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司喜围着二十辆车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几个力壮的男仆忙忙叨叨的跟着他，帮他搬动箱笼，塞垫布。
长生摸到厨下，帮着打包一路上要带着的腊肉。
九郎一边核对着单子，一边听他阿姆七婆第八百遍的嘱咐……
一郎已经检查过车架，正要去牲口棚验看所有的牛的健康状况。李家其实只养了六个牛车，其他都是早几日从南地各村现调回来的。包括每车两个车夫都是村里最打眼的青壮！
南地除了杏核村，如今一共五十三个村，男女老少都算上，平均每村六十个人。为了能给神女送嫁，他们几乎挤破头的争取。
最后一郎做主，选了三十五头母牛，三十驾车。虽然如今看来略有富余，但是最后都会带去广固，以防赶路途中生了岔子。
华静对完两遍，还是怕有不全，又去了库房转一圈，想仔细看看还有什么能给小姑子带走。
萦芯的院子里，阿糖拿着首饰单子突然站起来：“明日的耳挂换金珍珠，跟原定要戴的这一套青玉的就不配了！”
正在最后一遍检查吉服和吉饰的阿甜也是一惊，赶紧又让阿蜜把小娘子的妆奁打开，翻出几套能与金珍珠相配的。
阿糖快步往前院儿，找小娘子回去裁定。
费县最好的首饰铺子里，阿饧在后院儿的工坊内，不错眼的盯着老工匠把耳坠的四个金珍珠拆下，换到连夜打造好的纯金耳挂上。
刚给上莲道的邻居送完明早送亲的请帖，李藿坐在牛车上晃晃悠悠，继续往其他家去。
费县顾氏的寓所里，顾毗正在跟亲兵一起给接亲的马匹擦洗。几个雇佣的婆子正在拼命的把他们的兵甲擦到反光。
而远在并州的顾禺，刚带全甲胄，去接陛下准许他离营的圣旨。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婚事辛劳，就萦芯抱着阿炈干看着，直到被急急忙忙的阿糖叫回后院。
忙碌淡化了李家的离愁，也加速了时间的流逝。
吃过晚饭，三人陪着阿炈跟大黑玩儿了一会儿。回去时，华静红着脸把“压箱底”藏到小姑子的妆奁下：“你……你到了广固再看。”
“嗯。”萦芯憋着笑，心想，难为嫂嫂了。
深吸一口气，华静平复了羞窘，拉着小姑子的手坐到闲厅，把她出嫁前，华夫人教给她的话一字不漏的传授给萦芯：“当初我出嫁的前一晚，主母对我说：
‘你嫁过去，就是李氏大妇。你要把李氏的利益和颜面放到最先，然后是夫君的颜面和利益。夫君后面是长子，长孙。
无论婚后夫君是否爱重，只要你能将他们的利益和颜面保全，你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男人总是不能从一而终的，作为大妇，你若是能先于他移心前给他纳你能拿捏的妾室，日子就能顺遂很多。
剩下的心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不如你通透，这些话，我是死记硬背学下的。今天，我把这些话也转教给你，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学吧。
夫君和我都希望你婚后能过得和美，如果顾将军真的很好，我希望你也不要一味的疏远他。
小娘，你的尊位来源于顾氏，可你的底气来源于李氏。如果你真的不愿与他长久，家里永远可以让你回来。”
华静说着，眼睛便红了。
萦芯感怀她的心，攥着嫂嫂的手，软软的笑道：“嫂嫂教的，我都记得了。
等我去了那边，嫂嫂在家里也不要总是闷着，便是不愿意跟别家小娘子相处，那就给我和孔十九娘写信。
我不能保证阿兄不移心，但是我希望，如果你要给他纳妾，先开诚布公的跟他谈谈。有时，女人这方面比男人敏感，阿兄也不是善于遮掩的人。你跟他谈过，若是误会自然能解。”
“嗯……”华静一边拿帕子擦着眼角，一边点点头。
“还有就是子嗣的问题。”萦芯的直言又把华静说红了脸，“不要急，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生。女人生产这样艰难，不要难为自己。李氏虽然人丁凋零，把阿炈健健康康的养大也够了，
华夫人不也说了，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不愿你为了李氏伤身害命。”
华静一听，果然小娘对那段话的理解跟自己是不同的，除了点头却也说不出别的。
作为李氏的宗女，小娘说这样的话全是真心心疼她，她懂。
姑嫂二人互相嘱咐着，唠到夜深，还是李藿派人来催，华静才回去。
夜深人静，夫妇二人躺在榻上，李藿轻咳一声问：“给她了？”
“嗯……”
榻屏隔绝了透窗而入的月光，李藿摸黑时脸皮就能厚许多。
他一翻身，覆到媳妇身上，不老实的问：“你看了？”
“……嗯……”
翌日清早，华静正在上妆，夫妻俩镜中朦胧对视，华静两颊不上胭脂都是红的。
一年半载再孕什么的……好像有点难……
红日东升时，送嫁的宾客都已经聚到了李家的大门外。
交谈声因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慢慢平息，众宾客抬眼望去，正看到上莲道拐进四个盔明甲亮的骑兵，两两并辔而行，给迎亲的队伍开路。
顾毗今日通身玄色武士服，外罩酱底玄纹裲裆，胯下还是那匹枣红马，领着身后一辆双辕马车，马车后面又是四个着全甲的亲兵押后。
一对人压着马速，缓缓走近李府大门。
这次没有耍帅，顾毗规规矩矩的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来到李藿面前，谦逊一礼：“毗见过姻兄。”
李藿通身绛色大袖袍服，只挥袖回一平礼并未搭话。
他礼行完就收回了，顾毗却依旧未抬头，继续说：“家兄身负迁营重任，是以无法亲至，令毗代兄接嫂。
顾氏失礼之处，万望李氏海涵。”
李藿便道：“姻弟多礼。顾大将军身护金瓯，便是失礼也情有可原。”
顾毗礼行更深，朗声道：“多谢姻兄体谅！吉日将近，请嫂嫂随毗启程！”
他身后八个亲兵轰然单膝拜倒，震声道：“请将军夫人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