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开医馆，只囤药
寿安院是县城南榆街一家私人医馆，
全县里头的医馆，除了朝廷敕命建造的济安坊外，就数它盛名远扬。
其中又以院长姜无涯医术最为精湛，横跨三县的疑难杂症，多半都是找他解决。
他本人据说极为慈善，偶遇困顿贫民，常会自掏腰包为其开方买药。
王氏望着眼前自称来自寿安院的姜姓老人，心里猛地一惊。
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您可是寿安院的姜无涯老先生？”
来人颔首笑回：“正是老朽！”
“哎哟，天爷呀，您老人家怎么突然到我这、这……”
王氏搓着手，一脸不知所措。
这位老先生的大名，全县上下，除了稚子和傻子，没谁会不知道！
他刚才说找谁来着
找紫金？
王氏心中大喜，莫不是这位姜老先生听说女儿救治好了宋知县的表弟，特意亲来询问，或许可以收女儿做个学徒，或许能安排女儿在寿安院帮着瞧病？
“您找紫金呀，我去帮您叫她！”
连茶都忘记倒，王氏就兴冲冲地准备去叫女儿来见这位姜老先生。
“不行！”
凤娃忽地扬声阻拦住王氏，又扭头看向姜无涯。
“我娘此刻正困乏，需要多休息，老先生若有事要见她，烦请稍待片刻。”
小娃儿说的话虽然谦虚有礼，但是那倨傲的神情，却是一点也没把这个姜院长放在眼里。
王氏俯身，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人可是个大人物，说不定对你娘有大有助益！”
谁知凤娃轻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甭管谁来，我娘的身体最重要！若论医术，我娘是否在这位老先生之下，还未可知呢！”
王氏脸上一白，连忙望着姜无涯道歉：“对不住啊，姜老先生，小孩儿口无遮拦！另外我家女儿的确身子欠佳，正歇着……”
要一个如此德高望重的老人，却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家，这实在是有些不妥。
但她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家里，她是最说不上话的一个。
不料，这位姜老先生竟然丝毫没有现出怒容，反倒笑呵呵地道：“无妨，正好老朽赶路也累了，坐下来讨杯茶喝，顺带等等紫金姑娘！”
王氏闻言，心中长吁一口气。
这德高望重之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有容人的胸襟！
“您且慢坐，我这就去沏茶！”
她乐呵呵地跑去书房，取了家里最好的毛尖新茶，新烧一壶水来沏。
会客的正厅里，只有凤娃陪着姜无涯。
沈古云生怕颅内再出血，吃完早饭就回房躺着去了。
陈紫金这个回笼觉，从凤娃起床后，整整多睡了一个半时辰。
等她晃晃悠悠出来洗漱时，王氏已经在准备烧火煮中饭了。
洗漱完后，她走到后罩房，看王氏正在洗米淘米。
那大葫芦瓢里，足有三斤的米！
最关键的是，旁边的小盆里，还有一堆洗好的，估摸着也有三斤！
还不是糙米，而是粳米！
加上李富李贵和新来的伤患，这个家里，总共也就六口人。
再怎么能吃，一人半斤的饭量，三斤也尽够了！
王氏平素又是个比较俭省之人，煮饭向来是只少不多。
忽然搞这么多米，所为何来？
“娘，咱家有客人来吗？”
陈紫金左右张望了几下，也不见有别的人影。
可她从前头过来，也没听到正厅有什么动静啊！
王氏利落地把淘洗好的米，往盆里一倒，笑得满脸欢欣。
“有！有贵客！咱们家真是要时来运转了！”
她说话间，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什么贵客？看把我娘给高兴成这样。”
陈紫金深觉稀奇，平时王氏待客，从未见过如此高涨的情绪。
“县城寿安院的院长，姜无涯老先生来了！”
王氏神神叨叨地拉着女儿的手，满脸都是笑意。
“他从早饭后就在这儿坐着等，等了你半晌午呢！他虽未明言，但我猜着是想收你为徒，或是聘你做寿安院的帮工！”
若果真如此，那她女儿这辈子都要衣食无忧了！
况且，若在寿安院这样干净又体面的地方，谋一个正经营生，那后面再议亲，定然是大大加分呐！
凭着姜无涯老先生的德名声望，议亲的时候，谁还敢再提从前女儿被卖之事？
由是想着，王氏越发乐呵了，甚至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陈紫金闻言，倒是没有露出惊喜的神情。
她眉头微皱，略略思忖了片刻。
这个姜无涯老先生和他的寿安院，她倒是听说过，不过有些事道听途说，也不一定真。
他这一趟亲自来的用意，大抵也是与县衙的人在他面前吹过风有关。
是敌是友且不知，见了真人再说。
“那他人呢？前院也没听到动静呀！”
陈紫金看着王氏的神情，好笑地问道。
“噢，凤娃怕他无聊，说带他出去转转，有李贵跟着，你别担心。”
王氏见过李富李贵的身手，他们哥俩早起就在后院打拳，一掌能拍碎一块石头！
“那没事，等他们回来再说。”
陈紫金跟着她进了厨房，准备去帮忙烧火。
却被王氏一把拉住，指了指一旁靠窗的小桌子。
“给你留了小米粥和馒头，这会要煮中饭了，只给你盛半碗粥，馒头也只吃一个吧！”
王氏揭开锅盖，取出锅里暖着的粥和馒头。
陈紫金坐在桌边，笑吟吟地看着忙个不停地王氏，心头一暖。
王氏是个没见过世面也没读过书的乡下妇人，却是真正一心为她的人。
即便有时王氏的思虑和言行，不一定是远大而正确的，但为女儿着想的真心，不容质疑。
而她，也始终享受和依赖这份毫不设防的亲情。
“娘，就算寿安院的姜老先生，当真是要收我为徒，或者想招揽我进寿安院做事，我眼下也没这个想头！”
有些话，还是要提前和娘说清楚。
不能因为她好些事不懂，就什么都不与她商议和解释。
她喝了一口粥，神色认真地看了一眼王氏，
王氏一怔，像是没听明白。
“没这个想头？那地方……真是好地方呀！”
她心里着急，言语反应上都有些迟滞。
“我若当真要行医赚生计，大可自己开医馆，不必依附于人！”
陈紫金放下粥碗，略顿了一顿。
“但我现在不想开医馆，只想囤药！”
王氏像没听懂一般，手握着菜刀，怔怔地看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