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夜
沐月圆完全没有心思去观察周围有没有其他动静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女儿。
这场面其实挺诡异的，黑洞洞的别墅，举着一把黑伞，鬼影在自己面前若隐若现。
正常人都得被吓得心跳失衡，甚至失去行动力。
但因为这只鬼是自己在乎得不得了的人，所以忽视了内心对于未知的恐惧。
她所有的行动都是想快点见到自己想见的存在。
所以就算悦儿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觉得可怖，反而是喜极而泣。
“悦儿……真的是你，妈妈是不是在做梦？”
她想去抱抱她的孩子，两只手却直直地穿了过去，只扑到满怀的空气。
森然、寒凉。
在她的心上都上了一层霜。
“悦儿，为什么你都在我眼前了，我却还是抱不到你啊？”
“是不是妈妈做错了什么？你在惩罚我吗？”
她显得有些无措，六神无主。
悦儿面色哀伤，却还是想要像以前一样笑着跟她撒娇。
“不是哦妈咪，你什么错都没有，你们碰不到我才是正常哒！”
“要是人都能碰到我的话，说明我就要变成一只有怨气的鬼啦~”
“妈咪，我马上就要去投胎转世啦，你答应我，好好生活，往前看，不要再为了我伤心好不好？”
“悦儿呀，最喜欢看妈咪笑着的样子了，好美的！”
悦儿飘起来，珍而重之地伏在沐月圆的肩头，小声跟她说话。
与其说她是一只鬼，不如说她更像是一团没有重量的风，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一样。
沐月圆感受不到属于悦儿的重量，只能隐约捕捉到她带来的冷寒温度。
“悦儿，悦儿啊，你要去哪里啊，你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洛清悦摇头：“不行哦，妈咪，我已经死了哦，我的下辈子是阎王爷爷决定的哦~”
“妈咪，悦儿还是你的宝宝对吗？那你答应我好不好~”
“宝宝不希望妈咪忘了我，但是也希望妈咪要记得快乐调皮的我，不要再为我伤心落泪了，宝宝在天堂会伤心的哦~”
她越说，沐月圆的眼泪越是止不住，“可是——可是——我才刚刚见到你啊，你就要抛下妈妈了吗？”
“我受不了——”
她一直摇头，声音哽咽。
“我受不了眼睁睁地再次看着你消失在我眼前啊，悦儿，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吧？”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你把妈妈也带走好不好？”
此话一出，许言声没有任何表示，楼上的人反而紧了心脏。
洛远山克制着自己的脚步，不要去打扰这一对重逢的母女。
洛清风拍了拍他地胳膊，安慰他：“放心，我们悦儿可不是只会撒娇的。”
只见悦儿离开了沐月圆，不再粘着她，而是飘在空中与她平视。
再开口时，已经提高了音量：“妈妈！我说了，你要好好的！”
沐月圆浑身一激灵，恍若大梦初醒。
她抹了一把脸，糊了满手的水渍，却顾不上擦一擦洗一洗。
深吸一口气，她试图冷静一点。
“对不起悦儿，妈妈只是见到你情难自禁，你不要生妈妈的气。”
洛清悦却还是没有高兴起来，绷着小脸，教训自己的妈妈。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对不起你自己！”
“我这么小，我都知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事情，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不是吗？妈妈为什么要一直折磨自己？”
“妈妈没有错，哥哥没有错，爸爸也没有错。”
“妈妈如果非要找个人恨，就恨我吧，如果不是我顽皮非要玩儿捉迷藏，我就不会遇到坏叔叔，就不会死。”
“那样哥哥就不会生病，妈妈也不会生病，爸爸也不会……也不会累死累活！”
沐月圆：“……宝贝是想说心力交瘁吗？”
洛清悦把头点得飞快：“对对对，就是这个成语！”
沐月圆抿唇，不服气：“他哪儿有心力交瘁？他冷静得很！我就没看他多伤心……”
洛清悦也不服气，瞪着她：“可他是我的爸爸啊，是陪了我九年……不对，包括在妈妈肚子里的时间，陪了我十年的爸爸诶！”
“你凭什么说爸爸不伤心？就算是妈妈，也不能因为没看到过爸爸的脆弱就说他冷静呀。”
沐月圆低着头挨训，她确实太过依赖洛远山对他的照顾了，从来没想过去站在洛远山的角度，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一想。
她的女儿也被洛远山教得很好，总是能在撒娇和严厉之间自由切换。
可她就是过不去这道坎，这道坎上横亘着她女儿的死，她怎么过得去？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又不是我叫他不说的！他自己喜欢躲起来处理情绪也怪不了我啊！”
“为什么你们都怪我，他是没长嘴吗？”
现场一时陷入寂静，洛清悦为难地抓耳挠腮。
“啊，我也不是要怪妈咪啦，就是劝妈咪不要太任性啦，悦儿都不任性了，妈咪怎么还不长大？”
“爸爸他……爸爸他肯定是不……不善说话！”
沐月圆悲伤的情绪都被自己鬼灵精怪的女儿给搅乱了，一头黑线。
“是不善言辞。”
洛清悦开心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成语！”
沐月圆：“……我不是为了教你成语。”
洛清悦小手一挥：“嗐！就是嘛，以前都是爸爸教我学习，你在旁边捣乱。”
沐月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但她不愿承认。
于是尴尬微笑，矢口否认：“哪……哪有！”
沐月圆奸诈一笑，脱口而出。
“我就知道妈咪你不承认，是不是啊，爸爸？”
她小脑袋一昂，看向隐在暗处的男人。
洛远山一时之间忘了该如何回应，僵在原地。
洛清风恨其不争，一把将他推出去：“啧，关键时刻就犯蠢，悦儿在喊你，还不快点过去！”
洛远山同手同脚，故作镇定地下楼，还在楼梯上崴了一下，差点没咕噜咕噜滚下来。
洛清风直接哈哈大笑。
属实是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秋听栩幽幽地出声：“话说回来我们躲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不让沐月圆看了受刺激吗？”
洛清风笑完之后就冲楼下努嘴。
“你要看气氛，看气氛懂不懂？”
“悦儿都把她逗笑了。”
“这说明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