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当年旧事
黑灰色的轿车在早高峰的围困下慢慢吞吞。
因为不满前车减速，加塞，变道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终于，因为前方交通事故，装着陈，郑，董，张四人的轿车被困在了一处树荫下，动弹不得。
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的投射下来，告诉着众人今天是个好天气。
可是车上的人却没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心情。
坐副驾驶上的陈文龙不耐烦道。
“靠！又特么堵车了，我说小张啊！你们月湖城道路规划是怎么做的？你看看你们周边城市，有哪一个像你们城市这么堵？大清早的。”
坐在驾驶位上的小张欲哭无泪，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城市规划又不是我分管的摊子。
再说了，堵车不正是说明城市发展的好吗？大不了，我回头跟城市规划那边提提意见，让他们把道路优化提上日程。您老人家就放过我吧！
后排座位上，多年未见的老师与学生，气氛尴尬。
主要是董晨此时欲言又止，当老师的自有傲气，看出来董晨有事要说后也不心急，此刻正闭目养神，稳如泰山。
终于董晨在想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道理后，下定决心开口向老师说明了前几天在江城发生的事情。
神兵择主，在四大家统治江城的漫长岁月里并不罕见。
但选择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并且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以至于九鼎现身，镇压神兵。
一切都在喻示着杨晓明这位神兵御主不同寻常。
可是，坐在一旁的郑天明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副驾驶上的陈文龙则是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丈六金身。呵呵！老郑，你的心可真黑啊！”
面对陈文龙的嘲讽，郑天明回过神来怒道。
“放屁，老子怎么就黑了心了？当年师傅他老人家不是指点彭师弟去的寒山寺？短短三年就达到了四阶，成为师兄弟中的佼佼者，不送他去这儿，你告诉我送他去哪？”
面对郑天明的反驳，陈文龙不屑道。
“看来你还记得彭师弟啊！难得，难得！”
听着陈文龙的阴阳怪气，郑天明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跟师兄弟们的关系一直不佳，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当年彭师弟的事情。
当初为了大局自己只能做此选择。
如今这个时局，如果因为当年的事情师兄弟们还是心怀芥蒂，彼此不和，只怕日后会坏了大事。
与其如此，不如解释清楚。
就从陈文龙这个犟种开始。
心中打定主意，没有回应陈文龙的嘲讽，口中只是慢慢道出，当年旧事。
……
朽木，枯叶，腐土。
林海中，一株参天大树终于走完了自己漫长的一生，倒伏了下来，在林海中清出了一片空地。
因此，久未得到阳光照射的小树苗们个个奋勇争先，渴望着成为新的参天大树。
空地上，郑天明，彭盛二人，彼此对立。
彭盛看着对面的郑天明，默然无语，解下背包，摸出一根能量棒，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郑天明则是开口劝解道。
“彭师弟，回头是岸，跟我回去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啃完一根，彭盛又摸出一根，大口嚼了起来。
“彭盛，你还有机会，跟我回去，大家都会为你求情，你还有机会。”
大口嚼完，彭盛拿出了第三根能量棒，剥去包装，一口一口，津津有味的慢慢吃了起来。
可是这第三根能量棒却是吃的最快的，而原因就是，现在的彭盛已经是一个接近三米的巨人。
彭盛，丈六金身，四阶。
眼见彭盛已经摆出一副战斗姿态，郑天明认命一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打趣道。
“彭师弟，你师兄我千里奔袭，这几天饭都没有好好吃，你可怜可怜我，分我一根呗！”
久久沉默的彭盛终于开口道。
“郑天明，你不是我的对手，单打独斗，你只有死路一条，念在你我多年的师兄弟的情分上，把路让开，我饶你一命，否则就不要怪我不讲情分了。”
面对已经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师兄弟，郑天明面色平静，可心中却如刀绞。
无可奈何之下，郑天明终于下定决心，抬手起势，周身风云涌动，身边枯叶起落翻飞。
郑天明，虎啸龙吟，四阶。
二阶，进阶能力，虎啸御风。
七八个呼吸之间，一股难以言明的诡异风势在林间涌动。
彭盛静静的观望着，并没有强先一步发动攻势。
寒风如刀，刮在彭盛铁塔般的身躯上。
然而仅凭一点微不足道的冷风根本无法对彭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风势渐起，郑天明自胸膛之中，涌出一股气息，仰天长啸。
这啸声中蕴含着郑天明对手足相残的不忍，对彭盛遭遇的怜悯，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恼恨，但一切情绪终究归于平静，剩下的只有对敌的凛冽杀意。
虎啸不止，周遭枯腐落叶，泥土沙石，仿佛兵卒得山君之令，自下而上腾飞而起如同蓄势待发的兵卒战阵，只等君主一声令下，便要冲锋向前，踏碎敌军。。
郑天明双掌平推，“沙叶之兵”乘着风势，化作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向彭盛袭去。
“怦！”
一粒大块的沙石，如同铁甲骑兵一般，挟着强劲的风势冲入敌阵，誓要一击毙敌。
然而，他撞上的，却是彭盛在“丈六金身”的强化下如同金石一般，坚不可摧的胸膛。
终究，不过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而大军已至，不死不休。
面对郑天明的“大军”彭盛并没有尝试规避，只是举起一只手护在双目之前，通过指缝冷冷的看着郑天明。
大军前赴后继，但多是无用之功，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歪打正着。
枯叶，顺着肌肤的纹理，划开细小的伤口。
沙石，循着破绽弱点，不断向伤口冲锋，一点点扩大着战果。
终于，风势尽竭，效忠君王的“大军”，尸横遍野。
彭盛垂下遮护双眼的手，看着身上无数鲜血淋漓的细密伤口，轻蔑一笑。
随即抖了抖身体，将伤口中的沙石抖落。
没了异物阻挡，伤口很快结痂愈合。
片刻功夫，彭盛恢复如初。
看着对面气喘吁吁，开大后虚弱的郑天明。
彭盛心中感慨道：“如果不是当年特训班的时候自己多次于自己的这位师兄交手，熟知对手底细，只怕刚刚自己已经着了对方的道儿了。
如果自己没有在风沙中，封闭气息，停止呼吸，那么就极有可能让风沙异物进入口鼻，到时候气息一乱，就会露出极大的破绽。
更没有傻到去做无用的躲避，且不说自己在风势中会处处受阻，大耗体力，就是要躲，自己又能快过风去吗？
师兄！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思量至此，彭盛心中起疑，放弃了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弯腰伸手，捏起一把郑天明送到自己身边泥沙，双手一合，一块碎石泥团成型。
彭盛选择了人类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扔石头。
就这样，功守异位。
此刻的郑天明如同至身于枪林弹雨之中。
无数碎石泥土如同枪弹一般从彭盛手中射出。
力度，准度，都是要命的水平。
郑天明此时只能全神贯注，力求在对方石弹脱手时提前规避。
但很快郑天明就发现了不对，从彭盛手中掷出的并不都是威力惊人的石弹，还有一些只是临时用力捏出的土块。
对于彭盛而言，投掷这些土块并不需要像投掷石弹一般，费心费力，只需要装装样子就好。
可是郑天明却不敢赌彭盛掷出的是土是石。
原因也很简单，赌对了不过是保留了些体力，如果赌错了挨上那么一下，以丈六金身的巨力就算是不死，只怕是也要脱层皮。
就这样彭盛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
终于，不再有石弹带着破空之声袭来，郑天明趁着这来之不易的短暂时间大口喘息着。疲软劳累之态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但即便是如此彭盛依旧不愿上前，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此时彭盛已经备齐了最后的手段成败在此一举。
为了将郑天明压制住，彭盛俯身拾取弹药的频率极快，而每每出手,却又会被郑天明险之又险的巧妙避开,就体力消耗而言进攻方是要高于防守方的。
为了改变这一局势，彭盛选择了虚虚实实半假半真的攻击方式，赌的就是郑天明不敢不信，也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彭盛手中积攒了十数枚备用石弹，且大小适宜是最佳的攻击弹药。
而之所以停下攻势是为了回复自己的气力，而且彭盛有绝对的把握自己恢复的一定比郑天明快。
终于，一切都按彭盛推算的进行着，到了分胜负决生死的地步。
彭盛将全部的精气神注入到了接下来将要掷出的石弹上。
破空之声再起，且越发密集，如同机枪打出的弹幕一般锁死了郑天明左右上下的空间，让人避无可避。
郑天明知道自己绝不能被打中否则万事皆休。
而彭盛为了一击毙命，高频率强力度的掷出石弹，即便是对于有着丈六金身加持彭盛而言也是极大的负荷，如果这十数枚石弹都不能建功，到时彭盛力竭，局面就会瞬间转变。
不成功便成仁的事实不断刺激着彭盛，石弹的威力与频率也越来越强越来越快。
面对这必死的杀局郑天明也做出了自己的应对。
舌尖一痛，口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噗，鲜血自口中喷出，竟化作一团血雾弥漫开来，转瞬间就罩住了郑天明周身数丈，隐去了郑天明的身形。
正所谓有烟无伤，石弹入雾毫无反应，彭盛失去了郑天明踪迹，石弹再难建功。
见此情景彭盛面露笑意，心道“果不出所料，郑天明最开始露出的破绽就是为了引我近身。
当年在老师门下修行时我与他都只有二阶左右的实力，虎啸之风早已不稀奇，看来这就是龙吟之云了。
以血化雾吗？
郑天明你有多少血可以流？
我倒想见识见识。”
思量到此，彭盛双拳擂胸反复三次，一股暖流自胸膛流淌处化开侵润周身。
彭盛一身气力恢复鼎盛。
“彭师弟，你这本事好神奇啊！我却没见过，可是在寒山寺中学到的本领？却不知师弟还能再用几次？”血雾中郑天明的声音传来，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面对郑天明的问题彭盛并未回答，反问道：“虎啸御风，龙吟唤云，今日能见师兄本领小弟三生有幸，却不知师兄这血雾能罩定多大的范围，又能维持多久呢？”
“唉！”血雾中传来一声叹息，随即血雾消散显出郑天明的身形。
此时的郑天明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面色苍白 。
良久郑天明开口道：“师弟你我当真要走到那一步吗？”
彭盛：“师兄当知，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郑天明：“你就这么怕死？”
彭盛：“生死，又有何惧？只是我不该这么窝囊的去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师兄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让你去死，你会做何选择？束手就擒吗？”
郑天明：“是你自己被欲望迷了眼，是你自己抛弃了原本幸福的家庭，是你自己做了选择，做了那样的事，你难道不该死吗？”
彭盛：“那样的事？我不过是杀了个爱慕虚荣的贱人，她该死，她该死！”
郑天明：“看来你我今天注定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了！”
……
故事到这，陈文龙已经明白了当年郑天明为何一定要将彭盛杀死，连拖延等待支援也不愿意，那看似精妙的互相试探见招拆招，对于郑天明而言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直到彭盛展露那瞬间恢复的神妙本领时，郑天明才下定决心为师门除害。
以丈六金身加上瞬间恢复的神妙能力，彭盛在与郑天明的战斗中最应该采用的战斗方式应该是直接近身肉搏，利用肉身方面的绝对优势打开局面，可以说以一旦成功，以彭盛的能力完全可以瞬间杀死郑天明，即便不能也能重创郑天明，从而摆脱这个对自己紧追不舍的麻烦，可彭盛没有选择这么做，这对于一个亡命奔逃的人而言是违反常理的。
而对于彭盛这违反常理的行为，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他在把郑天明当作磨刀石，展露自己战斗的能力，他在向一个神秘的群体（被封印的修行者们）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对于郑天明陈文龙等一众师兄弟而言无疑是背叛。
而一旦彭盛投靠修行者势力的事实公之于众，将会给那时的时局带来极大的冲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抓住这个机会，对师尊留下的师徒一脉大肆攻击，到时不止自己和师兄弟们前途无望，只怕连师尊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对于郑天明而言路只剩下了一条。
杀死彭盛，并将彭盛的死归于自身，告知众人是自己立功心切，伏击偷袭杀死了彭盛，将真相掩埋。
而这一切都不足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