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了了遇害
离绪离开后，心里却有一丝窃喜。也许她不过是因为厌恶那珠玑，才会讨厌他同她多讲话，可即便如此，她因为自己生气了。
想来想去，还是想去车队那里送她。她不能坐马车，问诊之地虽然不远，对她来说也算是不容易的距离了。
可离绪在那等着，见了了乖巧的跟随在珠玑身旁，甚至还贴的很近，看上去十分亲近，觉得实在奇怪。
犹豫再三，他决定跟随车队一起前往。
此时，家丁前来寻他，告知他，他派出去的办事的人回来了，在府中等候。
离绪回到府中，那人告知他书院的人说，岚因早在月前便说来都城了，是了了派人接的。
离绪想起了了和这珠玑的针锋相对，她虽性子清冷，却不是平白无故与人交恶之人。
她与那珠玑定然有什么牵扯，所以才会眼神中透露着杀意。能够让她起杀意的人，也许岚因不是被她带走，而是与这珠玑有关，也许这便是了了来到都城的原因。
离绪突然间感觉一切似乎都可以串起来了，了了虽然看似没有做什么，她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在这其中，她似乎一直在有意与珠玑接近，而珠玑似乎一直假装与她不相识
他想起方才了了似乎并非主动前去坐那马车
思及此处，离绪连忙前去追问诊的车队。
可等他追到车队的时候，整个车队遭到了洗劫，一群没来由的山匪攻击了车队，珠玑和了了消失了。
此刻，珠玑由于遭到反噬，必须寻求帮助。而灵蛇想要的是了了体内的逍遥烟，她相信，若是在她此刻最虚弱的时候，对灵蛇来说也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为了掩人耳目，她提前安排了山精扮做山匪攻击车队，然后趁乱将了了带去灵蛇那里。
珠玑以为如此便能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便是玉让。
玉让从车队出城起便一直跟在后面。玉筱写信给他，告知了了其实还活着，如今已成为御前剑侍，风光无限。玉筱这么做是因为她收到玉让的信，信中他说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似乎无力支撑。此生最憾之事，便是自己害死了了。玉筱不希望他垂死之际还带着这样的自责离开，便将了了活着的事情告知了。玉筱告诉玉让了了在宫中他无法得见，可此番正好要去问诊，便嘱托他前来跟着车队一道前去，也许可以见到了了最后一面，此生也就无憾了。
玉让自了了与车队一起出发，便跟在后面，却发现那坐着了了和另外一个女子的马车朝别的方向驶去，他一路跟着，来到了灵蛇神庙。
了了被拖拽着进入了神庙。
灵蛇一直以为了了是早夭之命，按天帝所言，活不过十六岁，那时候他便可趁广渠寻求帮助的时候，将她体内的逍遥烟夺走。可奇怪的是了了竟然活到了现在。这珠玑受到禁制，不可以仙术伤她，却不知为何将她伤的如此之重。
没想到以为要等很久的事情，珠玑倒是完成的很快。
“人，我给你带来了。如今她危在旦夕，倒是将你所需提前了，可我因为冲破禁制伤了她，也许也活不了半年。我需要你帮助我将反噬消解。”
“本座当然不会让你死，苍海未死，你又助本座提前得到逍遥烟，此事本座定然会助你的。你的反噬我会引来本座自己身上，只要有了逍遥烟，这点儿反噬之痛，不算什么。”
灵蛇以术法将珠玑身上的反噬之痛引入自己体内，只见他的蛇头交织在一起，皮肤上渗透着血丝，血管暴涨，似乎要穿透他的身体，足足半刻钟，才安静下来。
“逍遥烟必须在她还有气息之时取出，你且待本座做好法阵，助益本座取出逍遥烟。”
“待逍遥烟取出，她会死吗？”
“她如今已被你所伤，若是没了逍遥烟，只怕是无力支撑，不到半年，必然殒命。到时候此事也与你无关。”
灵蛇受到反噬，又要做法阵，珠玑担心他有纰漏，便从旁协助。
“阵法已经建好，你将她放入阵法之中，本座会将守门之力引渡给你替本座把守。逍遥烟变幻莫测，力量强大，本座必须全心而为不可被打扰，你如今承袭了这神庙的守护之力，要心无旁骛，保持定力。外人是不可能冲破这禁制的。”
珠玑与灵蛇一切准备就绪，了了浑身笼罩着一层白色薄雾，脸上都结了霜。
“看来这逍遥烟对她的反噬之力就是让她浑身冰冷，待我取出这逍遥烟，你便可恢复正常体温了哈哈哈哈。”
灵蛇说着，启动法阵。珠玑屏气凝神，在灵蛇的中轴线对面打坐以承袭守护之力。
玉让附在门外，将一切听得真切。
他趁灵蛇开启法阵，冲了进去，破坏了一切。
灵蛇惊讶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凡人的存在，而这个凡人竟然轻易就冲破了自己对神庙下的守护禁制。
由于禁制被冲破，珠玑受了重伤，跌倒在一旁，无力反击。灵蛇也因为法阵被冲撞，加上将珠玑身上的反噬引入自己体内，此刻元气大伤，只能任由这突然冲出来的男子将了了从神庙带走。
玉让可以冲破禁制又不被灵蛇所发现，大概是因为他乃是将死之人，所以气息微弱。
可冲破禁制，令他心脉俱损，他已是残败之躯，经此创伤，更加无力支撑。
可他还是用尽自己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将了了背出去，上了马，一直走着，他要带她安全离开。若车队遇袭，定然有人回去禀报，他来的时候在沿途做了记号，如今沿着来得路往回，定能遇见援兵。
玉让猜对了，他遇见了离绪。
那个在都城车队送行的时候，他见到的男子。他的眼中，有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离绪顺着离开的车辙，在那车辙之后还有马蹄印，又看见了路旁有人做的标记，便一路寻来。
看见了不远处一匹马上有人过来，他连忙迎上前去，看见了脸上结着冰霜的了了，她的睫毛上还挂着冰霜融化之后的水珠，分不清是不是泪。
玉让看见他，对他微微一笑。
离绪下马，将二人牵到了另一个方向，抹去马蹄印，寻了一个树丛，连忙将二人扶下马来。
了了浑身冰冷，离绪隔着衣物抱她下马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战栗，酷暑盛夏，似乎变成了数九寒天。
玉让奄奄一息，他还撑着最后一口气。
“敢问阁下是何人？”离绪一面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为了了披上，不停的搓着她的手。
“我本来不敢死，我担心若是我死了，这世上恐怕再无人记得你的存在。人，若是无人记得，便是真的死了。可如今，你不仅好好活着，还有如此关切你的人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只是，你如今昏睡，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你，你选择逃跑，选择诈死，是不是因为你的心也曾经为我动摇过”
玉让无力支撑，他努力的去握住了了的手，随着眼角划过的泪滴落在地，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离绪看着他，他穿着青色僧袍，未曾剃度，但头发很短，玉让选择出家，可方丈说他前尘并未断尽，不为他剃度，便给他留了短短的青丝。
那时候他不懂方丈为何如此执意，直到他听闻了了还活着，便奋不顾身的也要前来相见，了却人生憾事。
方丈并未阻止他：“去吧，孩子。太多人以为入了佛门便会清净，可这世间之事，你越求清净，反而纷扰之事纷至沓来。佛门无法给人清净，只愿你在这一方净土上，能自己修的内心宁静。青丝未断，情丝不断。且去吧，生前了却，身后才可安眠。”
玉让是笑着死去的，因为他终于得偿所愿，他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自己便是为她而生。
离绪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为何，被一种极其酸楚的思绪包裹着，那男子死后落下的那滴泪，似乎滴在了他的眼里。他第一次见这男子，却产生了极其强大的共情。只是如今了了身受重伤，他必须赶紧离开。
此刻回去求援的人已经回来，顺着车辙寻找他们。离绪站在路口，将了了和那男子一同放入马车，又吩咐人顺着车辙和马蹄印继续查看。
“此事不可声张。问诊队伍补充好之后继续前往，郡主她们因为受到惊吓我会带他们回去养伤。”
安排好一切，离绪便命人驾着马车偷偷回到了相府，一路上，他将了了紧紧搂在怀中，希望能够消解她身上的寒意。因为法阵的牵引，逍遥烟感知到外力，变得活跃起来，了了因为受伤，整个人十分虚弱，逍遥烟的活跃慢慢刺激了她的神经，马车晃晃悠悠的，离绪的拥抱让她慢慢温暖起来，迷糊之间，睁开眼，看见了那个轮廓。
是玉让。
她记得自己神志不清时，感觉到身体和灵魂抽离的瞬间，也曾经听见了玉让的声音。他在喊她，所以她的灵魂才会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了了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似乎要飞向很远的地方，可是玉让的声音像一根线，牵着她，不让她走，她顺着那根线，找到了自己的身体，冰冷的像进入了冰窟。
她不怕冷，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意，她又想逃离那身躯，可是突然间，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靠近自己，那身躯变得没有那么冷了，变成了她熟悉的温度，她感觉到放松，沉沉睡去。
血液里似乎有什么力量在躁动着，牵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再度睁开了眼睛，这次那个模糊的脸的轮廓，清晰了一些，“玉让，是你吗？”
那人并不说话，而是紧紧抱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了了感觉到自己似乎又睡着了，再醒来，看见的是离绪。
他嘴唇发紫，睫毛上都结了冰霜。了了觉得全身疼，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却没有力气。
她转过头，看见了躺在那里的玉让。
离绪吸了吸鼻子，因为太过寒冷，嗓子都有些沙哑。
“别乱动。快到了。”
“玉让！”了了用尽力气，还是挣脱了离绪的怀抱。整个人跌坐在马车上。
车夫停了下来。“别停下。”离绪斥责道，蹲下扶着了了。
了了浑身像被针扎一样疼痛，可此刻的玉让一动不动，她试图伸手去探测玉让的鼻息，被离绪一把抓住。
了了转头看向离绪，她的眼中，噙满了泪珠，就在眼眶中打转。
离绪犹豫着，闭上了眼睛。了了不可置信，试图将泪水憋回去。离绪敲了她的后脑勺，了了整个人倒在他怀中。方才那些噙在眼中未曾滴落的泪水，此刻全部划入了离绪的脖子里，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