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命悬一线
广渠回到宫中，宫人回报，贵妃闯进了玉茎阵，至今未出。
玉茎阵乃是皇族禁地，无人敢进，只能在最外围守着。
广渠大惊失色，了了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定是那凄厉的哀嚎引起了涟和的共鸣，吸引她前去。
“你快去将海棠娇找来。”了了朝离绪说，与广渠一道前往玉茎阵。
离绪到达虞楼，发现海棠娇不在。此事，看来再也瞒不住了。
广渠带着了了进入玉茎阵，看见了海棠娇和已经昏厥的涟和。
广渠并未对海棠娇的出现感到惊讶，他满眼是对涟和的关切，“让开。”
海棠娇让到一边，广渠将她抱出玉茎阵。
那些山灰族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向海棠娇，满眼悲怆。
了了犹豫着，还是开了口：“陛下”
广渠点点头，抱着涟和离开。
海棠娇跌坐在地，一时哽咽不已。
离绪赶回玉茎阵，所有的侍卫都撤走了，海棠娇和了了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被铁链锁着的山灰族人，满是怅然。
“没有想到，我说过不利用她，到最后，竟然还是”
“老板娘，这不是你的错，说起来，若不是我让你同意珠玑的计谋贵妃也不会被引到此处珠玑一定是知道会如此才会”
“你筹谋了这么久，如今姑姑已经知道真相，赶紧带他们离开这里吧。”
离绪打破二人的愧疚，同二人一道将那些被锁住的族人。
经年累月的锁链，让他们的脚踝变得越来越细。
“你们先安抚他们的情绪，我去准备马车，先去城外找个地方让他们养好身体再离开。我知道你心中有恨，可如今到底做何选择才是最好的，你定要想明白。”
海棠娇知道离绪所暗示的事情是什么。山灰族被毁，多少族人在这玉茎阵中死去累累白骨，滴滴血泪，取下天水恨，是必然的。可她不能否认，在武罗都城的这么多年，她亲眼见证了百姓的安宁，都城的繁华广渠无后，若是此时去找广渠报仇，苦的是天下百姓，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我要去看看涟和烦请离绪公子先去准备马车”
“陛下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也许是他心中仅存的善良虽然他所做之恶，事出有因，但恶便是恶，无法原谅可如今当务之急，是安置这些无辜的族人们涟和贵妃那里我会去帮你看着”了了拉住海棠娇的手，她心中的痛与恨，还有如今突然间的自由，她心中定然百转千回，甚至来不及去思考
“你放心，我的族人无辜受难，我恨不得将广渠千刀万剐可到今天这突生变故，我也知道该如何取舍，我与他的仇怨，待一切安置好了，我自会来找他。”
离绪朝了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一起。
二人来到广渠的寝宫，他正握着涟和的手，眼眶通红。
涟和，是他这几十年来，唯一动情的女子。
他从最开始便知道她的身份，他也曾经怀疑过，她是海棠娇安插的卧底她带着目的接近他
可她的柔情，她眼中澄澈的光，她全心全意的依恋
广渠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也装作不知道，棠棣是他的挚友，他相信他，即使心生怜悯，却绝不会做出背信他的事情。
所以，他完全让她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那些被关在玉茎阵的山灰族人，他知道是自己的恶，却不能放弃。
一开始海棠娇的暗杀，他放任不管，是因为企图以此让自己内心安宁。
再后来，为了她，他可以放任海棠娇的存在，他要留住海棠娇，只要海棠娇不要利用涟和，只要海棠娇能够让涟和置身之外，他可以当做不知情
海棠娇几度入宫，他也曾担心海棠娇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将涟和当做棋子
“朕所行之事，皆不后悔。你可以恨朕，如今放走你的族人，朕也未曾希望你感激朕，你能活着，不过是因为你对涟和的怜惜救了你。你未曾将她引入局中，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朕不曾有过愧疚之心，只是也早就想结束这样的事情，如今，也是时候了带着你的族人离开也好，留在都城也好，朕都不会过问，但是涟和，必须留在朕的身边这是朕的底线”
涟和的泪水，浸润了枕边
那玉茎阵传来的哀戚，像一根线，牵引着她前去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她，去救他们
玉茎阵的事情，她并不知晓全貌，那里是广渠的禁地，她从不会去触碰他的逆鳞。
他那么孤独，她觉得自己的存在便是让他感到舒适，而不是让他为难。
她像一汪清泉，让广渠变得柔软。
可是，那些宫人们越是阻拦，她越想进去，看见那些被锁链关押的男人、女人、孩子
涟和突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那些人就那样看着她，满目哀伤，他们哀戚着。
持续不断的哀戚之声让海棠娇有些担忧，她潜入玉茎阵，看见了呆立的涟和。
涟和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海棠娇的那瞬间，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这些人，和她是一样的。
海棠娇想要解释什么，却无法面对涟和的眼睛。
那么温柔恬静的女子，她那么美好，似乎因为这个局被无意间牵扯进来，她好担心自己哪句话不对，就会让她破碎。
海棠娇的欲言又止，证实了涟和的猜测
她用过这些水，这些族人的血和泪还有自由换来的水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变得满是丑恶，自己竟然爱上了带给族人毁灭的男人
即使在知道这一切的瞬间，自己在心里竟然没有恨，而是无法言说的悲凉
海棠娇看着广渠，满眼惊讶，顺着海棠娇的视线，广渠看见了身后的涟和。
她像一片易碎的琉璃，那般美好，不敢去触碰，又担心她碎裂在地。
“你走吧，我会留在陛下身边的。”她努力平复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痛苦，可越是这样，却让人越发心疼。
了了向二人行礼，拉着海棠娇离开了。
“我说过，要带她离开这牢笼我说过，要完好无损的让她不受伤害的重获自由”海棠娇一路念叨着
了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离绪迎面而来，“人我已经带上马车了，此事，不可声张。为了所有人好。”
“离绪公子果然是棠相之孙，对广渠忠心耿耿。”
“这天下，必须对陛下忠心耿耿，不要让一族之灾难横生枝节，引来天下对陛下的口诛笔伐，当今局面，又有什么意义？老板娘如此隐忍，应该是懂得。”
“明君！暴君！我心知肚明，无需公子提醒。”
“我知晓你心中之痛楚。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这条路，是姑姑自己选的。今后，无论她选择是什么，你都要理解。”
海棠娇抽出手，朝了了微笑，又看向离绪：“多谢公子。”
看着海棠娇离开，了了只觉得今日实在是太过漫长。
“现在不是你感伤的时候，莫迟还在珠玑手里。我派了人盯着神庙，但是我们必须将她引出来。需要你配合我。”
苍海一无所获回到武罗，却发现莫迟不见了。
了了留书与他，回来到都城寻她。
一路上闲言碎语不断，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数天，了了经历的种种。
“珠玑被削去郡主之名。因为嫉恨所以构陷圣女，陛下已经下旨，有人抓住她赏金万两”
“我倒是听闻了她那些恶事，真的是恶毒”
“不过说到底，也许不过是为情所困。那圣女本是与陛下的义子苍海有婚约，可突然又悔婚今日又突然要与棠相之孙成婚那珠玑郡主不是已经嫁给离绪公子了吗？”
“你说这离绪公子，向来喜欢去酒楼闲逛，年近二十一直未曾有姻缘，这短短几月，竟然就莫名其妙来了两桩婚事”
苍海越听越不对劲，拉着那人便问：“你说的是谁？”
那人突然被拉住，吓得不行：“就就是灵钥圣女呀今日突然听说是陛下赐婚，要嫁给离绪公子了”
苍海慌忙前往棠相府，那人惊魂未定，拉着旁边的人问道：“方才那人，可是陛下的义子苍海”
众人看着苍海远去的身影，议论纷纷。
棠相府外，张灯结彩。
看样子接亲的队伍还未到，苍海连忙往宫城的方向去，正好看见了迎亲的队伍。离绪坐在马上，喜笑颜颜。
苍海站在路中央，拦住了接亲队伍。
“来者何人！”侍卫出现，阻拦苍海。
离绪示意他们让开，并不下马，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
他冲向喜轿，离绪示意旁人不要阻拦。
了了坐在里面，盖着喜帕。苍海正欲挑开轿门，离绪上前阻止。
“她如今是我的新娘，阁下这是做何事？”
了了没想到苍海居然正好今日回来。
“你走吧。”
“了了！我说过让你等我，你这是作何？”
“我分明告诉过你，不要等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此事与莫迟有关？你告诉我，我错了，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们该一起面对！”
苍海准备继续掀开轿门，却突然狂风大作，马开始无端嘶鸣围观的人被风吹得四下逃窜
离绪稳住马，苍海已经将轿门掀开，试图将了了拉出来，此时，珠玑突然出现在了了身后，显出身形，她夺下一旁侍卫的剑朝了了刺去，她离得实在太近，又目的明确，苍海方才想要拉了了又被推开。离绪想要拉开了了，珠玑却突然将剑刺中离绪的身体
了了回过头，看见珠玑眼中尽是狠厉。她抽出剑，朝珠玑刺去，珠玑受了剑伤，松开剑，仓皇而逃。
这一切，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珠玑一直躲着，可莫迟等不了。离绪必须想办法引出珠玑，再将莫迟找到，这样，他才能快点儿去昆仑山取回冥月剑，除掉灵蛇，那样，了了便会少一些痛苦和抉择那样，他便可在此生陪在她身边，助她修习仙身
一切，似乎就是这般不随人愿
珠玑已经对一切失望了，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就无法得到长乘，哪怕是在这凡间，哪怕他忘记了所有前尘，他还是又重新爱上了她，甚至不惜利用自己，也要保护她。
她得不到了，她下过重誓，不会亲手杀掉了了，所以那一切不过是假象，她真正想杀的是离绪。
几番仙法反噬，她已经扛不住了，这身躯，必须回到朱厌。
杀掉离绪，这样，他便无法在此生以凡人的身份陪着她，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么，谁也不要想获得圆满。
按灵蛇所言，她仅有此生，长乘能救她一次，不可能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无论这场婚礼是真是假，她都会来，他们以为以此引出她，反而有助于她施行自己的计划。
珠玑命中离绪的心口，因为太过决绝，离绪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了了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连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