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孤男寡女
“你一直独自住这里？”周伊德端着水杯问。
他们所处的房间很小，只有七八平的样子，放着破旧的铁架单人床就只剩走道了，没有厕所也没有厨房，甚至没有窗子——假窗子是有的，在他触碰后才知道那只是一块显示板。衣物挂在墙壁上，黑色的运动内衣和黑色三角小内裤大咧咧地扔在床上，周伊德都没有地方坐，只能与她一起坐在床上。
“不然呢？这里也不像能住两个人的样子吧？”她盘着腿，面对着周伊德。
他没想到，在这种赛博朋克的世界里，还会有贫民窟这种存在，但这里的贫民窟与他想象中的又不一样，在他的印象中，贫民窟是那种破烂板房，用一个个编织袋缝合而成的天棚，用木梯连接的上下两层，无处不在的废旧铁桶装着奇奇怪怪的液体。是无良医生，毒贩，小偷绝妙的藏身之地。
而赵英素带着他上了一栋破旧的大楼，楼里还有电梯运作着，出电梯的时候，还有几个带着兜帽的年轻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他，最后进了这个小房间。
“我8岁的时候就被父母丢弃了，一直流浪，这栋房子的包租婆见我可怜，给我杂物间住，这里虽然是贫民窟，但其实在这里生活的都不是坏人。喂喂！看你的表情，你该不会是什么公子哥吧！”
他立马回过神来，听着她的自述，不禁升起一丝怜悯之心，没想到被她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刚想说话，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赵英素站起来开门，令他没想到的是，门外站着一个真正的机器人，全身都是钢铁制的机器人。
“例行查房，这名陌生男子是谁？”机器人机械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感情。
“还能是谁，当然是客人啦！”赵英素靠在门上，满脸写着无语。
机器人上下扫描周伊德，“宵禁之后禁止出门，望悉知。”
“知道啦！”
待机器人走后，赵英素锁上门，又回到床上。
“客人竟是我自己？难道这水要钱？你可别讹我！”周伊德慌了，他还要收集信息去找院长呢！
“哈哈，你可真天真，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房里过夜，还能是什么客人？”赵英素轻轻抚过他的肩膀，“这年头，没有义肢改造的人还真少见呢，抱起来该是什么感觉呢？你喝的水倒是不要钱，但是有一种水，可是要收费的哦。”
就算他是个木头，也该想明白赵英素所谓的客人是哪种“客人”了。
“我……我！我没钱，也……不……咦！！！”
他瞬间挺直了腰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赵英素刚刚用食指尖轻轻划过了他的腰。
“哈哈哈……你的反应可真好笑！你就像是一只被狼当成晚餐的羊！”赵英素脸上再也没有暧昧的表情，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逗你的啦！这一片贫民窟的犯罪率很高，所以条子制定了宵禁，晚上还在外面游荡的，条子可以视情况开枪。所以在宵禁前，都会来查房的，确保你在房间里。”
他松了口气，要是在梦里做了那些事，恐怕梦外就糗大了。
“你就不怕我是色狼么？”
“就算你想干那事，你也没办法。”
她突然掀开衣服，周伊德被吓一跳，急忙遮住眼睛，却从缝隙中看到，她的下半身，全都是机械义肢。
“哈哈哈，我除了胸以上是肉体，其他全换成义肢了，怎么样，酷不酷？”她好像在炫耀，“对了，差点忘记充电了。”
赵英素扯过黑色尼龙绳般的充电线，插在自己身上，义肢应该是通过内置电源提供动力。
他三番两次被这个女孩戏耍，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酷……酷死了，你的身体，是你自己决定换的吗？”
“不是哦，正常女孩子不会把百分之七十的身体换成义肢吧？”她的目光看向了其他地方，柔软的发丝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挡住了她的侧脸。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试着问。
“还不是你们这些该天杀的男人。”她似乎毫不在意。“算啦，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刚见面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处男说这些呢？倒是你，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要是想出去我也不阻挠哦，只是看你挺有趣的，感觉我们好像见过，在哪呢？”
她沉思起来，周伊德倒是没有惊讶，因为他是院长非常熟悉的人，梦里所有被创造出来的人看他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面熟，这是梦的特性。
“处……处你妹啊！”他老脸一红，“我在找一个人，叫赵……”
赵什么来着？他仿佛断了电，回忆起这十八年来，院长到底叫什么名字，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院长叫什么！
大家都是称呼她为“院长”或者“赵院长”，自己从来不去关心她的全名叫什么。
“赵？”赵英素歪头看着他，“赵英素？”
“去去去，我又不傻。”
他努力回忆着，最后放弃了，但他很快就苦恼起来，这偌大的城市，去哪才能找到院长？而且碰巧不巧外面正好在宵禁，出去就有可能送命，这可咋办？
“我们出去吧！”赵英素笑了，“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家养过一条土狗，叫西西，它每次特别想出门时，表情和你差不多。”
“请问您礼貌吗？”他给她白眼，“你待在这里就好，我自己出去，外面不是在宵禁吗？很危险。”
“我对这片贫民窟很熟悉，只要出了这片区域，就没有宵禁这一说法了。”
她俏皮地眨眨眼，蹑手蹑脚打开门，眼看外面没人，挥挥手示意他跟上。
转角处，巡查机器人正在做最后的巡视，赵英素趁机器人没注意，猫着腰溜进了步梯间，周伊德心跳加快，也偷偷溜走。
他们来到楼顶，他觉得奇怪，不过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是要从消防梯外下去。
“如果从正门出去，一定会被发现，这消防梯直通小巷，安全许多。”
“你不怕死吗，带我出来？”
“不怕，我大概是已经死过一遍了。”
她明明在笑，却像是带着笑脸面具，把痛苦，抑郁的脸通通挡在了面具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