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造孽呀
“快,快去把诗词都捡回来!”
张鹤龄失声惊呼。
府内的下人们连忙行动起来,手忙脚乱开始收拾漫天飞舞的纸张。
附近的官员们也没有干看着,随手捡起就近的。
谢迁有些尴尬,拍了拍脑门:
“是老朽的错,老朽着实是糊涂了,我也来帮忙。”
张鹤龄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却根本不敢发作,顾不得孙崇水这个诗会魁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云台。
孙崇水怔了怔,旋即明悟了什么,同样脸色一变,跟上张鹤龄的步伐。
整个诗会现场一时间,变得乱糟糟的。
刚从陈夜哪里碰了一鼻子会的老赵等人,就坐在下风口的位置,不少写满诗词的纸张铺天盖地向他们飞来。
老赵起身,随手抄起一张飘到自己眼前的诗词,本没有在意,准备随手放下。
可他的余光无意间,划过纸张的边缘。
“嗯?”
老赵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随即惊呼脱口而出:
“孙崇水?这怎么还有一份孙崇水的诗?”
老赵抬头看向谢迁,发现后者一手拿着大堆的诗词,另一首则单独抓着一张。
什么情况?
老赵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的惊呼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齐刷刷看过来。
谢迁也包括在内,愕然看着老赵,又重新低头看想自己手里的诗词。
署名,孙崇水。
没错啊。
他就算再上了岁数,老眼昏花,那白纸黑字三个大字也不可能看错才是。
“赵大人,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谢迁快步走过去,拿过老赵手里的诗词皱眉看去。
随后他的眉头几乎凝成一个死结。
老赵的视线,则慢慢越过谢迁,看向站在谢迁后方,正一副要吃了自己表情的张鹤龄。
哦吼,完蛋!
老赵心中一声哀嚎。
“造孽啊!”
此刻的他恨不得穿越时空,给半分钟前的自己一巴掌。
在官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就这点定力都没有?
谢迁仔细对比两份孙崇水诗词,豁然转身,看向张鹤龄:
“张大人,此事你能否给老朽一个解释?”
张鹤龄表情难看的仿佛刚吃了一坨夜香,不敢直视谢迁的双眼,艰难道:
“此事我也不清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说着,张鹤龄扭头看向孙崇水。
此刻的孙崇水脸色一片苍白,早已六神无主。
被张鹤龄的视线盯住,孙崇水脖子显得有些僵硬,不住摇头:
“学生……学生不知道,学生什么也没做。”
四周的评委官员们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凑过来,探头看向谢迁手中。
随即他们纷纷发出惊呼。
“竟然真的是两个孙崇水,难道参加诗会的孙崇水,有两个?”
“开什么玩笑,若是真有两个孙崇水,另一个早就出声询问了。”
“那也就是说,这个孙崇水身上有猫腻,他买通了下人,给自己伪造了一份新的诗词?”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台下那些学子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想要看清谢迁手中的诗词。
可惜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他们也自知身份不够,不敢像评为官员们一样,主动凑过去。
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八卦的热情。
“惊天大新闻啊,这孙崇水竟然敢在云天诗会上作弊,他彻底完蛋了。”
“哼,我就知晓这个孙崇水实力不行,原本还惊讶今日他突然做出如此好诗,原来是考作弊,我真是羞于与他同台。”
“这一次孙崇水事发,日后将再无进入仕途的可能,甚至能否抱住自己大明学子的身份都难说,日后只能在工或商两个之间谋生路。”
这些人再看向孙崇水的眼神,已然没了羡慕,只剩下嘲讽和鄙夷。
注意到这些学子的眼神,孙崇水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大人,学生冤枉啊,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学生对圣人发誓,真的没有想过作弊一事……”
“住口!”
孙崇水还未说完,就被张鹤龄一声怒喝打断。
张鹤龄等着孙崇水,厉声喝骂道:
“我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府上的下人竟然会被你收买,做出这等龌龊之事,你也配自称学生,也配当大明学子!
我张鹤龄最看不得你这种人,今日我就要做主,革去你的身份和功名,让你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
孙崇水神色连变数次,下意识就想开口求饶。
但随即他就注意到,张鹤龄眼底几乎汹涌而出的威胁之意。
孙崇水到嘴边的话,登时梗在喉咙。
“学生……我认错。”
孙崇水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他知晓,自己今日因为那一念之差,生出贪婪,葬送了自己原本大好的未来。
可他不敢争辩。
因为他错误的选择已成定局,更因为他清楚,在张鹤龄面前,他敢争辩就等着人间蒸发吧。
乖乖认下这个罪名,反而能求得一线生机。
张鹤龄心下松了口气,不敢看谢迁那冰冷的眼神,对四周评委官员和一众学子拱手道:
“这件事也是我张鹤龄管教不严,让府上的下人被贿赂,做出这等可耻之事。
今日事毕,我定会彻查一切,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评为官员们纷纷露出笑意,连忙反过来安慰张鹤龄。
“寿宁侯不必自责,你府上下人足有百余,难免会出现一些心怀不轨的小人,都是情有可原的。”
“此事罪魁祸首已经认罪,剩下就是该罚的罚,与寿宁侯没有任何干系。”
“寿宁侯遇事沉着,我刚刚还在惊慌时,事情就已经被摆平,当真是我辈楷模,值得我等好好学习。”
一片恭维声中,老赵的身影瑟缩,悄悄往谢迁身后躲了躲。
真实情况,他心知肚明,更知晓其他官员也心知肚明。
只是没有人愿意说破。
谁敢因为这种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得罪寿宁侯?
老赵心中有些悲凉,反正他是已经得罪了。
“此事,真是如此吗?”
张鹤龄提到嗓子眼的心刚落回肚子里,一声违和的质疑声突兀响起。
在一片恭维声中,这声质疑显得无比刺耳。
所有人动作齐刷刷扭头,看向那名缓缓走近的俊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