚白珠躁动不安的心,“事情快要结束了,我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元若真的就此倒台了吗?”沈书握住了腰间环抱着他的手臂,面露担忧的说道,“万一有人跟陛下求情,会不会…”

    “元若私通外敌的事情是铁板上钉钉的,谁敢求情陛下就整治谁,这是能够将元若余党从朝廷拔出的计谋。”

    白珠望着男人圆润的耳垂,没忍住的舔了一下,刺激的怀中郎君身子软了下来,娇嗔的瞪了她一眼。

    元若入狱后朝廷乱了起来,首当其冲的是元若旗下的党羽,起初还能静观其变,得知元若下狱后彻底慌乱,纷纷上奏陛下各种方式的求情,将那么多年来元若的功勋一一举例,请求陛下饶恕元丞相的一时糊涂。

    只是她们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陛下更加的愤怒,明摆着是用那些功绩来威胁她,再退一步说,她们都是陛下的臣子,是听命于陛下的,现在反倒是过来质疑陛下的抉择,怎么会让金如意心中痛快。

    她不开心整治人的法子多的是,就如同白珠说的那样,干脆把跟元若有牵连的人连根拔起,朝廷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进来。

    外头的天刚朦朦亮,轻巧的敲门声想起,睡梦中的沈书警惕的爬了起来。

    今晚上福瑞带着两个孩子在隔壁的院子里头休息,落了等后院子里是没人的,她们也从来不需要下人在外面守夜,敲门深显得格外的突兀。

    沈书下意识的以为是孩子出什么事情的,连忙起身要出去看看是谁在外头。

    脚还没沾着地呢,被相继醒来的白珠拦着腰塞回了被窝里头,“在里头呆着,我去看看。”

    拽过衣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白珠顺手将床帘子落了下来。

    沈书透过床帘的纱帐模糊的看见一个身穿布衣的女人走了进来,隔着有些的远沈书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随后白珠向里头看了一眼,领着女人走到了屏风后面。

    爬坐了起来,沈书探出脑袋想要偷听,却只能隐约的听见说话的声音,无趣的缩回了被子里面。

    能够半夜过来找妻主的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不过那女人沈书没见过,难不成是妻主的手下?

    思绪还在飘飞中的沈书并没能注意到白珠回到了床边,直到身侧的被子动了才反应过来,立马的去看外头,“人走了?”

    “走了。”女人手背蹭了蹭他的面颊,“还困不困了?”

    当然是不困了,事情藏了一肚子想要问,沈书盘腿坐在床上,声音极其的小,“她是谁啊,怎么能直接进院子来?”

    “我养的暗卫,帮我收集情报。”白珠毫无顾忌的告诉了沈书,听的他愣了一下。

    沈书连着问,“什么事情大半夜的过来?”

    “元若牢内自杀了。”轻轻牵起了郎君的手放在了心口的地方,白珠带着试探的凑到沈书的耳边,几乎是气音的说道,“我教唆威胁的。”

    沈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掌下是女人逐渐加快的心跳。

    若不是感受到妻主的心跳加快,沈书光看表面全然看不出白珠的情绪波动。

    垂下眼睛,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包裹着沈书,抽出了手来,在白珠落寞之前把人搂进了怀中,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她本来就该死。”

    终于女人的眼中有了笑意。

    长久以来的掩饰让白珠无法正常的展现出恐惧的情绪,于是乎她拿起了郎君的手,让他通过自己的心跳最直观的感受变化,或许比千万的言语来的更加直接。

    第八十六章

    接下来的两天内朝廷腥风血雨, 人人自危,生怕陛下的怒火落在自己的头上。

    元若的尸体最后怎么处理白珠并不清楚,也没有去看过, 想必拉入乱葬岗内随便的填埋了事。

    天气冷了起来, 白珠穿的厚实坐在窗户前处理公务,微风穿过窗户吹了进来,指尖微微泛起凉意。

    不管是过了多少年, 对于白珠来说最难熬的还是冬天,年轻时身体上落下的病根子很难去除,每年的冬天一不留神卧床几日都算是轻的了。

    每当快要入冬, 沈书便会让小厨房做滋补身体的汤督促着白珠喝,补充身体亏虚的气血, 汤里头还加着郎中开的温补药材。

    沈书端着碗进来, 看见大敞的窗户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不厌其烦的道,“今天风大,窗户这般敞开, 是嫌弃头不疼是吗?”

    随手将滋补的汤放在了妻主的手边, 自顾自的去将窗户关了起来, “六扇门的江大人在外头等着你呢, 什么时候过去见见?别让人等着着急了。”

    汤还烫着, 疼的白珠吐出殷红舌头, 眼泪差点落下来,连忙含了一口凉的茶水在嘴里头。

    “我一不留神, 你就能伤着自己, 怎么比欢儿和玉儿还不让人省心。”沈书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捧着女人的脸颊, “让我看看,有没有起小水泡。”

    咕噜一声,把口中的茶水饮下,白珠借着凑近的机会舔了下郎君的嘴唇,笑的眉眼弯弯,“郎君说的对,不能让江大人等着。”

    没等沈书说话,女人一溜烟的走了,沈书又气又恼的,总是会被妻主戏耍,瞥了眼桌子上还未喝几口的汤,服气似的全吃肚子里去了。

    江月月在前厅等候有一会了,白珠是知道她来的这件事情,不过一直没有搭理,不用想都知道她是为什么事情而来。

    果不其然屁股还没落凳子上,江月月就开口质问了,“元若的死和你有关系。”

    白珠拿茶盏的手一顿,将面前的茶水推到江月月的面前,抬起眼眸看着她丝毫不避讳的说道,“江大人可别乱扣帽子,元若是自杀,同我能有什么关系。”

    “你单独和她相处后,当天晚上元若就自杀了,难道不是你的嫌疑最大?”江月月拧起眉头,神情严峻。

    想要在白珠的脸上看见一丝可寻的表情,可她失望了,白珠非常的淡然,淡然到让江月月觉得不正常。

    “为什么一定笃定元若的死和我有关系?”白珠收回双手放在膝盖上,消瘦的侧脸看起来脆弱异常,仿佛风一吹就能跟着风离开似的,“怎么不说元若突然悔恨所做的一切,畏罪自杀。”

    “你我都明白元若是什么样的人,若是说她流放后想法设法的回京城我倒是更加容易相信,而不是在地牢内撞墙而死。”

    江月月这几日处理元若的事情耗费精力,看管的人在地牢内死了,需要她出面签署的文件许多,还要前去陛下面前说明情况,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能过来找白珠了,面对的却是她这样的态度,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

    “我来不是问罪的,出于友人的位置想要知道实际情况。”

    白珠垂下眼眸,耸肩无奈道,“实际情况是元若畏罪自杀,她可能也觉得对不起我吧。”

    江月月清楚的知道白珠没说实话,同样也清楚她不愿意说的,怎么样询问都是无法得知的,于是乎转变了方法问道,“假如元若没有自杀,她被流放你会放过她吗?”

    “江大人你觉得呢?”白珠淡淡看了她一眼。

    “不会。”江月月斩钉截铁的说道,“以你现在的性格,会雇凶杀人。”

    白珠勾起了唇角,像是一只狡猾得逞的狐狸一般,“那真的是可惜,元若就那么自杀了,害得我有钱都没地方花。”

    继续讨论下去无果,江月月明白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了,茶水和糕点一下没动,手扶着腰间的佩剑,看白珠的眼神有些复杂,“我并没有告诉陛下你前去看望了元若,也让六扇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守口如瓶。”

    犹豫了一会,江月月才继续说道,“元若同你有仇,你报仇而已算不上什么,但动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杀人是会上瘾的,别赴前人的后尘。”

    “江大人教训的是。”白珠嘴角始终带着笑意,目送着江月月离开后,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元若一死丞相位空缺,纷纷猜测是谁能够担任丞相一职,首当其冲的便是白珠,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几年来在朝廷中最活跃的莫过于白珠了,猜测她也是情有可原,正值壮年头脑清醒,手里办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陛下不满意的。

    加上白珠从不会傲视她人,一直谦虚的待人接物,有心人便想着入她的门下,博取一个好前程。

    且尽早的投靠还能获得不一样的重视。

    算盘可谓是打的噼里啪啦响,只是白珠并不如她们所愿,想要私下里见她皆以身体不适拒绝了,要说话就在上朝的金銮殿面前说。

    丞相的位置一直空缺,没人敢提及,看陛下的意思也不像是要提拔谁,躁动的人群逐渐平息。

    一晃又到了年关,除了准备迎接新年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夏国派遣的使者借着新年的好意头前来金凤国道贺,并且带来了特产。

    “辞旧迎新,咱们学院也越来越好咯。”任齐撕下了去年的对联,今年是她亲自挑选购买的,格外的奢华大气,往门上一贴整个气势就变了。

    白珠许久没有来学院了,特意挑选了今天送放假的学生们离校,一个个朝气蓬勃,在学院内养的极好。

    见白珠后像是见了什么稀奇的人,围绕着她问东问西,说的白珠口干舌燥的为学生们答疑解惑。

    “确认没有孩子留在学院里头?”白珠双手放在身前,仰头看着学院的门面。

    两年前有一个学生不愿意回家,偷偷藏在了学校里头,被发现的时候瘦了一大圈,得知消息的白珠很是生气,当即发下了通知。

    不愿意回家的学生可以上交报告,学院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审批,承担学子在学校中的生活起居所需要的费用。

    “今年没有,可以安心的过个好年。”任奇双手叉腰,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学院的大门被推开了,千恩揉着酸疼的脖子,懒散的挂在了妻主的身上,“食堂那边也处理完了,没有安全隐患,可以放心了。”

    千恩已经成为了食堂的负责人,食堂内的所有事物和人都归他管理,事实证明白珠的选择没有错,一切都井井有条,不用再担心会出现食物上的差错。

    “你们今年在是在京城过还是回老家?”白珠望着缓慢而来的马车,上头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就知道是谁来接她回家了。

    “就在京城过年,老家能不回就不回吧。”任奇揽住了千恩的后背,“沈公子来了。”

    白珠知道在老家失去孩子的痛一直跟随着她们,不想回去恐怕也是为了让千恩心里头舒服一些。

    马车在身后停下,白珠上车前说了句,“在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过来找我。”

    推开了拉门,白珠钻了进去,马车内已经点燃了炭火暖呵呵的。

    说来也奇怪,从前沈书的体温偏凉,但生过孩子后身体变好了不少,就算是冬天身上也是暖和的,反倒是白珠天气稍微凉下来,手脚就冰凉的了。

    “又是一年啊。”白珠解开身上的披风,凑近炭盆旁边烤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两个孩子呢?”

    “父亲说过年了,带着孩子们去做几件新衣裳,一大早就把他们接走了。”沈书自然的将妻主的手握住,凉意让他眉头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怀中捂着,“怎么穿了大氅手还是那么的凉。”

    “在外面呆久了吧。”白珠不以为意的说道,“回去换官服,我得入宫一趟。”

    “是因为夏国的使者吗?”沈书对关于夏国的一切都很厌烦。

    白珠也清楚郎君的不喜,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略带着撒娇语气的说道:“需要同陛下和礼部商讨一下对策,我回去后穿的多一些,肯定手就不凉了。”

    “不止是多穿衣裳,郎中开的药也按时的吃,别再想逃了。”沈书瞪了她一眼,感觉怀中的手捂热了才放开,“夏国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得多注意些,那个什么切的,也要跟着过来吗?”

    男人的目光格外的认真,看的白珠心痒痒的,捏了下沈书面颊上的软肉,“具体的人员还得看见才知道,不过我会小心的,不过在金凤国的地盘内,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被沈书塞了一碗不知名的汤药灌下肚,然后被迫添了两件衣裳在官服里头,外面还披上了一件加厚的大氅。

    就算是白珠身型消瘦,也架不住这样穿的,整个人宽了一圈,望着镜中的自己哭笑不得。

    但郎君说的话得听着,白珠不敢有任何的反驳,浑身暖呵呵的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第八十七章

    前有扣押使者, 后又前来拜访,搞不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止是跟随着白珠前往夏国要人的官员警惕, 金如意也不由的盘算着真实目的是什么。

    太和殿内几个官员都是礼部的, 白珠一到仿佛看见了主心骨一般,纷纷靠拢了过去。

    金如意抬眼看去,见白珠穿着臃肿, 指着炭盆,“白爱卿靠近一些取暖。”

    白珠拖着蒲垫挪了过去,身上逐渐暖和了起来, 实际白珠穿的再多手脚也会凉,并非是保暖不到位的问题, 而是她本身产热低, 需要借着外部的温度来温暖自己。

    “夏国使者前来书信, 上面写到来的是乌斯切,你们应该都认识。”金如意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掠过,果然看见了惊讶的神情。

    其中一人回道:“回陛下, 乌斯切便是在边境同我们社交的夏国使者。”

    藏在袖子中的手渐渐攥紧, 白珠眸子暗了下来, 永远不会忘记乌斯切的所作所为, 在行宫中浑身无力任人宰割的滋味, 实在是不想回忆。

    她来, 那正好,白珠想要问问, 指示她的幕后使者是否是死去的元若。

    “朕得到消息, 夏国失踪许久的大皇女回来了,也会跟着此次交涉而来, 不知道你们可认识这人,苏雪。”

    金如意的目光不动神色的落在了白珠的身上,只见人平静无波澜,仿佛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名字。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可没有忘记过白大人打过的招呼,不让说出苏雪的事情来。

    奇怪的是比起陛下的话,她们更愿意听白珠的,只是这些人现在还没有意识到。

    “皇女都派过来了,可见夏国国主的真诚。”白珠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笔直坐的端正,略带着苍白的唇随着温度的升高染上了血色,“臣自以为夏国国主上次敢挑衅我国,必然身后有人挑唆,现如今又过来示好,陛下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她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金如意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上一次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只是近几年来贸易的频繁使得金凤国的经济一直稳步上升。

    如果动干戈势必会影响到发展,那可是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资金链条,不止是金如意不想破坏,百姓们也不愿意丢失一个赚钱的渠道。

    嗤笑的说道:“夏国国主老昏头了,要是做不了国主,朕大可以让别人来做。”

    白珠心底隐约有一个猜测,苏雪前来并非是为了缓和关系,按照对她的了解必然是打算同金如意做什么交易,具体情况还得她们来之后再说。

    外交的事情并非是外交部,还是整个礼部的责任,礼部的其他部门将事情放一放,一起帮着去安排宴会详细的内容。

    宫内的御林军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乏有借着建交名义派刺客而来的,更何况如今和夏国的关系虽是附属国,却算不上友好,谁知道夏国的国主会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严文文也被叫着过来了,身为礼部侍郎事情自然也是有她一份的,不过一直处理关于学院方面的事情,对于迎接使者的相关事宜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接触过。

    外交部向来是缺乏人手的,可用之才少之又少,科举能够出一个进入外交部的已经了不得了,全靠着老人在支撑,所以金如意格外的重视人员稀少的外交部。

    出了大殿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的白珠拧起眉头,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几年来身体在慢慢的调养,有见到成效却远不及上一次淋雨来的伤害大,一朝回到解放前,白珠都没敢将那件事情告诉沈书,不然免不得一顿的唠叨和哭泣的。

    总是会让身边在意她的人担心,白珠也纳闷怎么老是陷入两难的境地,再这么操劳下去可不知道能不能安享晚年了。

    “天气冷的可真快。”严文文站在她的身侧,眼角明显有了褶皱,身材也变得臃肿了一些,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有些担忧的询问道:“你的身体可还能撑住。”

    白珠淡然一笑,打趣的回说,“我还没七老八十,正值壮年这些算不上什么。”

    长长的宫道上空无一人,两人并肩走着,天空突然飘下了小雪,白珠伸手却没能接住一片。

    “我说天怎么突然冷了下来,原来是下雪了。”严文文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你说咱们还能再看几年的雪啊?”

    “还没拄拐杖,就开始惆怅了?”白珠瞥了她一眼,把泛起凉意的手缩回了大氅里头,眼底也浮现了淡淡的忧愁。

    “惆怅不至于,我只是能感觉到金凤国的前路迷茫,也不清楚还能坚持多久。”严文文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扶正了官帽,“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严文文。”白珠站在了原地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走,无比认真的同她说道,“我很自私,同样我也要告诉你,就算是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先小家后大家,照顾好最亲的人才是努力一辈子所争取的。”

    “道理我是知道的,就是大人也同样能够明白就好。”严文文扯着嘴角笑,大咧的揽过白珠的肩膀,带着人往前面走,就像是多年前那样,肩膀上没什么重担,只顾着眼前的事情便好的潇洒玩乐。

    白府内张灯结彩,两个小孩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头跑来跑去,笑声回荡听的大人心里头跟着愉悦。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年夜饭的时候要去赴宴。”沈书一边抱怨一边帮妻主整理衣裳,眉眼间的不悦快要溢出来了。

    “夏国的使者刚巧这个时间点到,自然是要招待的。”白珠捏了把男人丰韵的腰肢,一下子没停住手多摸了几下,便被不留情面的打了手。

    娇嗔的瞪了她一眼,“半个月来都在准备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好久没陪孩子们了,她们昨天还跟我说要在年夜饭时同娘亲放烟花,你倒是好,又食言了。”

    对于郎君的小抱怨白珠并没有厌烦,耐着性子的安慰道,“我争取早些回来,孩子们的烟花放便放了,告诉她们娘亲会买其他的东西作为补偿。”

    “她们都有补偿,那我呢?”沈书不悦的仰了仰下巴,手顺着穿过妻主的腰带,“打扮的如此好看,我真怕哪个狐媚子将你勾走。”

    低头看了看自己,只是简单的官服,比旁人不一样的最多是白珠穿的多了一些,和好看什么的绝对挂不上边,无奈笑道,“宴会上都是女人,谁能勾走我?”

    “可说不准,什么舞郎、夏国难道不会带美人过来?”沈书的口脂在烛光下显得唇瓣格外的饱满,看的白珠想要品尝上一二,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亲的郎君要软的站不住,懒懒的依靠在妻主的怀中,微微喘着气。

    “要担心的也是君后担心,那些美人可都是给陛下的,”白珠擦了擦男人嘴角被晕染开的胭脂,拍他的屁股,“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男人借着力气站稳,点头道,“从侧门出去,别被孩子们看见,不然又要闹腾的你耽误时间。”

    长红的地毯从宫门口一路铺设到了乾清宫,高悬灯笼照的路面如白昼般亮堂,宫门前井然有序的对来着进行全方位搜查,杜绝可疑的凶器带入宫中。

    乾清宫内的装点辉煌大气,绫罗绸缎装点建筑四周,金碧辉煌的餐具显得食物更加可口,彰显大国风范。

    白珠站在乾清宫的门口,看着一个接着一个而来的官员,赴宴的人员都是提前安排好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在宴会上要做的事情。

    记录整场宴会的工作交给了汪秋,带着几个同僚端着小桌子坐在众人的身后,把酒会上发生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是一件苦差事,也是一般人无法承担的职责,需要极其的受到信任才能放心的将事情交给那人,免得记录下的东西添油加醋,很容易在后续的规整中落下口舌。

    夏国使者的仪仗队也相当的气派,旗帜飘扬,鼓声锣声敲响回荡,为首的苏雪穿着暗红色的衣袍,金线掺杂着暗线低调奢华,乍看之下一点儿也不想夏国那种小国家出来的皇女。

    身侧跟着的人是乌斯切,白珠再熟悉不过了,那个想要杀了她的女人。

    此刻恩怨埋藏在心底,挂着标准的笑容去面对她们,在侍从的引导下一一落座。

    金如意也随之而来,欣赏歌舞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酒过三巡后套出她们真实的目的。

    清幽的丝竹声萦绕在大殿内,美人赤脚踩在皮骨面上,轻盈的好似一块薄纱,跟随着节奏而舞动身体。

    在回到京城后白珠同苏雪的联系很少,往来的信件也寥寥无几,大多数是苏雪前来求助她帮忙。

    为了报答救命的恩情,白珠自然是不会推辞,能做到的都会去帮忙。

    不知道是苏雪争取,还是夏国的皇女们太过于窝囊,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内让流落在外的苏雪重新当上了太皇女的身份,成为了夏国国主口中的好女儿。

    再次见面气度不凡,身上多了沉稳和金钱的奢靡味,就连白珠差一点都没认出来。

    衣摆被扯了扯,白珠回头望去看见了满脸尴尬的汪秋,手上握着的毛笔没握住,墨水沾染到了白皙的手腕上,瞪大了双眼瞧着苏雪半天才敢确定,一定是见过她。

    “大人,这不是…”

    白珠将手指点在唇上,小声的警告道,“知道便好,此事情不可说出来。”

    汪秋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连忙的点头不说话了,擦去了手上的墨水继续去记录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觥筹交错,这样的情况白珠无法拒绝饮酒,好在特意让侍从换上来果酒,不至于醉的那么快,耽误了事情。

    乌斯切的目光从进来后就没从白珠身上离开过,似乎很好奇的观察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越是好奇,所看向她的目光越是直白。

    坐在她旁边的是严文文,对于具体的情况并不知道,却是能够看出来乌斯切的目光不怀好意,免不了担忧的询问白珠,“那个乌斯切怎么一直看着你?”

    “说不定是暗恋我。”白珠随口糊弄道。

    就那么一句话听严文文心里去了,反盯着乌斯切脑海中全是暗恋两字,脑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暗恋是从哪里来的。

    低头喝酒的乌斯切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不由的将视线有看回了白珠身上。

    那人闲情逸致的欣赏歌舞,脸颊上浮现的薄薄酒晕,却坐姿依旧端正,头发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乌斯切心底小声点唾弃。

    最瞧不起的就是这般虚伪的人,要不是大皇女压着她不让动手伤害白珠,她倒是想正面的会会。

    不过答应是不伤害,不代表不能捉弄,乌斯切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第八十八章

    酒水不知道喝了多少, 白珠无语的看着一直敬她酒水的乌斯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能不喝,一杯一杯的下肚就算是果酒也扛不住, 很快酒精就上头了。

    后面陛下同苏雪讲了什么白珠一概没有听明白, 浑浑噩噩的如飘在云间,满脑子只有乌斯切那端到她面前的酒杯。

    严文文都看不下去了,明显是在欺负人, 乌斯切都端着酒壶坐在白珠身边,陛下也不制止,任由这样的胡闹。

    出声说道:“白大人酒量不好, 再喝就倒下了。”

    “你家大人都没开口说不行,你倒是比她还懂?”乌斯切挑眉, 略带着嘲讽的回。

    严文文哪里在正式的场合见过这样的流氓使者, 顿时被气的脸色通红, 想发作却碍于场合只能忍耐着道,“您这样恐怕是不符合使者的礼节。”

    白珠在桌子下轻轻的搭了下严文文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勉强的扬起笑容, “乌斯切使者喜欢我国的酒水, 我们应当是开心才对。”

    具体被灌了多少酒水白珠数不清了, 眼前晕乎乎的, 看人都有些重影, 好在神志还算是清楚。

    算着时间等宴会的结束,心道回家后被沈书看见醉成这副模样, 怕是又要生气了, 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去偏屋睡觉。

    不过去偏屋也好,免得身上的酒气熏到男人。

    思绪胡乱的飘飞, 一个连生的侍从走了过来,恭敬的在她的身边跪下,小声说了几句话。

    白珠看了眼正同苏雪谈笑的金如意,点了点头。

    侍从下去没多久,白珠便揉着脑袋起身,手脚有些发软,不过没什么大碍,还是能走走路的。

    “你去哪里?”严文文和汪秋同时说道。

    白珠露出安心的笑容,“出去醒酒,马上就回来。”

    御花园里头的灯笼稀少,隔着十来步才能看见悬挂着灯笼的木桩子,喝醉酒后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路,白珠走的有些慢吞。

    跟着侍从的说法来到池塘旁边,冬日里头还是寒冷的,特别是从宴会厅温暖的地方出来,身上很快就凉了下来。

    池面上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渣子,微弱的灯光看不清楚平日里清澈见底的池水。

    头有些晕乎乎的,白珠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等着约定好的人前来,哈出的气变成白雾状消散在空气中,白珠忍不住的将大氅裹紧,实在是难以忍受长时间在外的寒冷。

    等了有一会了,白珠手脚都冻麻木了也没见着人来,秀气的眉头不免拧了起来,准备起身时听见了身后传来踩碎枯叶的脚步声。

    “臣等着手脚冰凉了。”白珠无奈的说道,准备转身时一股子力道从后而来,无法反抗的将她推入了池塘内,连看清楚身后的人都来不及。

    刺骨的池水立马侵蚀皮肤,白珠挣扎着想要往上面游,可手脚早已经被冻的冰凉,现如今又落入了寒冷的池水中,就像是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块,动弹已是妄想。

    厚重的衣裳被湖水浸湿,满脑子只有一个冷字,像是被一双无情的手拖拽入池底,白珠恍惚间只能看见池面上倒映出来的那盏微弱亮光的灯笼。

    原来人死前真的有走马灯,一帧一页的将平生的事迹在眼前晃过。

    窒息的感觉让白珠肺部被挤压,难耐的张开了口,大股带着腥味的寒水灌了进来。

    噗通入水声,一个力道拽着她的手腕将她猛的拉了上来,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白珠想要死死的抓着她,那人却很灵活的躲开了,从后面拉着了白珠的肩膀,带着人游了上去。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白珠猛的咳嗽,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乌青,趴在地上软的起不来。

    乌斯切撩起黏在脸上的头发,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冷的牙关都在打颤。

    不过对比咳的快要将肺吐出来的白珠而言,已经是很正常的了,诧异的问道,“你不会咳死吧?”

    白珠瑟缩着将外衣全部脱下,只留了一件内衬在身上,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的乌斯切气的牙痒痒,小跑着跟上,还不忘讽刺道,“遛弯还能把自己遛到池塘里去,你可是我见过独一份。”

    白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喘息,“有人推我下池塘的。”

    “推你?”乌斯切没来得及细想,察觉到白珠的状态不对劲,原本苍白的脸蛋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更加的急促异常,“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乌斯切伸手去碰她,打她的那双手软绵绵的力道,仿佛是在挠痒痒一样。

    “果然是发热了,你的身体那么弱?”乌斯切头一次同她说话,语气里没有嘲讽的意味。

    见白珠不搭理自己,气的直接将人扛了起来,“你也别死了,我还没戳穿你的虚伪。”

    “放我下来。”白珠有气无力的拍打乌斯切的后背,“我不能走,还要参加宴会,带我去偏殿换身衣裳。”

    “就你这样才参加宴会,别死在宴会上就是积德了。”乌斯切完全不听白珠说什么,自顾自的要带着她去太医院。

    “乌斯切!”白珠生气了,一口咬伤了乌斯切的脖子,成功让人把自己扔了下来,揉着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向偏殿而去。

    在心里已经骂了许多遍这位自以为是的白大人了,乌斯切一咬牙的跟了上去,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不听话的人,“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宴会,那么敬业的?”

    “推我下水的人就是希望我参加不了宴会,我要是不去宴会上肯定要出事情。”白珠推了一下她,让人离自己远一点,“你救了我,我很感谢,等事情结束,你要多少的银子我都可以给你,请不要管我去哪里。”

    走的慢吞吞的,乌斯切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实在是觉得碍眼,自己的对手要是在今晚被冻坏了,那她跟着苏雪来金凤国的意义不就没了。

    乌斯切三两步的上前轻松的将人扛了起来,在人挣扎前说道,“我带着你去偏殿,走路慢吞吞的,怕是到了人也要被冻僵了。”

    到达偏殿后乌斯切都感觉身体不舒服了,在看白珠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感觉快要被意识了一般。

    可在侍从拿来换的衣裳后又能□□的爬起来,慢吞吞的把衣裳换好,乌斯切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看的,实在是屏风上倒影出来的影子就在眼前,想不看见都难。

    白珠的身材纤瘦,一拧就能断了似的,但该有料的地方却一点儿也不少,乌斯切默默的移开了目光,心道金凤国的布制品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这屏风也太透光了。

    穿好衣裳的白珠从后头出来,看了眼换上金凤国服饰的乌斯切,搭配上她小麦色的肌肤和异域的五官竟也无违和感。

    也只是看了一眼,白珠大口的喝完了侍从递过来的姜汤,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便准备离开。

    乌斯切紧跟在后面,又开始不听的唠叨,“原来你那么招人恨,竟然惹得别人想要宫里对你下手,你得好好的反思一下为人了。”

    白珠微微吐出一句话,“单线脑子。”没想着继续搭理她。

    说来也是神奇,刚才还一副要死模样的人,在踏入宴会厅的一瞬腰板直了起来,要不是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乌斯切差点以为刚才是她喝多的幻觉了。

    白珠走的慢,脚步却扎实,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刚才落入了冰冷的池水中,湿掉的头发束起藏在官帽内,不贴着她看是看不出来的。

    落座后白珠狠狠掐了下腿上的肉,疼的瞬间清醒了过来,还没坐稳就听见金如意询问道,“白尚书刚才去哪里了?”

    “回陛下,乌斯切使者太过于热情了,臣不甚酒力,出去醒酒才回来。”白珠扯着嘴角露出标准化的笑容,眼皮沉重的半耷拉下来。

    众人的视线从白珠的身上移开,该喝酒的喝酒,该欣赏歌舞的欣赏歌舞。

    “大人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严文文一直在观察白珠,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白珠状态的不对劲,侧过身子小声的说道。

    “结束后再说。”白珠说话有气无力的,要不是凑的近严文文差点没能听见。

    陛下离开席位,宴会结束了,白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跌坐回了位置上,捂着胸口小口的喘息。

    “怎么那么烫?”严文文一摸她脸,烫手的热,才发觉白珠的头发是湿的,“你出去后发生了什么?”

    “扶我离开。”烧的嘴唇红艳艳的,开合道。

    “大人这是怎么了?”汪秋没顾得上写满记录的宣纸,脸上的上前跟着查看白珠的情况。

    白珠摇摇头,她不清楚事情有没有结束,后面有没有等着她的劫难,只能嘱咐汪秋道,“没事,你去监督她们录入,千万别出现问题,小心谨慎。”

    宴会没出问题,那录入记录就可能会被盯上,脑子一片混沌,白珠勉强将事情理清楚了。

    怎么出宫门的白珠并不知道,坐在马车的那一刻乌纱帽就被拿了下来,散落的湿漉漉长发披散下来,毛巾不断的擦拭头顶,炭盆也踢的离她近了不少。

    白珠缩在毯子里止不住的颤抖,热水捧在手心里也无法缓解从内而外的凉意。

    严文文是清楚她的身体情况,这种天气落水对白珠来说无疑是要了她半条命的,能从回来支撑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看出来她状态已经是半昏迷的了,严文文一肚子的话憋着没问,干巴巴的说道,“你是回家,还是去我哪里?”

    脑子转悠的极慢,白珠却格外的想要见沈书,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回家。”

    “去白府。”

    严文文话音刚落,车厢门被推开了,挤进来的乌斯切上来就掐了下白珠的胳膊,挑眉惊讶道,‘掐都没反应了。”

    “乌斯切你也太过分了。”严文文生气的挡在白珠面前,在宫外头也见不得谁比谁厉害,谁又是使者了,作势要动手时,有进来突然。

    看见人后白珠稍微有了点反应,喊了一声,“苏雪。”

    “在宴会上就发现你不对劲,乌斯切已经把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苏雪坐了进来,阻隔了严文文同乌斯切的动作,触碰上白珠的脸颊,热度让她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质问道,“你看见把你推下池的人吗?”

    “什么推下池子?”严文文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白珠要是落池子肯定是有人设计的,不然依照她的身体绝对不会跑到池边。

    “御花园里头太暗了,我什么都没看见。”白珠气若游丝,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你进来有没有避着人?”

    “放心,我做事不会留把柄的。”苏雪按住了又想对白珠动手动脚的乌斯切,“你能想到谁会害你吗?到底是谁叫你出去的?”

    “陛下。”白珠吐出一口浊气,艰难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马车摇摇晃晃的扯过软枕垫在身后,在众人的沉默下缓慢开口,“同我说去御花园池边的是一个脸生的侍从,说陛下有东西要交给我,让我去御花园池边等着。”

    严文文思索了一会,不确定的说道,“会不会是旁人以陛下的名义约你出来,毕竟在宴会上除了陛下没人能让你出来。”

    “这个我还不清楚,也有可能陛下就希望我们这样想,如果真的是陛下动手,我怕她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认为我投靠夏国,那么我之前要求前往夏国要人就成为了疑点,所以想要除掉我。”

    说一大段话让白珠呼吸有些困难,垂下了眼睛,攥住了严文文的手腕,“你会一直跟我站在一起,是吗?”

    信息量太过于大了,严文文一时间无法消化,唯一能够知道的事,不假思索的点头,“我之前就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白珠叹了一口气,将跟苏雪的事情告诉了严文文。

    话音落后严文文呆愣住了,谁能想到现在的夏国大皇女在金凤国的寺庙内呆了那么多年。

    马车停了下来,苏雪道,“严侍郎你府上到了。”

    “什么?”严文文记得同车夫说的是去白府,看她们是还有话要说,严文文只能先下了马车。

    望着马车远远离去的方向,严文文总觉得什么事情在发生悄悄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却是她无法阻挡的。

    望着写有侍郎府的牌匾,严文文无声的叹息。

    第八十九章

    严文文离开后苏雪说话没了顾忌, 直截了当的数落金如意,“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竟然还对你起了杀心, 难道不心寒吗?”

    缩在毯子里的白珠默默的看着她, 并没有回答苏雪的问题,车厢内的温度因为炭盆升高,白珠有些晕乎乎的。

    眼皮子犯困一副随时能够睡过去的架势, 要是苏雪还是从前的苏雪,白珠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但今时不同往日, 苏雪成为了夏国的太皇女,身份地位摆在这里, 白珠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想去开窗户清醒一些, 免得说错话, 刚伸出去手便被乌斯切拦了下来,不悦的蹙起眉头,“烧成这样还要吹冷风?”

    有力气同乌斯切辩驳, 倒不如去想想如何应对苏雪接下来的话, 白珠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果真如猜想的一般, 苏雪大义凌然的拍着胸脯, 无比真诚的保证道, “不瞒你说, 我就是夏国未来的国主了,我身边缺少可用之人, 不知道白大人可有想法归顺于我, 我绝不是金如意那般狠心之人。”

    一番话说下来白珠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捂着嘴巴猛得咳嗽了几声, 在她们担心的目光下缓慢开口。

    “殿下也看见了,我的身子骨孺弱,能不能活到白头都是件难事,早年便无父无母,唯一牵挂的就是家里的郎君和孩子了。”白珠喘息了几口才继续道,“我心无大志,只希望家里人平安。”

    话说的太明白就显得不雅了,白珠点到为止,苏雪也是能够听懂其中含义的,点头应道,“我知道大人的顾虑,我还是那句话,大人若是想归顺于我,随时欢迎。”

    宴会结束街道上已了无人烟,更何况现在是后半夜,在快要到达白府时苏雪和乌斯切离开了马车。

    白珠也彻底的放松下来,支撑不住的靠着车厢壁晕了过去。

    车夫在外头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大人回应,连忙推开门前去查看,瞧见大人满脸通红的歪躺在榻上,整个人吓的腿软,连滚带爬的敲打府门。

    守夜的侍从听闻车夫的描述后脚步不停的去接大人回府,同时去通知正君前来处理。

    妻主不在身边沈书睡的不踏实,且心里头一直纳闷什么样的宴会才能够喝到后半夜还不回来,两个孩子从吃完年夜饭便一直等着她。

    外头的街道都安静了,也没见着娘亲回来,只好失落的跟着福瑞回院子休息了。

    一丁点的动静就能吵醒沈书,更何况侍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正想训斥听闻了事情后还剩下的那一点困意瞬间消散,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戴好,一件外袍披着就赶过去了。

    迎面撞上了被侍从背着而来的白珠,不舒服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无意识的说着什么,声音太小了谁能没能听清楚。

    沈书觉得如同坠入了冰窖一样,天好像塌了下来,可他没有人去发泄,唯一无条件接受包容她脾气的女人昏迷不醒,现在需要他来稳定局面。

    帮着侍从把白珠弄上了床,去让人请了郎中来,手一摸才发觉女人的头发里头是湿的,沈书连忙的多加了炉子,取了干燥的毛巾为她揉搓头发。

    烧的烫手,触碰到妻主的指尖都在颤抖,沈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好端端的妻主会像是落水的样子。

    他记得白珠的身体受不了凉,要是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落了水,那还能不能醒来,之后的身体会不会留下病根子。

    想着想着,擦拭女人发丝的手停了下来,几滴眼泪重重的砸了下来。

    多希望白珠是醒着回来的,那样他肯定要好好的数落一番。

    低头擦拭眼泪时门被推开了,沈书望去是熟悉的脸,“你是当年在严侍郎府邸为妻主医治的宫中御医。”

    “正是在下。”关溪文抱着药箱子停在了两步之外,“陛下命臣前来为白大人治疗。”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沈书红彤彤的眼睛望着她,泪水在烛光下反射着亮光。

    即便是中年了也风韵犹存,哭泣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脆弱的好似一只在风中凋零的芍药花。

    “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听说白大人失足落水。”关溪文道。

    “失足落水?”沈书瞪大了眼睛,抚摸上妻主的脸颊,喃喃道,“怎么可能是失足。”

    关溪文见不得人这副模样,低下脑袋说道,“具体的情况白大人醒来后便知道了,正君还是让在下先看诊吧。”

    沈书后知后觉的退开了位置,不愿意离去的站在旁边看着,依靠着床栏身上披着的宽大袍子将他显的瘦弱不少。

    漫长的诊断一点点敲击在沈书的心中,一瞬不瞬的盯着关溪文的动作,生怕她不留声伤到了妻主。

    “白大人从前便有旧疾,养了那么多年如今被冷水一激,恐怕身子骨要比从前还差了。”关溪文叹息着摇头,“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发高烧,还不知道能不能退下去。”

    沈书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眼泪先落下来了,捂着脸颊道,“从前您就能救她,现在也不成问题。”

    “从前白大人年轻,可现在身上有旧疾…”说到一半关溪文住了嘴,看见男人哭泣的肩膀都在颤抖,实在是不忍心把话说绝,握紧了医药箱的带子,“在下会尽力医治的。”

    白珠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能够迷糊的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给她喂极其苦的药汁。

    并非是完全没有意识,那苦药汁味在舌尖残留久久不能散去,心里头虽抗拒,却不得不承认喝下后身体舒服了不少。

    像是被困在无形的空间,白珠盘腿在其中打坐不愿意动弹分毫,前方后面都是白朦朦一片,不论是走还是跑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昏迷的白珠一点儿也不慌张,正好趁此机会梳理如今乱糟糟的局势。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不过白珠决定不将苏雪的事情告知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能想到金如意能如此决绝,想要置她于死地。

    谁作为敌人白珠都无所畏惧,唯独金如意不行,她是金凤国的陛下,一日之上,万人之下。

    哪怕毫无缘由的赐她死,也只能跪谢凤恩,说不得什么。

    白珠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死亡的本身并不值得恐惧,归根结底是不愿意同亲人爱人分别。

    无论如何必须要活下去,白珠站了起来,步履平稳的向前面的浓雾而去。

    不论陛下是真的想要她死也好,活也罢,就如当初对待元若一样,没能找到代替的官员,陛下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更何况白珠手里头掌握着各国国家的外交信息。

    如果真的让她选择,白珠一定会争取活下来的选项。

    睁开眼睛是薄薄的纱帐,蜡烛恍的她不适的眯起了眼睛,浑身像是散架后重组一样,哪哪都用的不舒服。

    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沈书,床边没有郎君的身影白珠微微一愣,支撑着身体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才看见了趴在外头桌子上睡着的男人。

    心一软,想必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她,累得睡着了。

    张了张口,门被轻轻的推开,白珠不动神色的用床帘遮挡住自己,挑开了一角观察着来的人。

    看清楚容貌后认出了是关溪文,宫中的御医前来为她医治,难不成是陛下命令的,可白珠想不明白要杀她,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治疗。

    难不成是事情没成功,想用这法子来撇清自己的关系,白珠心中冷笑了一声。

    很快她连冷笑都做不到了,眼看着进来的关溪文走到了睡着的郎君身边,臂弯上挂着的外衣披在了男人的身上,虽看不清楚关溪文的眼神,但依照女人的直觉,定然不是什么好的眼神。

    白珠就像是被入侵领地的狮子,就算是身体病弱的毫无反抗之力,也会咬着后槽牙驱逐外来人。

    还没来得及说话,气的胸口翻涌上气血,白珠捂着嘴唇猛得咳嗽了几声。

    也就是这几声,轻易的将熟睡中的男人惊醒,还没看清楚眼前的路就要朝里屋里头走,身上披着的外衣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

    但沈书看见清醒过来后的妻主时,整个人软了下来,坐在床边紧紧的抱住了她,等待时满腹的责备在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颤抖的道了一句,“醒来就好。”

    白珠咳的面色泛红,还不忘环抱住郎君的腰肢,抬起眼皮得意的瞧了眼捡起地上外衣的关溪文,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后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对此并不做理会,冷漠着的脸上前对待沈书说话时却是温柔的,“还请让在下把脉,查看白大人的身体情况。”

    一听闻沈书立刻退让开身体,摸了摸妻主已经温度正常的额头,心下松了一口气,让开了位置。

    很好,再一次的变化让白珠顺利将这位太医拉入了情敌的名单中。

    不过肯定是不能在郎君的面前表现出来,听话的躺了下来让她把脉,“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了。”沈书就站在旁边,手紧张的扯着袖子,生怕听见不好的消息。

    关溪文收回了手,“能醒过来就好,后面就是调养身体的事情了,我会按照大人具体情况抓配药材。”

    沈书连忙感谢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女人默默的翻过身,背对着她们两人了。

    送她到了院门口,沈书擦拭了眼角,那么多天终于是有了笑意,“您尽管开药材,不管多贵的药材,我们都会尽力的找到,只要能将妻主的身体调理回来。”

    关溪文犹豫再三,觉得这话不应该自己来说,可看见沈书眼下浓重的乌青和明显消瘦的下巴,忍不住的劝说,“其实大人有人在旁边照看就行,你不必也陪着。”

    “不看着她心里头不踏实,总感觉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了。”沈书失落了垂下眼眸,“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每天都胆战心惊的,生怕她出什么事情来,那我才是真的天塌下来了。”

    心里是什么滋味关溪文说不上来,千言万语只能往肚子里咽。

    翻过身故作生气的白珠被忽视了,心里头更加的不开心,数着时间都没能见男人回来,心里头郁闷的厉害。

    什么身份还要她的郎君去送,关溪文过来不过是陛下要求的,那么捧着做什么!

    就这么把一个昏迷刚醒的病人扔在屋子里,不能细想,想的心口疼,白珠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等了一会也不见有动静,耗不住的爬了起来。

    软着腿的踩着鞋子一点点挪到了软塌之上,掀开了窗户,院子里头只有两盏灯笼照亮,空无一人看的白珠心头一跳。

    说好的送到院门口,难不成给人直接送回家去了!

    这可不得了,不过是昏迷了几天,怎么郎君就要跟别人跑了去了。

    一屁股坐在软塌上,扯过抱枕压在怀中,脑海中闪过了未来许多种可能,自己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在路上无意间碰见挽着关溪文胳膊的沈书,笑吟吟的对她说,如今过的很好。

    白珠脑袋垂了下来,揉搓的脸,仿佛事情已经发生了一般。

    门再次被推开,沈书目光一下就落在了空荡荡的床上,心瞬间漏了一拍,等看见坐在软塌上的白珠后才终于是恢复了温度。

    气呼呼的将手中的粥重重放在桌子上,屋内的暖炉火热,熏的他面颊通红的。

    “不好好在床上休息,好端端的跑到软塌上来,是不怕受凉了?”沈书虽然瘦弱但还是有力气的,不容拒绝的将妻主抱上了床塌,塞进被子里遮盖严实。

    白珠道,“你不是去送关溪文回家了吗?”

    “送关太医到了院门口,我就去厨房看粥了。”沈书瞪了他一眼,总觉得女人的状态奇奇怪怪的,端过粥来放在了床头的凳子上,“三天没吃饭了,全靠着汤汤水水吊着,就先喝点暖胃的粥。”

    “手脚没力气。”白珠撇了撇嘴嘀咕道。

    沈书又试探了一遍妻主的问题,发现是真的不烧了,才端起了碗来,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那我喂你。”

    吃了小半碗白珠身体舒服了不少,不免思绪又飘飞出去了,撅着嘴巴让郎君擦,故作无意的询问道,“关太医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回府的那晚就过来了。”沈书扶着她漱口后躺了下来,将还剩下的半碗粥快速的吃了,“你的事情孩子们还不知道,我让府内上下瞒着,她们只以为娘亲早出晚归,没时间陪她们。”

    说罢沈书浮现难以遮掩的落寞和疲惫,长叹了一口气,“不能再来了,我会撑不住的。”

    看见郎君这副模样,白珠心中极疼,抚摸上男人的面颊,哑声道,“对不起。”

    苍白无力,一些事情纵然白珠能够猜测出个大概,也是无法避免的。

    抹干净眼泪后,沈书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下,侧头将嘴唇贴在女人的掌心中,“我不是在责怪你,如果这官做的不开心,我们就不做,我名下的店铺收银够吃喝一辈子的了。”

    踏入官场混沌的水中哪有说离开就离开的,那么容易也不会有名门将相死于皇权之下。

    白珠无比坚定的看向瘦了不少的郎君,拉着他躺在了自己的身边,轻松的把人圈入了怀中,在其耳边小声的说道,“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事情。”

    第九十章

    身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恢复好的, 清醒后的几天基本上都是在床塌度过,就算是下床也是到软塌上被包裹的严实,坐在那里看看书什么的。

    过年朝廷放假, 倒也是不用担心上朝和请假的问题。

    往年来往走动的友人因为白府的闭门谢客而不得入内, 府门口挂着的火红大灯笼终于是有心思打理了,擦的干干净净贴上了福字。

    屋内暖炉的炭火烧的猩红,毛绒的毯子盖在身上, 白珠倚靠在软塌上,膝上放着的是奇人异士的小说,百无聊赖的翻看着。

    软塌旁边的小矮案上放着的空碗只剩下底部的药渣子了, 浓稠漆黑的药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苦。

    “娘亲。”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院子里就能够听见,白欢迈着腿进了屋子里来, 火红的棉袄衬托的小家伙如年画娃娃一般。

    可惜刚推门进来, 钻入鼻子的浓重药苦味瞬间让小家伙皱起了眉头来, 白欢三两步扑到软塌上,迅速的蹬掉鞋子爬了上去,钻进了娘亲的毯子里。

    “你这孩子, 不是跟你说了, 进来先在炉子边把身上烤热了再去抱娘亲, 身上还带着寒气。”

    沈书紧跟着进来了, 脱下了肩膀上的披风挂好, 不留情的把白欢扯了出来, 强制的脱掉了小孩穿在身上的袄子,“把外衣脱了, 不然出去要冷。”

    白欢笑声如铃铛一般, 怕痒的来回躲避,脱掉外套后又钻入了毛毯中, 紧紧的抱住了娘亲。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嗅了嗅,“娘亲身上也是苦苦的。”

    “娘亲喝药,所以身上才有苦味。”白珠道。

    修养的时间段内孩子们都是不能进来的,一方面是担心病气过给两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另一方面担心会影响到白珠的修养。

    白欢似懂非懂的点头,笑盈盈的说道,“等娘亲身体好了,不喝药了,是不是就没有苦味了?”

    “只要欢儿能好好的跟着夫子学习,那娘亲的身体会好的更快。”

    白珠从郎君的口中听闻夫子夸赞欢儿天资聪颖,教的东西不出三遍便能记清楚,且身上带着的活泼劲让她比同龄的孩子学习骑射更加的快。

    白欢都来了,可没见着白玉,不免的多问了一句,“玉儿呢?”

    “你出事后我就把他送去父亲那里了。”沈书瞥了眼见底的药碗,脸色柔和了一些,只好妻主愿意好好的吃药,那就是好兆头,“玉儿你也是知道的,格外的黏人,要是看不见你心里头都难受好久。”

    白玉的性子内敛,遇见什么不开心或者不喜欢的事情总会藏在心里,还特别的黏白珠。

    要是让他在家里头见不到娘亲,小家伙怕是要难过的半夜偷偷抹眼泪。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沈书提前把白玉送去了父亲那里,这样孩子就不会想太多了。

    白珠点了点头,将白欢抱在了怀中,给她讲解书上所看到的有趣故事,小家伙格外的喜欢稀奇古怪的事情,所以睁大眼睛认真的听。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娘俩身上,一派祥和。

    沈书默默的端着药碗出去,把时间留给她们好好的相处,冬日里的空气虽带着凉意却呼吸的清新。

    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沈书总算是放心下来,脚步也跟着轻快了不少。

    那几天白珠身边不能离人,关溪文家里头来回跑浪费时间,于是沈书收拾出一个客房来让关溪文居住,能够更好的将精力放在治疗妻主身上。

    白珠身体上发生什么变化,沈书第一时间都会同关溪文说,一丁点都不放过,让她可以准确的用药。

    可谓是忙碌了小半个月,跟着后面耳濡目染,沈书学会了不少皮毛,谈话时能说得上一二。

    关溪文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头,沈书过去时她正在院子里晒药材,看见他来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端来了板凳给他坐。

    “这些都是要用到的吗?”沈书看着篮子里奇奇怪怪的干草药,还没煮就闻见了不好闻的味道,不由的皱眉想这些熬煮在一起会是什么滋味。

    “后续会根据大人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关溪文边说边拿着篮子抖了抖,让药材能够晒的均匀,“正君来是因为大人身体又有什么变化了吗?”

    虽住在了白府内方便治疗,但朝夕相处肯定是沈书更加的了解,比方说白珠吃饭的多少,晚上睡觉是否安稳等。

    沈书没坐那板凳,扬起笑容一一将观察到妻主身体的变化讲述出来,“今天欢儿身上带着凉气的凑到妻主的身边,妻主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受凉不停的咳嗽,而且今天在软塌上看书的时间也比从前多了,没那么疲劳。”

    “是好兆头,身体的精气在恢复。”关溪文眼中的温柔不减,安静的听着男人絮絮叨叨的讲述。

    “妻主夜里睡得不安稳,我一摸手脚冰凉的,就算是屋内炉火旺盛也不顶用,揣怀中捂着也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暖和,这是不是得加些什么药?”沈书眉头一皱,求助的看向她。

    “我会在后续的用药中进行调整。”关溪文瞧着男人笑着也掩盖不了面容的疲惫,不免的关心道,“白大人的身体已经脱离了危险时期,不用那么紧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书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捂住面颊,“难道我老了?”

    “倒也不是,只是气色没从前好了,我给你也开副药方调理一下身体。”说罢关溪文自顾自的走进了屋子里,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了几位药材递给了他,“我会同大人的药一起药汁,不必担心。”

    沈书大致看懂了药材,都是温补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关太医了。”

    身体好了一些白府就开门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严文文,满肚子的疑问想要被解答,但当看见白府门庭若市,想要见白珠需要排队时,瞬间打消了念头。

    送走了一位又一位的客人,都是工作上的同僚,得知白珠大病初愈的消息,忙赶着上来探望。

    白珠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光是跟她们讲述发生的情况就耗费了不少口舌,嘴唇都说干的止不住喝水。

    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白珠含糊其辞的说不过是酒水喝多了,池边醒酒脚滑落入了水中,引来了不少惋惜。

    在听到她要开门接待客人时沈书非常的不开心,为此头一次在白珠生病时甩脸色不搭理她,就连晚上睡觉也隔着一小段距离。

    不过白珠晚上睡的不沉,能察觉到男人半夜会醒来几次查看她的状况,确认没事后才继续睡觉。

    想到这里白珠忍不住的要去见沈书,好好的哄一哄还在生气的男人,就像是今天早上再不开心,也会为她挑选好厚实的衣裳,嘱咐人把前厅的暖炉升旺一些。

    一上午没看见沈书了,光顾着和前来的人客套,白珠也知道郎君不愿意参与这种场合,便没有提让他陪在身边。

    更何况沈书那么的好看,怎么能让那些虚假前来关心的人看见,老夫老妻依旧是会吃醋的。

    细想来不知道沈书会在哪里,于是乎白珠询问了下人,才得知关溪文住在府上许久了,沈书经常会去她的院子里说话,有时候就是一两个时辰。

    侍从悄悄看了眼大人的脸色,总觉得向来好脾气的大人似乎生气了,不过作为一个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不敢多说,但白珠却是要多问上一嘴,胳膊肘撑在扶手上摸着下巴,语气看似无波澜的说道,“你觉得正君和关太医的关系如何?”

    “这…奴才一个下人,不好过多的说主子的事情。”侍从吓的跪了下来,缩着脖子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小心翼翼的打量大人的神情。

    白珠并不恼怒,而是又问了一遍。

    不怒自威的气势是多年生处于高位养出来的,无形中压迫着人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自从关太医来了后,正君主动提出让关太医住在府内,还时常去关太医的院子里说话,下人…下人们。”侍从眼睛一闭,心道反正都说了那么多了,干脆将话全都说完,“下人们都看出来关太医看正君的眼神不对劲。”

    白珠压着心底的怒气和酸意,反问,“怎么个不对劲法?”

    “就就含情脉脉的。”侍从说罢后连忙闭嘴,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大人立马低下了脑袋,“还请大人恕罪,奴才们知道错了。”

    “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在府内私自讨论,明白了吗?”白珠站起身来,道了一句就离开了。

    吓的那位侍从腿软的跪坐在地上,久久不能爬起来,恢复了力气后连忙的去同那帮子乱嚼舌根的人打招呼,别再谈论这件事情了,免得白大人生气来她们没好果子吃。

    今日的阳光藏在云层后面,天气阴沉沉的,犹如白珠此刻的心情,她没关外头风大风小,自己身体状况如何,大步走向侍从说的关溪文居住的院子里头。

    她是不相信沈书会喜欢上别人,男人对自己的爱意快要漫出来了,白珠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但和生气吃醋并不冲突。

    占有欲强的女人怎么会容忍别人惦记自己的男人,更何况关溪文还是以医治她的名义和沈书接触的,这么一想白珠更加心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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