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饿殍遍地
陈紫金：“……”
一万两！
白银一万两！
她咽了咽口水，双眼眨巴了半晌。
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还是沈古云隔着马车帘提醒她，“兖州的物价可是比这一带高出很多，劳力花费也会很高，果然能赚一万两，此番去兖州，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能衣食无忧安稳半生了！”
可是陈紫金也不傻，上下打量了虞兰几眼，怎么也不信那是个能给她一万两银子的人。
“你见钱眼开，别扯上我！”
陈紫金没好气地瞪了前面的马车一眼。
“我见钱眼开？”
马车里的沈古云被气笑了，不过他没有打算与陈紫金争辩。
在这件事上，他主张让虞兰跟着陈紫金，一来是考虑让陈紫金多个帮手，二来也是想引出在背后利用她的人。
一个名满天下的女侠客，大周唯一女将军曾经麾下的一员大将，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又怎么会被人利用胁迫去做有违本心之事？
从她后续与陈紫金的种种言行来看，她并不是一个已经完全迷失本我的恶人。
相反，在绝境之下，她仍旧谦卑有礼，且心存善念。
这样的人，若诚心来投，自然是要收入麾下。
虞兰望着陈紫金，笑道：“姑娘，你看我眼下也没有银钱，一时间也不知去哪里能赚够一万两银子，不若让我一直跟随着姑娘，在姑娘家做长工，慢慢地还钱，如何？”
见陈紫金一脸震惊地回望着自己，她继续认真地推算道：“姑娘，你去兖州种田，要雇人犁田吧？要雇人插秧吧？种果树要人看守吧？你别看我现在瘦弱，皆因最近病重，才缓过来！等我吃饱了，身体养好了，我一个人能顶好几分工呢！不说多，一天做三份工，毫无问题！一份工，一天下来，在兖州是一百文，三份工就是三百文！常年累月下去，自然……自然能还够一万两！”
说到最后还够一万两时，她明显没了底气。
一天三百文，要还一万两，那可不得是一辈子都耗下去，还没个影子嘛！
不过，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做的足，根本不带一点犹豫。
陈紫金呆呆地看着她，心中万分不解。
这虞兰瞅着也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比她娘王氏小不了多少。
怎地如此想不开呢？
做不了死士，就要拿一万两抵扣，约等于卖身了！
“只要姑娘管吃管住，虞兰做牛做马也愿意！”
说话间，做势就要俯身跪拜。
陈紫金被她的举动，唬得险些跳下马背。
她皱着眉头，赶忙道：“虞娘子，不可如此！若只是要还医药费，再加上救命之恩，折算下来，那也没有一万两银子啊！我想想……五百两吧！三百文一天，做工做满了，你就可以离开了！管吃管住，但是别动不动就以死士的身份出现！”
磨不过，陈紫金只好退而求其次。
有个身手不错的妇人，作为家里的帮工，供吃供住，还还医药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某些方面来说，可能还是好事！
但，有些问题，不说清楚，这人再好，她也不敢收在身边。
“多谢姑娘！只要管吃管住，姑娘让虞兰做什么都行！”
虞兰语气激动，脸上露出久违的畅快之意。
好久以来，她都没有过归属感了。
如今，能跟着一个农女去乡间种田种果树，心里的这份安宁喜悦，竟比当年在江湖冲杀出威名之时，更令人动容。
陈紫金勒马停住，环顾四周。
见无人靠近，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出现在我们身边，不是巧合吧？”
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后面那虞兰又提醒她，不可走忠县，要绕道东行。
可见是被故意安排来的，鼠疫的传染性很强。
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像凤娃和王氏这样体弱者，但凡感染上，必死无疑。
被逼无奈也好，利益纠葛也好，虞兰背后之人，定是冲着凤娃而来。
看来，她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陈紫金目光微沉，有杀意一闪而过。
立于马前的虞兰，笑道：“姑娘早该有此一问，直拖到现在才问，应是不想为难我，多谢姑娘好意！”
苦笑之后，她的眼里泛起层层泪花。
一个外表看着清风疏影之人，却有一个强悍刚毅的内里。
若不是经历过真正伤心之事，又怎会眼含悲戚？
叹息一声后，她哽咽道：“姑娘，我做下违背心意之事，却还是没能护住自己想要护的人，也许……天意如此……”
至于其中到底如何，她不想细说，陈紫金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不过，虞兰深吸一口气后，再度开口了。
“我虽不知道姑娘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但得罪平王谢成，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举动。这一路暗杀你的人，不胜枚举，但姑娘运气很好，每回暗杀的人，总是恰巧遇到另一伙暴徒，两厢厮杀，能走到姑娘面前的，也只有我一人。”
这话不是在自夸，而是将陈紫金想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至于自己的伤心事，不提也罢。
她赌，眼前的姑娘，必定能明白，亦不会深究她的过往。
陈紫金垂着眼眸，沉思半晌。
心里的谜团，不仅没解开，反而越来越大。
这一路上的确没看见正经暗杀之人，但按虞兰所说，皆是被另一伙暴徒搅了局。
这巧合中的巧合，也太不能令人信服了！
“你的病，又是怎么来的？”
陈紫金眸光渐深，心头的恐惧没来由地跃上眉眼来。
“我的病，在南方，很常见，那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洪灾之后，不仅仅有蝗灾，还有鼠疫。举目所见之处，饿殍遍野，浮尸千里。只不过消息被人封锁住了，一个多月过去，竟没有传出来。姑娘还是有先见之明，趁早去兖州，那儿眼下还算太平！”
虞兰回忆起前段时间在南方的情形，脸色不禁煞白。
饶是她铁血半生，也从未见过那种情形。
真真是苍生可怜，老天爷不长眼！
陈紫金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一个多月过去了……那眼下应该有不少流民逃窜，可是咱们一路走过来，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