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墨儿！”一大清早，武秀姑就叫住了背着书箱又要夺门而出的闫墨。
“娘！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还不想娶亲！”闫墨收回刚迈出院门的右脚，回身对母亲求情。
武秀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相亲！让你帮我去裁缝铺取件衣服！”
闫墨放下心来，嘿嘿一乐。
武秀姑将地址告诉了闫墨，并给了他两百文钱和一张字据，“还欠人家一百五十文。多余的自己买点吃的。”
“好嘞！”有外快赚，闫墨当然乐意，把字据怀里一揣，铜钱往腰间的荷包一丢，孩子一样蹦跳着就出了门。
闫墨要去的这家裁缝铺离着自己摆摊的地方不远，所以也算顺路。巳时刚过，街道上已经人来人往，感觉比平日热闹了许多。闫墨嘴里吃着热的糖烧饼，一边走马观花一样四处瞧着。前面拐个弯就到那家裁缝铺了。
刚转过弯，一个人影从对面而来，与闫墨撞了个满怀，身体被撞得东倒西歪，差些跌倒。待他回身定睛去看时，撞人的人影已经钻入了人群中，只看到一个瘦弱的、比自己矮一头的后背。
“没礼貌！”闫墨嘟囔了一句。
裁缝铺的门楣上挂着“朱家裁缝”四个镌刻在木板上并刷了金粉的楷字，在阳光下熠熠夺目。“朱家裁缝”的老板自然姓朱，闫墨认识，挺着个大肚子，油光满面，比他爹还像买猪肉的。
跨进门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计正在收拾柜台，整理一卷卷的布料。满屋子的花花绿绿，还挺养眼。
“麻烦小哥！我来取衣服。”说着，闫墨从怀里掏出字据交给了柜台里的伙计。
“还要补齐一百五十文。”小伙计笑着说，然后按照字据上的编号回身去找已经做好的衣服。
闫墨摸向腰间，然后一愣！他低下头，双手把腰里摸了个遍，然后露出一脸的苦笑，“没想到啊！这么聪明的我居然也中招了。”他想到了刚才街角撞自己的那个人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但两百文没了，就连自己好几天的零花钱也都被一同顺走了。
闫墨没有顿足捶胸，心里倒还算平静。
“小哥——！”闫墨换了一副比平时还要亲切的笑容，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
小伙计回转身，手中拿着找到的衣服。看到闫墨如此的热情，心中不免有些打鼓，这种表情他以前也看到过:一般都是在理亏或者烦请别人帮忙的时候。
“我说我的钱被偷了，你信吗？”闫墨用火热的目光盯着小伙计。
果然被我猜中了！小伙计对自己的识人能力有些佩服。他没有说话，等着对方的下文。
“……我能不能先把衣服拿回去？明天再给你送钱来”闫墨见对方没有说话于是接着说道。
小伙计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我跟你们朱掌柜很熟的，他如果在的话肯定会同意的！”闫墨隔着柜台，尽量凑到伙计的近前，轻声说道。
“我不同意！而且我跟你不熟！”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里间屋里响起，接着一个有些臃肿的人影从里面晃了出来，正是朱掌柜。
“朱掌柜？！原来您在啊！那就更好了！我是闫老五的儿子，闫墨！您不记得了？”闫墨转身迎了过去，满脸堆笑。
“啊——！原来你是那个卖猪肉的闫老五的儿子！”朱掌柜故意拉长音调，然后瞅了瞅他。
“对，对！就是我。”闫墨感觉有戏。
“我每次到闫老五那里买猪肉，让他多给点。嘿！你猜怎么着，不但连个肉丁都不多给，还不给我好脸色！跟我说，爱买不买。你说气不气人！”朱掌柜这些话虽然是对着小伙计说的，但其实是说给闫墨听的。
“得！没戏了！”看到朱掌柜的态度，闫墨心里凉了半截。他决定回去告诉爹，如果下次再遇到朱掌柜来买肉，一定要多算钱。
闫墨斜眼撇了朱掌柜一眼，没再废话，转身离开了。
“你个死胖子！希望你下辈子投胎投到猪窝里！”他边走出门，边嘴里小声嘀咕，忽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改口，“呸，呸！我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够骂人呢！好吧，饶了你！那就……诅咒你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早日关门！”
……
转眼之间已经接近中午，街上行人仍旧如织。闫墨本来没打算回家吃饭，可猛然想起来荷包被偷了，身上已无分文。一上午也没个生意，兜里比脸都干净。叹了口气后，他开始收拾书箱，已经做好了因丢钱被娘数落一顿的准备。
“抓小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嘈杂的街头遥远地传来。紧接着，一个灰色、身材矮小的影子从闫墨面前一闪而过。他扭头、翘脚向声音来源看去：见朱掌柜正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向这边追来。他那满肚子的油水随着身体摆动、上下震颤，两只其实不算短的“小短”腿正拼命地挪动着，怎奈这庞大的身躯确实不灵活，费了半天劲也就刚追出十几米……
闫墨停下手里的活，打算看看热闹。谁知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灰影却返回来，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滋溜”一声就钻进了闫墨眼前的方桌下。
闫墨向灰影返回来的方向看去：远处人流中走来两个红衣捕快，正边走边向行人打听着什么。他立刻明白了灰影的用意，于是故意站到了方桌前面，用身体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当朱掌柜满头大汗地从自己身后小跑着过去时，闫墨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活该！”他“狠狠”地说出两个字。
“出来吧！”待朱掌柜已经走远，闫墨朝桌子下喊了一声。那个灰影才从下面一边张望着，一边钻了出来。
“大恩不言谢！”灰影一抱拳，煞有其事地向闫墨行了个江湖礼。
闫墨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十二三的年纪，一身麻布的短衣襟打扮，身材瘦削，比自己矮了一头；还算俊俏的脸上有几道灰渍，两只眼睛就像老鼠的一样，滴溜乱转，闪着有神的光。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倒有些江湖气息。
闫墨朝他嘿嘿一乐，“敢问壮士尊姓大名啊？”
“江湖人无名无姓！叫我小五就行！”小五故意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你不会也是排行老五吧？”闫墨想到了自己爹的名字。
“没错！我有四个把兄弟，我最小，所以叫老五。”小五似乎很健谈，而且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没必要隐瞒。
闫墨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小五瞪着两只不大的眼睛问。
“对。今天早上，在朱裁缝铺附近的那个拐角处，你还记得吗？”闫墨早就认出了这个小五正是与自己撞了个满怀，偷走自己荷包的那个灰影。
小五抬头瞅着闫墨想了半天，才终于恍然大悟，“你……你是……”结结巴巴、有些惊讶地说出几个字后，他又立刻赔笑道：“大哥！真是对不起！要早知你这么仗义，我绝对不会……”
闫墨摆了摆手，“没事！刚才你也算是帮我出了口气，咱们扯平了。”
小五一听闫墨不会把自己送官，喜笑颜开，“是不是那个朱胖子得罪你了？你放心，我帮你好好整整他！”小五很聪明，知道闫墨说的就是朱掌柜，于是把胸脯拍的“啪啪”响。
“壮士辛苦！”闫墨也朝小五拱了拱手，他就喜欢这种能主动为自己解决问题的“好心”人。
“恩人！咱们后会有期，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小五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去。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按在了小五的肩膀上。
小五一愣！转头望去，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在他身后站立的是一名捕快！
“跟我到县衙走一趟，县令有话问你！”捕快脸色阴沉，说话威严十足。
闫墨也被捕快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刚想起来什么事，结果被吓忘了。
不容小五辩解，捕快押着小五的胳膊，走出了渐渐围拢上来的人群，留下目瞪口呆的闫墨站在那里。
“刚才是什么事来着……对了！被小五偷走的钱还没有要回来！”闫墨终于想起来刚才被吓忘掉的事，于是急忙向已经走远的捕快和小五的方向大喊：“小五！咱们的帐还没扯平呢！我的荷包你还没还我呢！哎——！你们慢点走啊……”他胡乱地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书箱，然后在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下，冲出了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