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掩埋
我就地躺在脚下这片空旷的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注视着万里无云的苍穹。
恍惚间，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似乎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
我居然可以直视太阳。
我在脑海中打捞着相关的记忆碎片，好像、好像从一开始我就能够直视太阳，所以，这其实也能当作我不是人类的证据之一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没有灼热感传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大多数的感官。
但是，失去感官并不意味着我的眼睛就变成了火眼金睛，就像我的丧尸同胞们虽然没有痛觉，却依然会死一样。
因此，我有理由相信，太阳同样会对我的眼睛造成损伤，只是我感觉不到罢了。
尽量不要直视太阳么？
没用的生活小知识又增加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刚才都没有好好地检查一遍冰箱，只顾着找人了，如今没有找到人，要是能找到些食物什么的也是不错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养成了出来之后尽量不会空手而归这个习惯。
嘛，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应该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就是了。
于是，我再次动身，准备逐一检查一下这里的冰箱，毕竟浪费可耻嘛。
蓝滢没有言语，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令人遗憾的是这里的冰箱无一例外地装满了各种新鲜蔬菜，而冰箱的制冷效果早已不知道停止了多长时间，所以，我们一无所获。
很快，我们就差不多完成了二次扫荡，目前收获为零。
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屋子了。
我站在门外，脑海里已经把接下来的一切重演了一遍：我们一如既往地打开冰箱，然后里面坏掉的蔬菜也和之前那些大同小异，最后我们再走出屋子。
房门并没有关着，这是我们第一次扫荡时事先商量之后打算在现场留下的标记。
避开地上杂乱无章的障碍物，我一步步逼近冰箱，只要打开它，我就会看到一堆已经坏掉的蔬菜躺在里面，是的，就是这样……
随着一声轻响，冰箱门被我彻底打开，然而，里面的景象却是让我有些意想不到——
冰箱是空的。
紧接着，我打开了冰箱下面的冷藏柜，竟然也是空的。
这说明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是被某个幸存者拿走了，而且这个幸存者大概率还是水电站的人，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拿走其他冰箱里的东西，我想很可能是因为他不方便或是他根本就不敢出去。
关上冰箱门，我回头对蓝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蓝滢点头表示了解。
世界开始安静下来，仿佛没有了任何声音。
静谧中，我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极其细微的呼吸声。
循着呼吸声，我们走进了里屋，这个房间并不大，是一个极为常见的单人间，里面的家具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地，依照我的判断，呼吸声明显来自废墟之下，但废墟前一个纤细的身影却率先闯进了我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人类小女孩，以身高来看，她甚至还没有元幼的年纪大。
长长的黑发散乱而随意地披在头上，完全遮盖住了她的脸庞。
呃啊——
我轻轻拨开她的头发，里面却露出一张干枯、发皱的恐怖容颜。
很显然，她已经变成了丧尸。
被惊动的她立刻将目光移到了蓝滢身上，起身朝蓝滢冲了过去。
蓝滢拿出匕首，轻而易举地将匕首刺进她的额头，她就此瘫倒在地，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
之前听到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愈来愈大，愈来愈急促……
我俯下身去，一张难堪而黝黑的脸赫然出现在那里。
你你你你、什什什么人……
不难看出来，此人已是油尽灯枯。
但是，哪怕为了这仅有的一点线索，我也不得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希望他给我们提供的消息能够值得让我们出手帮他吧。
我和蓝滢合力将他从废墟之下救了出来，虽然还没死，但是他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因为长时间的重物压迫，左小腿已经坏死，右腿上也布满了伤痕。
总之，我之前的感觉是对的，油尽灯枯正适合形容他目前的状态。
他看着那个小女孩的尸体，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你你……
我用几片牛肉干塞住了他的嘴，又递给他半张饼和一瓶水。
这都是杨鸿煊老爷子和杨诗筠给我们准备的，我寻思着路上可能会有用处，也就没有拒绝，毕竟这些东西如今可都是有市无价的硬通货。
实不相瞒，除开食物和水，我们身上还带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和药酒，甚至连绷带也带了一些。
不过，这人显然是没救了，我也没有救他的打算。
给他食物和水纯粹是为了榨干他的剩余价值，获得一些可能会对我们有用的消息，仅此而已。
坏吗？我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你觉得我坏的话，那你还是太小看了这些食物的价值。
时间在他的咀嚼声中悄然流逝，说实话，我还真怕他会不会就这样吃着吃着就噶了……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倒贴一些食物和水。
终于，在我近乎绝望的无限等待中，他还是回光返照一般为我们贡献出了属于他的一份力量。
那些食物和水果然没有白白浪费，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他看着那个小女孩的尸体，眼泪不要钱一样哗哗直往下流。
这一幕，我印象深刻。
你们做的？他问。
吐字十分清晰，就是有些虚弱无力，这直接导致我无法根据他的语气判断他是在生气还是只是单纯地感到疑惑。
蓝滢点点头，说：我做的。
就在我暗叹不妙的时候，他忽然狠狠地点了几下头，对蓝滢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故事太过凄凉。
我决定将它埋在心底。
最后，他告诉了我们关于张紫山将军的去向，并真诚地恳求我们帮他解脱。
我忽然有种想把身上所有的药全给他用上的疯狂想法。
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即使是那样他也不一定能够活下来，而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完成任务之后还要回去见董痴她们……
蓝滢手起刀落，我的世界被那一抹血色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