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问问
景欢知晓阿舅惯会装死,她索性代为答话:“世子小叔身子不好,出门已久,该回去了。”
顾和宜不放过机会,“我瞧着世子精神很好,今日又是明媚的时日,想来世子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徐安宜皱眉,不耐地朝顾和宜投了眼神:关我何事。
三人心思各异,景欢的细眉拧成一股绳子,顾和宜头顶上的红色泡泡又出现了,果然是一片情深。
堂堂一侍郎嫡子,还是一举人,竟是一断袖。
景欢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掐着世子袖口的双手抖了抖。
徐安宜瞧着景欢如松考妣的神色,他不解。顾和宜一双眼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了景欢身上,徐安宜的脸色白如高山雪,终年不化,“顾和宜,你的眼珠子是不是有问题。”
景欢陡然一惊,阿舅终于生气了。被一个男人觊觎,是个男人都会生气。
她眨了眨眼眼睛,徐安宜迈出一步,冷冷地睨了顾和宜一眼,“走了。”
顾和宜温柔地笑了笑,冲着世子行礼算作回应,景欢亦步亦趋地跟着徐安宜的脚步。
甥舅两人迈出信来庭芳的门槛。
徐安宜面色如常,懒洋洋地依靠在车内,从车内的暗格中取出一卷文书给景欢,“这是顾和宜写的词。”
顾和宜此人文采极好,眼下声名不显,明年科考高中状元,得到不少闺阁女的青睐。景欢就是其中一人,景欢在上辈子的时候就是看中顾和宜的脸。
多年后,顾和宜给宫内后妃写诗词,辞藻华丽,徐安宜借机得到一篇,读后差点没将隔夜饭吐了出来。
那时的顾和宜官居一品,人人追捧,皇帝令他写词。他当场写出吹捧的诗词,可见早就失去了初心。
景欢手中拿的那份就是顾和宜多年后写出来的。景欢瞧了一眼,檀口微张,“阿舅,我想起了昨日里吃的肉,油腻。”
“你还要嫁吗?”徐安宜阖眸,心静了不少。
景欢想了想,认真道:“还是要嫁的。”毕竟自己抓了顾和宜的把柄,以后不愁他不听话的。
比起周元武的好色,顾和宜算作不错,人品是好的,只是癖好特殊。
她好心提醒阿舅:“您最好还是离顾公子远一些。”
徐安宜诧异,瞧着景欢粉妍的面容,唇角呈现嫣红色,没有口脂的涂抹,像极了粉莲。
“我离他远些做什么?”
景欢没好意思说顾和宜觊觎他,思索须臾后,她换了说法:“阿舅身子不好,还是远离着这种油腻的人。景欢无妨,我嫁去顾家,保管他会对我好的。”
琴瑟和鸣、夫妻和睦并非难事了。
景欢想的很美好!
徐安宜摸不清小东西脑子里的想法,靠着车壁想了一路,还是觉得这门婚事不成,在马车到了侧门的时候,他问景欢:“你喜欢什么样的夫婿?”
景欢眼神亮了些,“面容好看的,要听话的,成亲后事事听我的。”
徐安宜狐疑:“就这么简单?不求高官厚禄吗?”
“景家有钱,养得活他!”景欢阔气道。
“你倒是……”徐安宜不知该如何形容她了,在马车停下后,他没有立即下车,脑海里思索许久后,还是没有想明白景欢的想法。
嫁人不求对方高官厚禄,只求对方听话,倒也是奇事。
春木掀开车帘,恭谨地说道:“世子,到了。”
景欢先下车,手触上车帘的时候,世子攥住他的手腕,双眸晦涩,似有惊涛骇浪,她怔了怔,世子却又松开她。
“阿舅,怎么了?”
“无事,我先下。”
景欢松开手,恭谨道一句:“长者为先。”
只大了她八岁的徐安宜:“……”
从信来庭芳回来后,景欢就让人闭门不见客,每日里几位姑娘不停来串门,都被婆子们拒之门外。
几日下来,消息传到了王妃面前。
是安王的林侧妃、七姑娘的祖母,早就过了花容月貌的年岁,亦可算是美人迟暮。
林侧妃嚼舌根,“听说王爷给景家的小丫头定了顾家的亲事,不日就来下聘了。”
王妃怔了一下,手中的茶水差点就晃了出去,她急急忙忙地放下,“你哪里听来的?”
“还用听吗?前些时日安王带了小丫头出门,就是去的顾家。若是无事,怎会带她去顾家。”林侧妃话说到了重点,谁不知晓王妃最厌恶的人就是景欢,不用添油加醋,就能让她气得胸口疼。
王妃放了茶盏,不等侧妃用激将法,就开口说道:“顾家尊贵,怎会看得上她。”
言罢她就后悔了,林侧妃都知晓些风言风语,偏偏她这里什么音讯都没,可见是王爷故意隐瞒的。瞒住她,就好办事。
夫妻三十多年,她将安王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胳膊肘往外拐去,自己家的姑娘亲事不管,将那么好的亲事给景家这个丢人现眼的。
孰可忍孰不可忍,她赶走林侧妃,迫不及待气去问安王。
林侧妃舒坦了,回到自己的院子,七姑娘□□淑一身红衣罗裙站在廊下候着,远远看去,肤白貌美。
侧妃心里极为高兴,她这个孙女不比景家的差,身份更是高贵不少,王妃搅乱了景家的,自然会落在明淑身上。
□□淑对着侧妃甜甜一笑,提起裙摆走去,轻轻唤道:“祖母。”
侧妃心里舒坦极了,“成了一半了。”
□□淑骤然松了口气,眨了眨清纯的眼瞳,薄扇般的睫毛轻轻扇动,她挽着侧妃的手,好奇地问:“王妃为何这么讨厌景欢。”
“那是因为景欢她娘……”林侧妃顿住,当年的事情成了禁忌,安王三缄其口不让她说,她没办法,只说了一句:“都是她娘造的孽。”
□□淑再问是什么孽,林侧妃怎么都不肯说了。
□□淑只好作罢,静静等着这门亲事落在她的头上。顾和宜自幼就是聪慧的人,又是解元,哪里是平常人可比的。兼之他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日后银子自然不是不愁的。
想起景欢身上日日更换的首饰玉佩,她咬了咬牙,这回,她会将景欢踩在脚底下。
被她做梦踩在脚下的景欢得了一个宝贝,一只雪白的小猫。
猫身上的毛像极了白雪,眉眼处有一簇红色的毛,像极了佳人的花钿。这只猫是顾夫人送来的给景欢玩的。
听到这句话的徐安宜提笔写了四字:衣冠禽兽。
春木不懂,他看着四字,不解世子为何生气,“您气什么?”
徐安宜丟了笔,转身去躺椅上躺着,合上眼睛。
少年时期的顾和宜就凭着一张脸吃遍了都城内的少女,自信、无知。
徐安宜躺下后就没有在想顾和宜,而是那只猫。上一辈子那只猫最后的去处是哪里?
小姑娘爱美,人美心也美,对着猫也是喜欢,养了几年,最后被苏映雪弄死了。
怎么死的,被剥了皮,丢在小姑娘面前,小姑娘为此病了几月。
春木慢慢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让世子小憩片刻。
景欢得了顾夫人的白猫,安王府里的姑娘们都巴巴地来看看。
抬头去看,金乌即将西坠,却不见她们有动身的意思,景欢身份卑微,素日里也说不动她们,也随了她们去。
绿杳是个聪明的,跑去隔壁院子将几位姨娘喊了过来。
姨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味,绿杳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姑娘,几位姨奶奶来了。”
七姑娘皱眉,八姑娘捂住鼻子,两人一道起身,正眼都不瞧一眼,匆匆走了。
三位姨娘都是瘦马出身,样貌与诗书都很精通。三人出自一地,是下面的官员孝敬安王,安王喜爱过一段时日,冷落后就被遗忘。
景欢住进来后,三人就是时常过来玩耍。纵三人见惯了好东西,对景欢平日里的穿着也为惊叹。
景欢戴着景家刚送来是玉簪,和田籽玉打造了簪子,通体莹润不说,发髻上还有一枚夜明珠,圆圆如明月,浑圆温润,听闻夜间还会发亮。
秦姨娘瞧着发呆,“你拿夜明珠当作簪子,谁给你的银子?”
“我也不知,是下面送来的。你们要留下吃晚膳吗?今晚有鱼吃,轻蒸的,可鲜美着呢。”景欢拨弄着脚下的白猫。
秦姨娘瞧着白猫,道:“景欢,白猫不吉利,那看它眉心一蹙毛,那么红,不大好。”
“怕什么,我就不怕它。”景欢抬眸,秦姨娘头顶上是一圈圈粉色泡泡,可见,并无坏心思。
“你还是别留着,要不你给我养,你喜欢就去看看。”张姨娘趁机说道,在她们那里,白猫确实不详,小姑娘不懂事,或许被人骗了。
景欢摇首不应,抱着猫儿亲昵地笑了,“姨娘们,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躲在一侧的周姨娘眼睛亮了,“什么问题,我们什么都懂,是不是问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景欢俏脸一红,捂着脸不去看她们,明珠步摇随着轻轻一颤,她羞涩道:“不是这个问题。”
稳重的秦姨娘拉开她的手,瞧着如晚霞般的小脸蛋,轻问:“是不是看上哪家公子,要我们支招。”
“就是问问男人若是断袖,还会不会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