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他的玩物
沈清颜听过无数次容隐之名,这却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容隐本人。
她没想到他如此年轻,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只是那一双黑瞳,冷若千年寒潭,一眼便能穿透人心。与他年纪不符。
这样年轻,却已经封了燕国公,当朝一品,打破了太祖皇帝当年立下的祖制。
沈清颜连忙福身,“正是小女。”
“与咱家说说,你方才,瞧见了什么。”他连嗓音都如少年般清甜。
他逼她回忆,不准她逃避!
“我看见我阿父、阿叔、阿兄在刑场上……”一股疼痛倏然攥住她咽喉,让沈清颜无法呼吸。
容隐半垂眼帘:“说出来。”
沈清颜闭上眼,“……被斩首。”
容隐这才满意了,点点头,重又挑眸看她,“哭了么?”
沈清颜忍住心中剧痛,平静摇头。
容隐始终未曾移开眼睛,他耐心地观察着她每一寸神情。像是猛兽捕获了猎物,却不着急生吞活剥,反而要尽情逗弄够了,让猎物自己在恐惧和疲惫之下,绝望地放弃抵抗。
“为何?”
沈清颜深吸一口气,“因为他们该死!胆敢反叛朝廷,便是自己求死!”
“他们自己不要命倒也罢了,他们还连累了家人。如今不仅他们自己要死,连我们这些妇孺都要陪着他们一同丧命……所以便是小女,也觉他们是罪有应得。”
容隐又静静打量她半晌,突然就笑了:“说得好~”
沈清颜心头微微一宽。
容隐垂下眼帘去喝茶,举着茶盅忽然就又抬眸望住她。
“咱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小小年纪就会隐藏真心;明明恨不得杀人,却还能一本正经地编瞎话儿。”
容隐话音一落,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宦官立时眼中生寒,狠狠向她望来。
沈清颜心下一凛,急忙跪倒在地:“小女岂敢。”
容隐点点头,“现在想求自保了?那你从说第一个字开始,怎敢不说实话?!你以为,本监会信了你那些瞎话么?”
沈清颜紧张得低垂眼帘,不敢迎上他的注视。
“小女只是为了……能活下来。求容公爷饶过我沈家妇孺的性命!”
容隐轻哼了一声,“沈镜年的女儿,竟如此贪生怕死?”
沈清颜静静抬眸,“蝼蚁尚且偷生!这世上,谁不是呢?”
容隐终于又微微勾了勾唇角,“想活下来?你凭什么?”
沈清颜俯首在地,“若能活下来,我的命便是容公爷的。”
容隐又笑,却换成了冷峭,“你的命?咱家手里攥着太多人的命。你的,不稀罕。”
沈清颜深深吸气,“那就凭……容公爷选中了我。”
容隐长眉微微一抬。“说下去。”
沈清颜紧张地咬紧唇瓣,“罪臣三十六家,家眷皆关押在天牢。数千人中,唯有小女一人来到了容公爷面前。”
容隐轻轻一嗤,“不要太过自信。本监见过的人,多了。”
沈清颜缓缓抬眸,目光如璃,“容公爷若想杀我,便不会召见我,更不会与我说这样多的话。”
容隐便又慵懒哼了声,“逗弄着玩儿罢了。”
沈清颜死死攥紧手指。十指尖尖,刺入掌肉。
“……小女愿为容公爷玩物。”
周遭气息一凝,容隐突地望住她。
一朵海棠花倏然直坠,从容隐睫毛尖儿上划过。惹得他睫尖微微轻颤。
他似有不耐,便偏开头去,避开了那朵落花。
“退下。”
周遭人都没听懂,便都不敢擅动,等着他更明确的指示。
容隐面色冷寂,抬眸望向他左右的内侍。
“说你们呢,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