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旧事
北堂煜没有回到宴会正殿，而是去了散修和小门派聚集的偏殿。他和几个散修似乎很熟的样子，交谈几句后就在他们那边坐下了。
“北堂大哥，你没事吧？”这一桌子的唯一一个女散修关切地看着他。
“无事，就是被恶心到了。”北堂煜摆了摆手，拿起酒杯一口闷。
“北堂兄莫要再冲动了。”另一个看起来圆滚滚的胖子道，“这毕竟还是在月瑶尊者她老人家的寿宴上，大打出手多不好啊。”
“行行行，我知道，我躲着点绕路走还不成吗？”北堂煜越说越觉得憋屈，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了。
“不是我们说你，你为啥要跟太清殿过不去啊？我们散修本身日子就不好过了，哪有你这样主动去找事儿的……”一个瘦如麻杆的散修一手按住了他要给自己灌下去的酒杯，接着道，“况且就因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得罪太清殿……”
“他没死。”北堂煜出声打断。
“是是是，没死，就因为别的原因命牌都碎了是吧。”麻杆没好气道，“别自欺欺人了，老老实实过好眼前的日子吧，老是惦记着以前的事儿，你将来怎么办？”
“我乐意，你少管！”北堂煜说不过他，但他的倔脾气就是不肯服输。
“话说回来……洛家真的好奇怪，”那女修压低了声音，“他们家的大少爷拜入太清殿却出事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们的反应太……太平淡了，连尸体都只是象征性地找了两天就算了。”
“哎，你不懂，现在洛家是洛峰当家，又不是洛大公子他爹，据说洛大公子的爹娘都是被洛家人自己暗杀的。高门大户里面的事情咱也不明白，反正也离不开一个‘利’字就是了。”
“那当年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凑过来问。北堂煜闷头喝酒，看着那人觉得有点眼熟，但被酒气熏得眼前有些模糊，一时间没认出来他是谁。
众散修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
“不是吧？你这都不知道？”
“这件事就发生在大概两百多年前吧，当时闹得可厉害了，你居然不知道？”
“额，在下刚满百岁，实在是不知道两百年前的旧事。”那人随即也坐了下来，颇为好奇地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是听师兄师姐们说起过，当年有一个舍生取义之人深入虎穴，和正道仙首里应外合，一举铲除了入侵凡间九洲的魔界魔尊。”
“你师兄师姐这倒是没说错，”那个胖子小声咕哝着，“只是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救就是了……”
“兄台此话怎讲？”那人眉头一挑，饶有兴味。
“因为他牺牲自己，救的却是一群狼心狗肺，为祸人间的恶徒。根本，不值。”北堂煜拿着酒杯，说完又灌了一口酒，“话说回来，融长老原来刚满百岁就已经是元婴之体，真是令人叹服。只是没想到，融长老似乎也对这些陈年旧事感兴趣？”
“平常无聊，在下也爱看看这些杂谈打发时间。毕竟，这件事很多细节的语焉不详，令人生疑。”融离微微一笑，很是坦然。
几个散修面面相觑，一方面是惊讶融离的身份，另一方面也不好当着北堂煜面前多说些什么。而北堂煜似乎是喝开了，坦荡荡地轻笑一声，示意胖子给融离倒杯酒。
“既然这样，你就当是听听野史罢。让我来说，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我从小就在太清殿，能记事的时候起洛羽师兄就已经在了。”北堂煜回忆着道，“洛羽师兄，他很好，很好……从小就是他陪着我，他待所有人都很好，修为和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哦。”融离心里已经知道了，这洛羽就是北堂煜的白月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洛羽师兄渐渐和陆文走的很近，”北堂煜说着又是一大杯酒闷下去，眼睛却亮得出奇，“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他们也很自然的就走到了一起，我因为和洛羽师兄疏远感到不快，就向父亲提了点……我自己的想法。我承认，洛羽师兄这么好的人，我，喜欢他。”
“然后回过头来，我父亲立即就让他们定下了婚约，还不准师兄师姐们向我透露。”北堂煜笑了出声，又抬手示意胖子倒酒，“之后我一直都没机会再见他，其实这就是我父亲刻意安排的。我直到他们举行合籍大典的那一天才知道这件事，我当时脑子里一团乱，还在傻乎乎地想，好久没有见洛羽师兄了，该给他挑一件礼物……”
“错过了，也就这样了，怪我自己太弱。如果他可以好好的，可以安宁快乐，其他的都没关系。但是，”北堂煜这回没有一口闷了，而是摇晃着酒杯，似乎在通过酒液的液面看什么人，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焚烧，“后来，魔界入侵。大家都知道的，提出那个潜入计策并且举荐洛羽师兄的，正是洛家的洛峰。”
“洛峰就是一个无耻之徒，响应他的渣滓也有很多，就这么把我师兄推进龙了潭虎穴，让他去魔界做卧底。”北堂煜又一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我的傻师兄，不出意外地被他们那些狗屁的仁义道德给骗了，他去了。”
“因为这是个秘密的计划，没有其他人知道，洛家人也没有来送行，只有我因为心血来潮想见他刚好遇上了。那天他和我告别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为了取信于魔头，洛羽师兄做了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但更多的是洛家自己作孽然后把脏水泼到他身上，反正那群小人就是顺势而为，让他落入尘埃变成人人唾骂的恶人。”
“曾经的同门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敬仰，只有猜疑，或许他们是在困惑洛羽师兄性情大变的原因吧。外人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陆文作为他的道侣，居然是首当其冲举着剑的人……愚昧至极！”
说到这里，北堂煜把空了的酒杯“啪”一声扣在桌子上，抬手直接把一坛酒拉了过来。胖子急急忙忙地把酒坛子抢过来，嘟嚷着不能再这样喝下去了。北堂煜毫不客气，伸手往另一坦完整的酒，直接抱着喝。
“……原本呐，洛羽师兄还有机会能活下来的。那场决战我有参与，我亲眼目睹那群小人，光顾着追踪重伤的魔头，一个个从他身边跑过去。完全没有看回头看看，偷袭魔头成功的洛羽师兄被魔头反手一掌打得奄奄一息。我想过去，但是轩辕熙却死抓着我不放手！”
“再然后，魔头将死之际自爆，将整座山的炸平了，他受了重伤连起身都困难，更不会有人愿意带上他一起逃命。那是化神期巅峰的魔修自爆，连虚空裂缝都炸出来了，他……下落不明。”
“还不是都炸成灰了嘛，不过还好，起码死得快，不怎么痛苦……”麻杆小声嘀咕着。
“不，他没死！”北堂煜眼睛泛着红，把酒坛子一把砸到了桌上，“他的命牌那个时候还没碎的！没有碎！我亲眼看见的！”
“那个时候还只是光芒微弱，代表他那个时候很虚弱……”北堂煜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说的每一个字都有艰涩，“他的命牌，微弱地闪烁了三天然后才碎的……但是，命牌碎不一定是有什么危险啊！说不定，说不定是，是……”
他“是”了半天，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后面应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