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痛责
贺江翊只在家休养了3周，便又一头扎进到工作中。
尽管身体还没有好全，腿上石膏也是他强行拆下来的，他尽量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但还是避免不了没好利索的瘸拐样，身上残留着大面积的青紫淤痕，每一块都怵目惊心，特别是胸口位置，至今阵阵作痛，挺不直腰杆，严重影响到他的工作生活思维行动，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前天他带珊珊去医院复查，结果很不乐观，药物治疗已然无效，肌酐太高，考虑到病人的癫痫，医生建议做血液透析，每周来医院进行2次即可，顺便去移植中心登记等待合适的肾源，以便顺利安排手术，但同样考虑到病人的癫痫，谁也不能保证治疗期间她的癫痫不会发作，最后医生也只能爱莫能助的叹了叹。
贺江翊听完医生的话后，脸色逐步苍白凝重，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巨大的冲击犹如一轮千斤巨锤重重砸在他的心尖上，整个人瞬间支离破碎，毫无缓冲可言。
自从那年手术过后珊珊的癫痫有时几个月才复发一次，但谁也不敢保证这颗不定时的炸弹什么时候又会爆炸。
静默良久，才行尸走肉般与医生道别，牵着妹妹的手却无力走出医院的大门，瘫软地坐在就近的廊椅上，神色木讷眼神呆滞的望着眼前满脸痛色的病人，在家人的搀扶下，伛偻着背影，步履维艰的挪动着，如同一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迂缓前行，有些还挂着尿袋。
贺江翊本就焦虑心此时更加躁动不安了，他没想到妹妹的病情会恶化，一直以为急性肾衰竭得到了及时治疗是可以治愈的，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做梦也没想到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直到眼睛逐渐酸涩胀痛，模糊了视线，才回神似的猛然间抬起双手捂住了脸，想螳臂挡车般阻挡泪水的溢出。
贺珊珊相比悲恸失控的贺江翊来说就显得异常淡定，侧着身体安静的趴在哥哥腿上，许久，才喃喃道了一句，“哥哥，我不怕死。”
低喃的语调，噬心的字眼，霎时让贺江翊的双肩止不住的颤抖，滞涩厚重的咽呜声也从喉间倾泄了出来!
“我就是舍不得你!”
滔天巨浪的心绪再也控制不住了，那个拥有186伟岸的大男孩，那个如大山一样的大男孩，此刻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眼泪决堤无法抑制地奔涌而出，抱着妹妹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痛彻心扉的哭了起来，灼热的泪水无节制的滚落在了对方的肩上，也落入了对方的心里!
医院这种地方，每天都有经历生离死别，嚎啕大哭的，他们这样也不算稀奇，没有人会因此觉得悲怆，更不会有人慰问。
夜晚，贺江翊好不容易把妹妹哄睡着了，然而睡梦中的妹妹却还一直拉着他的下摆不肯放手，眉心也微微蹙着，似在梦中也得不到片刻安稳，从医院回来后珊珊便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旁，连他去卫生间她也蹲在门口守着，半步不离。
他知道，妹妹在害怕，只是嘴上不说，内心的恐慌不比他少。
贺江翊坐在床沿边上望着妹妹燥安的睡颜，想伸手抚平她眉宇间的紧蹙，谁知刚触碰，珊珊便浑身打了个寒颤，睫毛也跟着闪了闪，如此不安的模样让贺江翊很是心疼，只得把手收回来，改握住她的手，珊珊似乎感应到他的温暖安抚，很快重新安静下来，进入深眠！
透析代表着什么，他是知道的，如果肌酐降不下来，那就将演变成尿毒症，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面对这个事实，珊珊已经很可怜了，上天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为什么还要一再残忍的折磨她。
为什么？
他们兄妹包括父母自认不曾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连居心都不曾有过，为什么这么多的病魔意外接踵而来降临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尝尽生活的苦，这是为什么？
上天到底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们!
人们常说途经生活之路，难免遇上波折困难，只要保持积极良好的心态去勇敢面对，定能战胜逆境，迎接美丽光芒的未来!
但他遇上的为什么都是超负荷无以复加的，难以承受又致命的。
无论如何调整心态，如何决意勇敢，都无法战胜困境，更别贪心想拥有光明美丽的未来!
贺江翊是痛苦也是绝望的，但他却改变不了任何事！
在强大无情的病魔面前，他显得那么渺小，无力反抗也无力摆脱，只能默默承受！
珊珊的那句“哥哥，我不怕死，我就是舍不得你”犹如丝竹声声，不断的在他耳边徘徊，渗透肌理，巨大的痛楚从内里一寸一寸深深剖开着他，痛感一点一滴遍布全身。心下暗暗起誓，他一定要救珊珊，不管代价是什么，都在所不惜！
不做任何思考连夜拆掉了腿上的石膏，第二天直接带着珊珊去到医院做了配型，都知道直系亲属配型成功几率会大一些，他在心里默祷万遍，希望自己能够与妹妹成功匹配。
若匹配成功，不仅可以省下十几万买肾源的钱，关键是保质安心，这也算是对穷途末路的自己最后一丝宽慰吧！
不过他现在首要做的就是挣钱，几年前珊珊做手术时也花了十几万，还是他卖了老家的房子凑出来的，因为那次珊珊发病差点丢了性命，已经不能拖了。
现在手上积蓄已然不多，换肾加上后期医药护理一切费用至少得先准备个五十万，这个数字一经诞生便在他脑海反复跳动，也让他再一次陷入迷茫无措间，靠在床沿边上思索了整晚也没有想出究竟去哪弄这么多钱！
沉重的心理压力让他不堪重负身心俱疲，喘不出一口舒畅之气，曲起腿，头脑沉痛无力地耷在膝腿处，双眼轻合，思绪神游
良久。
难道真的要等用自己省吃俭用的工资来给珊珊做手术吗？
珊珊又能等得了这么久吗？
贺江翊想到最后整个人就变得特别烦郁焦躁，对自我能力进行了严重怀疑后，自虐似的疯狂扯着头发，痛责自己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