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灵玥市集
这人世间的痛苦其实多有雷同，可快乐这件事却并不是人人的感受都相同。
这昆仑山她能正常交流的就长乘和木瞳两个神仙，其他的神兽尽管在说话，她也无法理解。天之九德化而为神，生来便被派来守护昆仑山，一个人待了数万年，才又出现一个伴儿，大概是非常寂寞吧。灵钥生来虽然从未被限制出行，但却也并无法同寻常孩子那般自由自在，血脉赋予的责任，让她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责任的意义。
“我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呢？”灵钥开始回忆那些快乐的瞬间，想起了九岁那年去于儿国时正好赶上了市集，于儿国信奉灵蛇，因此他们那里的市集充满了新鲜玩意儿，灵钥到现在都记得那时自己走过那条长街时的快乐。
“皇宫的无聊大抵和这昆仑山有的一拼吧。”灵钥大致画了下集市的布局，又寻来木瞳帮忙。整整两日，长乘都看她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见到他也不过是礼貌的打个招呼。木瞳跟在她身后被指挥来指挥去，竟也不亦乐乎。
第三日一早，木瞳为长乘系了一条以雄常树神木树皮所织的缎带。
“灵钥让我为司乘遮住眼睛，她知道普通织物无法遮蔽您的视线，于是我告诉她这山中的雄常树的树皮可做织物，连神之视线也可阻挡，她便让我为她取来，亲手裁剪修整做了这缎带，也算是用心了。”
“为何要遮蔽我的视线？这几日你们在忙什么？”
“我答应了她，不可说与您听，不然这辛苦织就的缎带可就白做了，这两日她白日里忙着张罗，夜里就织这缎带，您应该也知晓，雄常树的树皮坚韧无比，凡人用手搓制成线再编织，其实我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所以”
长乘将缎带系上，在木瞳的带领下到达了灵钥指定的地方，还未到达，便听见一堆神兽叽里咕噜的喧闹声。
“司乘您来了呀，我数一二三，您揭开缎带。”是灵钥的声音。
“一、二、三!”“欢迎来到灵钥市集！”
这是昆仑山的一处空地，灵钥站的地方立着一块牌子，上书“灵钥市集”，各种昆仑山的神兽飞禽聚在此地，有的神兽负责照看铺子，有的神兽负责杂耍，有的负责当路人，喧闹不已。
长乘扫视四周，木瞳观察着长乘的表情，想来并未不悦，也就示意各方神兽安心。
这些神兽也是木瞳请来助阵的，他们平日里也是无聊，听说昆仑山要办一个市集，一个比一个激动。很多神兽也是拿出自己的物件在市集上交换。
“怎么样？”
这冷清的昆仑山，有一日竟然如此热闹，长乘看了一眼期待赞赏的灵钥，并未给她表情，而是开口说：“所以这就是你的人间的快乐？请些神兽过来摆摊？这些也该是木瞳办的吧，你还挺会指挥神的。”
“难道您没觉得很欣喜吗？我专门为了让您眼前一亮制造了这缎带”
“兴喜倒是不多，不过这带子织的不错，我白日里若是想要睡觉光线太强，也算是一个好物件。”
“那就是说您还是挺开心的嘛。要不要一起逛逛这集市。”
“司乘，我们准备了两日呢，很多神兽都来了，看看他们平时都藏了些什么宝贝也不错呀。”木瞳在一旁搭腔。
“且看看吧。”
结果长乘倒是没灵钥激动。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神兽齐聚一堂，许多神兽看来也是憋得无聊，拿出好些宝贝放在自己的小摊位前等待交换，有些神兽因为交换的不合理，竟然大打出手，那场面实在是过于精彩，一直五彩翳鸟因为和一只灰雀抢夺孔雀的羽毛而大打出手，翳鸟尾巴上的毛都被灰雀用火灼掉了。
长乘坐在一边看着，也不劝架。灵钥偷偷去捡掉落在地的翳鸟的那被烧了一半的羽毛，藏在袖子里。
其他的神兽该交易的仍然在交易，并不在意旁边的嘈杂。
“哇，这些神兽居然有这么多奇珍异宝，不知道我拿这把冥月剑去交换行不行？这个长乘如此难取悦，万一我没有成功，能有点儿别的宝贝也算是没有白来。”
她在心里想着，径自到了一个半人半兽的神兽面前，此神兽身躯有一只老虎那么大，九个头，却和人的脸孔相似。一株植物吸引了灵钥的注意，圆叶而赤茎，黄色的花红色的果实，闻上去十分香甜。
她连忙叫木瞳过来，木瞳朝那兽行礼，告诉她：“这是开明兽，他所交换的是丹木，食之不饥。“
“食之不饥？意思就是吃了永远不会饿吗？”
“正是如此。不过这神草对神兽来说没什么用，所以他没什么生意。”
灵钥简直要笑疯了。吃了永远都不会饿，这样的至宝，就算是长乘最后不给她什么，有了这丹木还怕什么。
长乘就在不远处看着灵钥到底要干什么。他招呼木瞳到身边，木瞳笑着说：“灵钥似乎看上了那开明兽的丹木。”
长乘笑了笑，在一旁看戏。毕竟灵钥身无一物，如何与神兽进行交换，他并不担心。“也许是觉得我给她的任务太难了，想着其他神兽可能好对付一些，我倒要看看她准备如何换取。”
木瞳被叫走，灵钥知道长乘肯定知道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也算是留些后路，万一真的空手而归。况且他并未前来阻止，看来并不在意，正好别白白浪费了这良机。
在昆仑山的这几日，灵钥知道这些神兽都听得懂她说话，只不过他们所说她听不懂罢了。刚才木瞳说这神草对神兽来说没什么用，所以他没什么生意。灵钥又看了看她摊位上还有其他几种神草，估计也非比寻常，若是能多换一点儿更好。
她摸了摸腰间的冥月剑，下定决心。虽然这开明兽生的极其怪异，可是在这昆仑山她见了太多奇兽，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看她久久不走，开明兽知道自己生意来了。转着身子，每张脸上的嘴轮番动着，看上去十分可怕。
“不要怕，不要怕，仙山神兽，不必恐慌。”灵钥在心里默念，然后直视开明兽。
“你这几种草，听说你所辖之地才会生长，但是别的神兽似乎不感兴趣，我这有一个宝贝，和你交换这所有的草你觉得如何？”
那开明兽听到此处，继续转动身子，每张脸上的嘴轮番动着，应该是在回答。
虽然长乘没有阻止她，但是若是叫木瞳过来，他也一并跟过来，到时候万一影响交换就不好了。
“开明兽大人，若是您同意的话，就点点头，我再将我的宝贝拿出来，若是您看了我的宝贝觉得不喜欢也可以拒绝交换。”
那开明兽听到此处，便点了点面对灵钥的那个头，本来灵钥以为她会九个头一起点的。
“生意如此冷清，我这冥月剑可是长乘同款，与你交换，说不定你待会儿九个头一起点，激动的哭出来！”灵钥想着，便抽出腰间之剑。
霎时间，群兽慌乱，那开明兽发出嚎叫，一下子变大了数倍，能飞的都飞了起来，能跑的全部跑向远处。灵钥不知何故，举着剑的手不知道何去何从，还未回过神来，长乘便将她拉到身后，“把剑收起来。”他的声音中带着愠怒。
长乘以术法令开明兽冷静下来，恢复了方才的大小。众兽才慢慢重新回到原位。
“今日便罢了吧。”
众兽听见号令，带着自己的物件四散而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能用剑对着那神兽但是我只是想表现出这剑的剑气吸引他与我交换没想到竟然将市集破坏了”
灵钥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因为自己实在太过冒失了，只想着换些宝贝，却冲撞了神兽。
“你可知你手中的剑乃是我从未离身之剑，凡人非常聪明，竟然靠着剑谱上的记载造出了令神兽也难辨真假的剑身。今日你并非冲撞神兽，而是吓到了他们。这些神兽虽然看似平和，但其中很多乃是上古凶兽，不过是因为战败与我，才会在此安静度过。日后不要再弄这些，以免引起纷争。今日你也累了，且下去休息吧。”
灵钥真的被吓到了，虽然胆子极大，虽然她为了换的更多，忍住恐惧面对开明兽，甚至和他讨价还价。但那一瞬间，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罢了。长乘也不希望太过苛责与她。
可长乘的这些话，还是让灵钥愧疚。她其实知道这剑长乘也有一柄，却未曾想过这样的剑对着那些神兽，他们会多么惊恐，“冥月既出，疾风怒雨，百兽戚戚”今日，她是见识了原来那剑身上的字是这个意思。在这异界仙山，她知道自己实在太过鲁莽，因为太想得到宝物，失去了理智。
“我知错了。不然这剑您收回吧。本也不属于我的东西。”
“这剑已经认主，对我也毫无作用。似乎我并未责怪与你因此令你错愕，我愠怒之事并非你冲撞神兽，而是你竟然将此剑轻易送出，无论是初次见我时送与我交换，抑或是今日为了几株丹木与开明兽置换，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我不解。剑通人心，不知道你可听见了这剑的低鸣。”
灵钥摸着腰间的剑身，竟然真的感觉到剑身的轻微震动，自己一次次企图用它赠予旁人，是因为身无一物，这是唯一的宝贝，但是她从出生之日起，这剑便被赐予她所用，原来已经与她有感情，而她却把它当做一个物件
“你从用此剑至今，可曾被此剑所伤？”长乘见灵钥一脸后悔，竟也不好再过于严厉。
“此剑一直有特制的剑鞘，几乎未曾与人用此剑发生过打斗？所以”
“此剑本无剑鞘，想必是铸剑师专门加铸的，你用剑划自己试试。”
灵钥拔出剑，犹豫着将手划过剑刃。却并未流血
她看向长乘，一脸不解。
“武罗虽造出的不是完整的冥月剑，确也够了，冥月剑拥有剑魂，若是认主，便不会伤害主人，因此它虽然削铁如泥，却无法割伤你。如今你心有愧疚，它却仍旧认你为主，日后你要好好珍惜它。万物有灵，剑亦如此。”
灵钥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剑身上，剑身微动。
长乘不再说话，准备离开。
“我有一事想告诉您。”
她突然间想起当日在蔓渠抽出冥月剑时，那马腹竟然显出本身，向她撒娇。可今日的开明兽看见此剑却满是恐惧。那马腹应该与长乘相识。
“若是有时间，您可以去看看蔓渠的马腹吗？他应该非常想您。”
“我已去过了。在你忙着准备市集的这两日里。”
天帝惩罚马腹困于蔓渠之中，他自然不可太频繁的前往玩耍，以免引起天帝不悦。以后一段时日未去，前日去了便听说了她的事情。马腹十分依恋他，他本很愧疚长久未去，马腹却告诉他，他派去的使者在水中抱了他好一会儿，他可开心了。
蔓渠之水冰凉刺骨，马腹未见冥月剑之前应该样子十分恐怖，灵钥却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接受他的撒娇，长乘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如今，她因为此事被训斥，竟然突然联想到马腹，还提醒他去看望，长乘更加觉得她的思维实在太过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