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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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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瑾怔怔看着他,颤声道:“大王刚才在众人前叫人扒下瑾儿的外衫,去掉瑾儿的凤冠,夺去瑾儿的凤印。瑾儿是女子,这场景瑾儿毕生也忘不掉,闹到这般难堪,瑾儿已经无法自处。他们都在笑瑾儿是咎由自取。他们都在称赞孟婉是实至名归。”

    “大王,瑾儿真的也写了书信的大王,我要离开这里,我片刻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没有人喜欢瑾儿。大王的属下都讨厌瑾儿。瑾儿不再可以为大王锦上添花,瑾儿用二十年把自己活成了大王的污点。”

    傅景桁心疼不已,将她瘦瘦的身体抱住,“朕喜欢你就够了。瑾,今日不过权宜之计,朕没有打算放你去任何地方,朕用最狠的话取信百官朕对你不再有情。朕没有要休弃你,对外也只是停妻,没有休书,也不会有休书,你仍是朕的妻子啊。你给朕时间,待朕平定了南藩,除去娄太后,坐稳这把龙椅,不再受人掣肘,朕将你今日失去的东西,全部都还给你。”

    文瑾却已经没有信心继续留在他身边了,每每自己与社稷冲突之时,他需要做选择,会陷入两难境地,而她不肖多想就会知道女子和社稷孰轻孰重,而自己又能承受几回他因为大局和社稷而将她利益搁下。

    她可以理解他,体谅他,可她不愿继续做那个被权衡后搁下的女人了,因为真的伤心,又很想同他在一起,又怕伤害彼此。

    或许离开这样的环境,才能避免和他的社稷冲突,他不会再两难取舍,她也不会再难过了,兴许做朋友互相体谅好过于男女之情互相不能两全。

    “您需要多少时间?”

    “朕之前说过,四十岁之前。朕对你从来坦诚。从始至终,朕能给你什么,给到什么程度,从未犹豫过。”傅景桁用手抚摸着她的背脊,“瑾,四十岁都不算老,我们仍有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到时将河山交给孩子们,朕终日伴着你。这之前,暂且委屈你,好不好。”

    “可我已经被您逐出家门,宫门,国门,户部也不再有我的户籍信息。瑾儿根本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不能继续留在皇城了。我们不可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您是人君,瑾儿不可以和您如此欺瞒世人。”文瑾特别没有安全感,“我就感觉像小时候被二娘扔街头,没人要了,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特别无助。”

    “朕要你。你不是没人要。朕说了,那只是对外的说辞。”

    傅景桁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迹,

    “朕会给你一处行宫,朕会安排你住在行宫内,朕会让你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会安排佣人照顾你的起居。朕只要有时间,就会看望你,无论是清早、中午,或是夜里,只要朕有时间,就会回去你身边。乖,朕从没有不要你。我们在行宫生活,那里可以作为我们的家,我们一起再生个小孩儿。你远离皇宫,不受这边的纷争打扰。甚至于,朕让蒋卿陪着你。这是目前,朕能给你,最好的现状。”

    文瑾听后,安静了片刻,问他:“那我能自由出入行宫吗?”

    傅景桁抿了抿唇,“你可以在行宫内自由走动。不出门就可以。朕不能一面驱逐你,一面窝藏你,叫他们知道,又是一场弹劾,风波。”

    文瑾又问:“我还可以去国子监书房,和高宴一起筹备建学堂的事吗?我饱读诗书,还是想有用武之地。”

    “乖,不可以。”

    “我可以做买卖,开酒楼,去商会吗?”文瑾还问。

    “暂时不可以。”傅景桁把她按在他怀里,他说:“不过,朕可以在行宫里,给你建一所小国子监,开个小酒楼,给你安排朕的人做你的学生和顾客,朕给你建一道夜市街,在行宫里,你会和在外面过得差不多。朕会保障你的安全,外面你的家人朕也会妥善安置。”

    文瑾没有说话,只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大王将她养在行宫,好比养金丝雀,她努力奋斗多时的酒楼、国子监以及商会的荣誉会长头衔,都化为泡影,她会被囚禁在行宫,只等着大王的临幸,在外面世人都不认可她,认为她是罪后,是佞臣之女。

    这样的生活和她追求的有自我价值的生活相去甚远,如果她的人生只是等待他的到来和宠幸,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他对她的宠爱又能延续多久,当她没有了价值,沦为床伴,他的新鲜感可以保持多久,这不是文瑾要的。

    傅景桁将他刻的那枚‘称职贤后’的奖章递给了文瑾,“这是朕送你的,除了赤兔及鹦鹉以外的礼物。我傅景桁,此生只有苏文瑾一名中宫皇后。苏文瑾之后,再无中宫。世人都不认可你,朕认可。”

    “瑾,我们一路走来很难,十九年了,人生没有几个十九年。很辛苦。但朕仍不想放弃我们的感情。朕兴许冷漠理智,会做选择,但对感情分外执着,朕在纷繁的后宫仍保持着初心,想娶我的瑾妹做媳妇儿。也曾疯狂过,逆天下之大不讳扶你上来,结果让你遍体鳞伤,朕也几乎众叛亲离。瑾不要放弃好不好”

    文瑾握着那枚青铜的小奖章,用指腹轻轻地摸着,他好似并不会讨好女人,连礼物都在效仿她,她一边理智地在想,他可真坏,夺走她的千古明玉做的凤印,还给她一个不值钱的青铜奖章,可一面又将这奖章紧紧攥住了,手工刻的奖章比名匠雕刻的凤印珍贵多了。

    她始终不恨他,只是没有勇气继续和他一起走下去了,也许离开他,偷偷思念,会比在一起对彼此都好。因为在行宫总有被百官知道的可能,到时又会成为他的负累,那时他又如何保她,她又会面对什么样的情景?

    “大王,谢谢你为我考虑,我还以为你不要瑾儿,要让瑾儿死在异国,尸首也不能回国了呢。落叶不归根,真的残忍。”

    文瑾说着,把手轻轻扶在他皱起的眉心,“但是我都好爱自由,你瞧你的皇宫,我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我是一个做了决定就要去执行的人。这回我决定离开你,并且永远不回头,我是苏文瑾,我不是任何人的累赘。我会关心你,思念你,给你写一个墨点的信,但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我会把长林和小狗留给你,因为你比瑾儿更害怕孤单。因为没了瑾儿,再没了长林,大王会好可怜。”

    “瑾”

    “女孩子不可以将等待男人的宠幸作为自己存在的价值。”文瑾轻声道:“我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还是要做些事情证明我自己有用。大王的属下的认可好难得到。瑾儿心灰意冷了。他们都不相信瑾儿对广黎国的忠心。而瑾儿也很羡慕孟婉,可以得到大家的认可。明明瑾儿好努力,可是却不如孟婉表现优秀。明明瑾儿也也写了信给大王的。是不是如果大王得到了书信,是瑾儿立了大功,他们就会喜欢瑾儿了呢。”

    傅景桁将文瑾的身子拥的很紧,拍抚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不委屈了好不好。哭得朕心都揪起来了。不要羡慕她好么。朕对她是感激,但不是认可。朕一人的认可,对你来说不够吗,在人前,朕始终是相信你为祖国立功的。”

    文瑾不想继续谈了,又问:“蒋怀州在什么渡口等我?”

    傅景桁被她三度发问,他也安静了颇久,不愿意分开,不愿意放她离开,但显然她去意已决,他清楚她自始至终心里的人不是他。

    这时孟婉的声音在外响起,“君上,庆功宴准备妥当了,大家都在等您出席呢”

    文瑾手微微做颤,孟婉甚至只说了一句话,但文瑾知悉,孟婉轻易就可以将大王从她身边带走。

    傅景桁闻声,便将文瑾松开,说今儿放她走,他却当面食言:“一会儿朕叫老莫给你备些吃食,朕尽快忙完,歇宴了回来陪你,你想想要什么样的行宫,那边书架上有图册,你选一下喜欢哪间。”

    文瑾简直喘不过气来。

    傅景桁低头往她发顶亲了亲,“怎么样才能开心点,小哭脸不好看,你瞧,小命保住了,就有希望,不是么?”

    文瑾不想继续谈话,也可能是孟婉在外面等待他,她可以预想到他同孟婉一同离开,望着他们的背影给她造成无形的伤害和压迫,她帮皇帝将黑色龙袍打理整齐,将他领口系好,她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喉结,他捉了她手,沙着嗓子问她:“你有玉玺,你还要什么凤印,他日同朕共享江山不好么。”

    文瑾听出他嗓音里对她的渴望,以及他的无奈,但她没有让步同意做他行宫里的女人,她也最会让皇帝扫兴了,她说:“我要大王带我去参加庆功宴,我要让吴信和刘迎福给我表演舞剑。”

    傅景桁素日薄凉的眸子瞬时张大了些,他说:“你为难朕。”

    文瑾说,“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娶我,让你的百官做迎亲队伍,吴信打头,刘迎福第二。”

    傅景桁将薄颤抿紧。

    文瑾把眸子一垂,用挑战他的朝廷给他下逐客令,“我要你休了孟婉,休了那个你看重的礼物青箬,休了全后宫,我要做你唯一的女人。”

    “宴上在等朕。你不要熬夜,早些休息。”傅景桁内心里猛地一撞,松了她手腕,脚步有些踉,甚至于慌乱的出了中宫凤栖殿,她要的,他居然一样也给不了,他可以给所有女人婚姻,独独给不了她婚姻。

    他因她那句逐客令‘我要做你唯一的女人’内心里不能平静,待他意识到,竟如初尝情滋味的少年一样,握了两手细汗,但他毕竟没有冲动,只是酒水饮了又饮,独自品尝着内心酸酸涩涩的滋味。

    孟婉于宴上伴在君侧斟酒,见大王失神,不知在想什么,便问:“君上,如何有心事?不如说出来,婉儿为您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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