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西莫3
帕阿赞是被雨淋醒的。
他在大雨中睁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后就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死去。
帕阿赞挣扎着坐起来，看到了距离他不远处的，侧身躺着的，脸已经炸开，可是眼睛一直睁着的女人。
他爬过去和她对视了许久，发出了自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哀嚎。
他在雨中恸哭，在雨中为她念经超度，可是他念了一天一夜，她依旧没有闭上眼睛。
他发下宏愿：“若西莫没有成魔，我就渡他成佛，若他成魔，我便渡他转生。”
女人这才闭上了双眼。
帕阿赞在雨停了之后将她的尸体火化，骨灰被他装在了一个破旧的坛子里，那是他某次化缘的时候信众给他的。
他抱着坛子开始了自己的苦行僧般的修行。
二十年后，他又回到了这里，可是曾经的寨子已经废弃了，西莫父亲的势力发展越来越大，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已经搬到了附近最有利的地形那里建造堡垒。
于是帕阿赞来到了这里，时隔二十年，他又见到了西莫的父亲，此时的他们都已经变的苍老，而幼小的西莫已经长成了高大的青年，他的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大规模战斗的时候受的伤，最后他把伤他的那个人给碎尸万段了。
这是西莫自己说的。
帕阿赞看着西莫，当着他父亲的面，问他对自己的母亲有没有印象，西莫挠了挠头，很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啊？她啊，那个恬不知耻的子啊，她不是跟个和尚私奔了吗？现在说不定被抛弃了，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吧。”
西莫父亲又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帕阿赞的目光里居然带着揶揄。显然，在他说的这个“谣言”里，那个“和尚”就是帕阿赞。
帕阿赞以为自己经过二十年的修行已经达到了心如止水的境地，可是在听到西莫的话的时候他依旧产生了愤怒和悲哀。
愤怒于西莫父亲的无耻，他或者是西莫，杀了那个可怜的，只想让自己的孩子能正常生活的母亲后，依旧在污蔑她的清白。
悲哀于这个女人用生命去努力想让他自由的孩子在杀了他的母亲后忘记的干干净净，甚至也信了他的恶魔父亲的胡言乱语。
帕阿赞对自己的目的产生动摇，这让他差点走火入魔。
西莫父亲以为帕阿赞是来报仇的。当初他对帕阿赞开了四枪，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看样子已经成了得道的高僧了，千辛万苦的找来，肯定是为了报仇。
帕阿赞并不是来报仇的，他是来完成他的宏愿的。所以他住了下来，虽然每天都会被各种人进行各种各样的刺杀。
有些人西莫父亲派来的——应该是想要先下手为强，在帕阿赞杀他之前杀了这个威胁。
有些是西莫派来的——可能是觉得有趣。他有些好奇，这个老僧人是不是和他母亲“私奔”的“和尚”。
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对帕阿赞造成伤害，次数多了，他们开始信仰他，他成了“活佛”，成了“阿赞”。
西莫父亲下令驱逐帕阿赞，可是没有人执行，他们甚至向西莫父亲求情，请求他让帕阿赞留在这里，帕阿赞会保佑他们。西莫父亲赶不走帕阿赞，而帕阿赞也不会主动离开。
于是西莫父亲开始恐慌起来，他和帕阿赞谈判，问他想要什么。
帕阿赞没有回答，但是他心里清楚，那就是看他如何死。这并不是在诅咒他，而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想看看西莫父亲会是怎样的下场。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在一次行动中，西莫父亲被亲信出卖，受了重伤，醒来后下肢瘫痪，胳膊也只剩下了一只，他的权力被西莫抢走，他变的无人在意，甚至被照顾他的人虐待，因为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且西莫也不管他。
西莫有更远大的理想，他要建立自己的“帝国”，要当“土皇帝”，所以他一直在吞并周围其他的小势力来壮大自己，并且在帕阿赞的帮助下建立了一个隐形的，没有人能发现的堡垒之国。
帕阿赞在西莫每次去见他的时候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西莫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帕阿赞以为自己可以等西莫明白，可是上一次西莫和几个外道邪教之人一下杀害了那么多人，这让帕阿赞觉得西莫已经不再能够被渡化，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魔鬼，需要被超度了。
所以在西莫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下次你再来见我的时候，我将会超度你。”
这句话让西莫以为他会杀了自己，所以许久没有来看他。再一次过来，确是来向他求救的。
帕阿赞再次问他，到底有没有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西莫依旧执迷不悟，他从小生活在这里，他的思维里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是对的还是错的这种“没用”的思考。
“想做就去做。”这是西莫认定的，他的处事方法。
帕阿赞结束了自己的回忆，他看向姜如堇，说道：“你是我佛派来了结恶魔的使者，请杀了这个魔鬼吧。”
姜如堇看了一眼西莫，后者正因为帕阿赞的话脸色难看，但是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如果真的要杀他的话，他是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的。
西莫不再伪装，他对帕阿赞说道：“原来你不是来拯救我的，而是一直想要杀了我。”
帕阿赞却不说话，他早就给了西莫无数次的机会，现在对西莫已经失望透顶。
西莫有些难过，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或许对他来说，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僧人，一直会问他，有没有知道错了的这个人，对他来说是一种很重要的存在。
西莫突然说道：“帕阿赞，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帕阿赞看着他，听他继续往下说：“当时你问我，对我的母亲有没有印象，我说了一些我所知道的话。那么你是带走我母亲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