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买肉
镇上的集市，过了午时人就不多。
陈紫金先去肉铺，拿出一两碎银，喊老板称8斤肉、5斤排骨。
这个买量，算多了。老板应了声好，接过银子，找回她2贯钱。
他一边飞快地剁肉，一边笑：“姑娘头回来照顾生意，我让利20文！还望姑娘以后常来！”
现在还算太平安稳，猪肉价是90文钱一市斤，排骨价是60文钱一市斤。
等战乱起、荒年来临，那猪肉价会成倍上涨，300文钱一斤都没地方买的到。
“老板做生意真厚道，等过些日子，我再来订一批货！”
陈紫金笑看着刚切下的肉，肥瘦分明，心想着选什么配菜比较好。
身后的王氏则是扯着自己衣角，露出一脸担忧。
十两银子对他们庄户人家来说是很多，可也禁不住这样花销，眼下这不年不节的，为何要买那么多肉啊！肉虽好吃，可也不能当饭呢！
但看到女儿那样利落的言行，她也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说什么。
肉和排骨放进篮筐里，王氏忙在上面盖上一层粗布，生怕被人看见了一般。
这样的重物，自然也舍不得让女儿提，她一把揽了过去。
连陈紫金说两人共拎着，也被她断然拒绝了。
看着王氏瘦弱的身影，陈紫金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娘，你在这里等我，我绕道去那头买些米就回来。”
她叮嘱一声，转身往米铺跑。
王氏等了一会，就看见陈紫金拎着一袋米出来了，大约有5、6斗的样子。
王氏心里吁了一口气，还好没买太多。
但也够她娘儿俩吃很久了！
现在一斗米可要30文钱呢！这一袋子就又要花去180文！
镇里的集市不大，来回就那么几家铺子，都是些日常所需物品。
再花120文钱买两斤盐，陈紫金就和王氏一道往回走了。
途经保长家门口时，保长赵老爷子正坐在院门口抽旱烟，一眼瞅见她们，忙起身过来看。
“紫金她娘，这是去镇上买东西呀？”
他瞅着那沉甸甸的篮筐，鼻子动了动。
貌似是肉腥味儿！
好家伙，这一篮筐得有多少！
赵保长疑惑地眯了眯眼，这对毫无依恃的母女，哪里有钱买那么多肉啊？
“赵爷爷，我们买了肉，这块顶好的孝敬您老人家！”
陈紫金麻利地掀起粗布，捞了一条最肥的五花肉，递到赵保长手里。
一来多谢他在张家婆娘面前维护了自己，二来也是有事求他。
赵保长托着油腻腻的猪肉，脸上讪笑：“你们娘儿两个已然很艰难，做什么给我，快拿走！”
合村谁不知道她们家里的光景？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哪个敢收她们的肉啊！
“赵爷爷，这是我爹寄回来的钱买的，从前我爹的钱全寄给我大伯了，从今往后，这钱只寄给我娘，您放心拿着！我另外再给您200文钱，您帮我看看村里有没有空宅院可以租赁。”
陈紫金哪里不知道这老保长的心思，忙解释了一通，而后又取了200文钱塞到他手里。
“这样啊……罗家的老宅院倒是空着，屋子是个好屋子，只怕租金有些贵。”
看着手里漂亮的五花肉和200文钱，他咽了咽口水。
忽然意识到小丫头的话不同寻常，他警觉地问了一句：“紫金丫头，你爹是不是要回来了？”
陈良治从军打仗，多年未归，一直以来都是将银钱寄给他大哥，怎么忽然改寄给妻女了？
要么是，陈良治知道陈家大房苛待他的妻女了？
要么就是，陈良治快回来了，陈家大房不得不吐出银钱！
陈紫金也不正面回答，故意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这200文是给赵爷爷的跑路茶钱，若是罗家肯租给我们，价钱上还烦劳您帮着说说。”
保长虽不是大官，但在村里算个长袖善舞的角色，赵老爷子这几年不管事，不代表他没能力管，只不过上了年纪后，懒得操心罢了。
陈紫金还打算在这村里住一阵，她们母女两个有些事不方便处理，势必要求他帮忙。
“哦，那成，屋子的事，我回头就帮你们跑一趟。”
赵保长爽快地答应了，做善事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他喊了声“堂客儿”，赵家老奶奶就笑眯眯地跑了出来。
她将一颗大白菜和两颗鸡蛋塞到王氏的篮筐里，而后接过赵保长手里的肉和银子，一溜烟又钻进屋里了。
“这怎好收您家的鸡蛋……”
王氏欲推拒，白菜也就算了，鸡蛋可是稀罕东西，谁家都不多。
赵保长当即冷了脸，道：“紫金娘，这是给紫金丫头补身子用的，看看这丫头，面黄肌瘦又矮小，你别推！”
说完，双手负在背后，悠哉地走了。
他一面走，一面想，还是紫金丫头会说话又会做人。
从前她也跟她娘王氏一样，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可如今的言行举止竟像变了一个人……
兴许，从前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她爹马上要回来，自然无需继续遮掩本性了嘛！
陈紫金回到茅屋就开始准备烧水洗锅，准备晚饭。
王氏从地窖里摸出来两个自己种的胖白萝卜，洗净切片。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煸的香喷喷，王氏觉得油太多，盛一半放碗里，留着下一顿用。
锅里微焦的五花肉，和姜末、萝卜一起翻炒，炒得正香时再倒入山泉水煮开。
在一旁淘米的陈紫金闻到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动。最简单的食材和做法，有时候出来的味道，是意想不到的好。
按陈紫金的要求，王氏把赵保长送的大白菜也清炒了，锅里蒸饭时，再顺带蒸上鸡蛋羹。
如此荤素搭配，营养也够了。
这顿晚饭，陈紫金和王氏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菜和汤全部扫光。
母女二人正准备收碗，忽听到门口啃骨头的狗子大声吠了起来。
“谁在那里？”
陈紫金警觉地站起来，挡在王氏前面。
“紫金，我是你六姐！我娘喊我来给三婶送头油！”
这是陈家二房小女儿陈青金，在老陈家女孩里排老六。
王氏放下碗去开门，看到陈青金正捧着一个小瓶子站在院门口探头。
侄女只比女儿大半岁，但却高出女儿一个头，王氏看着她心里有些黯然。
陈紫金越过王氏，笑向门外道：“多谢你娘忽然想着送头油，我娘买了，多得用不完呢！”
“什么你娘我娘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婶子，你就收下吧！”
陈青金一咬牙，不去看那凶恶的小狗，一口气冲进茅屋，
“婶子，给！这可是我爹今早买的桂花头油，可香哩！”
她娇笑着将瓶子往王氏手里一塞。
也不知是王氏没拿稳，还是陈青金手抖，就在那一瞬间，小瓶子滑溜一下，跌在地上。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