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人在驯兽
按先前王氏的说法，陈家老奶奶住的地方倒是不远了。
可王氏没醒，她不知道路怎么走。
从这里回罗家宅院，要走的路更远。
况且山路崎岖，她既要背着王氏，还要看着个崴了脚的小东西，的确是异常艰难。
正当陈紫金举棋不定的时候，树林尽头响起了一阵旋律独特的笛声。
怪哉，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吹笛？
凤娃仰着小脸，看向一脸疑惑的娘，“这是驯兽师驯兽的曲子，有人在驯兽。”
陈紫金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凤娃不以为意地笑笑，“这都是师父教我的，不足挂齿。”
这孩子臭屁的属性，真是有些许欠揍啊！
知道就知道，还非要加上一句不足挂齿，显摆成语学得多？
陈紫金想过去看看，于是对凤娃说：“你留在这里等，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虽说好奇害死猫，但她还是敏感地将这琴声与陈家老奶奶联系到了一块。
近十年里，这几座山上，人迹罕至。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村民都不愿上山打猎，那孱弱的读书人就更不会冒险来此游山了。
也就只有他们老陈家一个老奶奶，独居在半山腰，一年到头下山几次，不过就是找陈良友兄弟给她送粮食和菜籽油。
陈家兄弟每年会带着妻子，在清明节前一天，上山祭拜过世的父亲，并去聆听独居老母亲的教诲。
令人奇怪的是，他们每年上下山，从未遇到过一只野兽。
别说野兽了，连只兔子也没见着过。
而陈紫金这些小辈，却是连陈老奶奶的面都见不上。
凤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凤娃再也不要跟娘分开，一下下也不行！”
还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但也担心留凤娃一人在这儿，会遇到野兽。
“那一会脚更痛了，不许哭哦！”
陈紫金说完，在前面领路。
一直向前，往林中深处。
等她们走近了，那笛音忽地戛然而止。
转一个大弯后，陈紫金蓦地听到一阵嘈杂的鸟鸣。
乱哄哄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好似进了一个大鸟笼。
眼前也紧跟着豁然开朗。
一方小池塘清澈见底，里头游着几尾大鱼，中间留着残荷，新叶尖还未长出来。
池塘后头，是一座敞亮的茅屋院子。
一个老太太正站在院门口，双目炯炯地瞪着陈紫金。
“奶……奶？”
陈紫金犹疑地喊了一声。
原主的记忆里，关于这个老太太的信息不多，甚至面貌都有些模糊。
唯一清晰的印象就是，五年前二伯娘提分家，老太太得知后，下山将二伯臭骂了一顿，还拄着拐杖在村口哭老伴。
二伯因此只得逼着二伯娘放弃分家，次年清明，陈家人去给陈老爷子上坟，竟发现老太太提前跑到老伴坟前哭诉儿子不孝妄图分家，天理不容等诛心之语。
陈紫金加快脚步，走到院门口。
凭着稀少的记忆，还是能确认眼前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就是原主的奶奶黄氏。
黄氏满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她背上的王氏。
“你们来干什么？”
语气硬得跟老乌龟壳似的。
“不是你喊我们上山来的嘛！”
陈紫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目光越过黄氏，往院里看。
院里收拾得挺干净，屋前屋后种了两畦青菜，屋顶上有各色鸟雀起落。
“放屁！我喊你们来干什么？回去！滚回去！”
黄氏毫不客气地拎起了门边的笤帚，扬起来就要赶人。
陈紫金迅速放下背上的王氏，一手扶住她，一手抓住黄氏打过来的笤帚。
“我娘为了上来听您的‘吩咐’，才病成这样，方才我们又险些被狼吃了，你现在让我们就这样滚回去？”
陈紫金大为恼火，用力一扯，将黄氏手里的笤帚扯过来，直接扔旁边水沟里了。
黄氏眼神微缩，重新打量起陈紫金。
“你是良治家的七丫头？”
言语里的怀疑，十分明显。
对陈紫金，她没什么印象，但总听陈良友夫妇说起，是个无知而又怯懦的闷傻丫头。
眼前这火气十足的野丫头，似乎跟他们的描述相去甚远。
陈紫金稍一用力，将黄氏推到一边，抱起王氏径直往院里走。
她将王氏送进茅屋，找到一张干净的床，就将其放下。
黄氏着急地冲进来，想要将王氏从自己床上推走，“你这缺德丫头，这是老娘的床，你给我起开……”
“奶奶，我劝您安分些，我娘若因此丢了性命，您可休怪我不尊老！”
陈紫金声音冰寒，目光也是满含警告。
黄氏一滞，嗫嚅了半晌，才气哼哼地道：“无缘无故的……打搅我清净，还怨我……我何时做过让你娘丢性命的事！”
这时，一个小胖手拉了拉她衣角。
“太外婆！”
凤娃仰着脸，笑容甜甜。
看着他水灵灵的圆眼睛，黄氏又是一滞。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小孩子……
还一脸乖巧地叫她太外婆！
“我和我娘累了，可以在您这儿休息一阵吗？我身上只有这个了，送给太外婆！”
凤娃说着，就解下了腰间的金铃铛，谦恭地捧到黄氏面前。
黄氏一看见他，心里就忽生一阵欢喜。
但听到他喊娘，还是把目光转向了陈紫金。
黄氏质问：“你什么时候生了个儿子？”
还是个这么大的儿子！
她可从来没听陈良友夫妇说起过，还一直以为七丫头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我没生过儿子，你这里有米吗？”
陈紫金没好气地问。
等王氏醒了，也只能喝点米浆。
还是提前煮好，到了晚上怕来不及。
黄氏不搭理她，转回头看向凤娃。
“可怜见的，你娘都不认你，你还拿这么好东西来替她收买人心。”
她接过金铃铛，牵起凤娃的手，笑着往屋外走，“走，太外婆这里有好吃的果子，带你去尝尝。”
凤娃回头看了陈紫金一眼，见她不动声色，于是就冲黄氏点了点头。
“凤娃，别走远了。”
虽然不承认凤娃是她儿子，但陈紫金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凤娃听见她的叮嘱，乐得跳起来，声音洪亮地应了声：“知道了，娘！”
“啧啧，就这么个凶巴巴还不关心你的娘，看给你稀罕成这样！”
黄氏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
“太外婆，您不知道，我娘是仙女，仙女哦！她可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娘！”
凤娃一脸骄傲，眼神里还带着一股“你什么也不懂”的鄙夷意味。
“小家伙，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
黄氏拿出一个红透了、浑身长满尖刺儿的小果子，笑问凤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