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丧尸
我是一个、一头、一位……
我是一名丧尸。
每当纠结这一类问题的时候,我仍然十分坚信自己生前肯定是一位优秀的学者,说不定还是个著作等身的大作家。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还是不免令我对这一猜测产生了动摇。
当然,此时的我对此还是十分确信的。
所谓的丧尸呢,就是你想的那种丧尸。
起初,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我很久,嗯,大概三天左右的时间吧,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问题的话。
那三天也是我记忆的起点。
当时,我在的地方是校园。
不要问我什么是校园,我环首一看,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俩个字眼,我也很奇怪校园是什么。
紧接着,我目睹了一个又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扑倒了一个又一个边跑边叫的不像是我们一样的人,它们面目呆滞,机械地开合着嘴巴撕扯他们的血肉,它们麻木而漠然,他们恐惧而无助。
这就是我脑子里接二连三蹦出来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两个字——
丧尸。
这就是我成为一名丧尸的经历。
背景充满了丧尸的嗥叫和人们撕心裂肺的嚎叫,遍地都是模糊的血肉、断肢残骸,不远处还有袅袅升起的黑烟。
至于为什么我能区分出我们和他们,那是因为它们从我身旁蜂拥而过却视我为无物,而我也在同一时刻从它们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不要惊讶为什么一……一名丧尸的逻辑为何如此清晰。
(如果某个像我一样能认字的丧尸在这之后某个恰好的时机捡到这本笔记本并且打开看到这里的话,兴许它、他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退一步说,即使它抱有同样的疑问,而我能回答的答案也始终只有一个——
我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是委婉的拒绝,更不是没有责任感的推卸,而是事实如此。
倘若这个世界有上帝,并且他愿意回答我的一切问题的话,也许我就能有幸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我也不贪心,除开这个问题,我只想再问一个——
虽然另外一个问题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我会想好问什么的,在我见到上帝之前,我发誓,等一下,发誓又是什么???
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
脑海里飞舞着各式各样的辞藻,但是我却对它们的意义知之甚少。
比如“脑海”,从我上面写下的这一行字分析,我觉得它应该位于我身体上的某个部位,大概是我的头。
可是,海的概念似乎是一大片水?
我摸了摸我那“家徒四壁”的脑袋,当下便断定里面不可能装下那么多水。
所以,我很难理解脑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果你以为我会对以上这些一系列的事情产生焦虑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我连焦虑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明白——
那当然不是,开个小玩笑。
当我在某些建筑物的楼上看到蜷缩在相邻几栋屋子里的人类的时候,焦虑这个词就蹦了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幸存者三个字。
所以,我想我是知道焦虑的意思的。
而且我还知道幸存者焦虑的原因,食物、水源、丧尸……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令人焦虑的世界。
还好我不是人。
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害怕丧尸,更不用思考人生的意义。
顺带一提,在我四处瞎逛的时候,我渐渐摸清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脑袋没了盖子,肚子没了脸面,五脏六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落下点啥。不过问题不大,因为我是一名丧尸。
丧尸嘛,缺胳膊少腿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丧尸丧尸,你不丧失点啥,咋做丧尸啊?你说是不是?
我自认为这是一个真理。
至少,在我见过的丧尸里面,它们都是残缺的: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在生前肚子就被丧尸涮过火锅,要么脑袋严重变形,更有甚者只剩下了上半身却仍然在地上攀爬,而且这种爬尸其实还不在少数。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丧尸似乎都没有意识。
意识是什么?
总之就是那种……
我也不太能说明白,但我想你应该能明白吧?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也许你会想错,但我想说的就是那个,意识……
这样说吧,我试过向很多伙伴(丧尸)搭话,但它们都无一例外地视若无睹……我挡住它们的路,它们就朝旁边再挪一个身位,屡屡如此。
可能是这些丧尸太低级了?
躺在夕阳西下的温馨余晖里,我的脑子里总是有着数不清的思绪和辞藻。
往外面走,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一些像我一样拥有意识的丧尸?
还有一个问题,在记忆开始的头三天,我一直在反反复复念叨的系统又是什么东西?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吟出这两句之后,晚霞映入我的眼帘,我的记忆突然被蒙上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我见过最美的晚霞,是你余晖下的脸颊。
此情此景,我似乎应该挤出几滴眼泪来,潜意识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我的泪腺可能早已罢工,或是根本就对我现在的命令充耳不闻,总之,眼角并没有眼泪出来。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你看到我了?
银铃般的嗓音,诡异的废土末世背景,荒诞的爱情喜剧似乎就要萌芽。
我正了正刚才因为靠在墙壁上而略有些歪斜的帽子,它的作用是遮盖我脑袋上的伤口,又拉了拉衣服的下摆,确保它待会儿不会被风轻易地吹舞起来,这是一件相当宽松的羽绒服,说不定还是名牌,但我对于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具体概念,甚至连它是否保暖都不曾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我在意的是它可以很好地遮掩我那曾被丧尸涮过火锅的肚子。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类打交道。
我做好准备之后,这才发现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排排笔直而规律的小孔,可能是排气孔?
我不知道它的具体作用是什么,但是,现在正有鲜红的血液正从那里流淌出来,每一排,每一个小孔。
墙壁上更是爬满了干涸的血迹,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我可能直到离去也不会发现这一幕,亦或是我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在意?
谁知道呢?也许都有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