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萦芯知道这是支开她，给外祖父擦身。所以乖乖的跟着阿月出了屋子，来到墙角的一棵石榴树下。
“小娘，快看，昨天没开的花骨朵，今天开了好几朵呢。”
阿月抱起萦芯，往那高高的树上指。“小娘可能数出一共多少朵？”
萦芯不看花，双手抱着阿月的脖子，继续眨巴着眼睛卖萌，“阿月，阿月，粥是那颗树上摘的？”
阿月笑得差点把萦芯扔下，赶紧把她往上抱了抱，“那粥啊不是树上摘的，是厨房煮的。”
“厨房是谁？”
“呵呵呵呵……厨房不是谁，厨房是做饭的地方啊。”
“那是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许是怕萦芯在厨房被烫到伤到，阿月并不敢同意带她过去。
不过呛不住萦芯一个劲儿的闹，只得问过男主人后，带着萦芯去了厨房。
厨房有一个瘦婆子和一个胖妇人，是专门洗衣做饭的。
看见阿月带着萦芯进来，婆子没说啥，倒是那个胖妇人战战兢兢的，把她觉得能伤人的东西迅速的藏到炉火边一个比萦芯高的大缸里。
萦芯头一回来，啥啥都新奇，东瞅瞅西看看，觉得这个厨房很类似乡下的土灶房，不过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器具。
她也不怕人，叽叽喳喳的挨个的问这是啥，那是干什么的。
妇人不敢说话，全是那笑眯眯的老婆子回答。
“那外翁吃的粥是谁做的？”
“是老婆子做的。”老婆子曲着腿，笑眯眯的回道。
“那我的饭是谁做的？”
“也是老婆子做的。”
萦芯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婆子，感觉她还算配合，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那你能不能把给我做的饭做成粥给外翁吃？”
老婆子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阿月，“小娘这是——？”
阿月就把前因后果跟她说了，然后对着那婆子挤挤眼睛说，“你就按照小娘说的做着试试吧，七婆。”
“唉。”
七婆答应一声，把菜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交给那个妇人清洗。
萦芯觉得自己真是心累，她们哪是按照萦芯的要求做个蔬菜粥，分明是提前开始准备晚饭啦。
萦芯眼珠儿一转，脆脆的说，“我改主意了！不要你们做，我自己做！”
话音都没落，就倒腾着小短腿往锅台跑，唬的三人大叫一声来抓。
萦芯仗着身子小腿脚灵便，溜着她们转了几圈，后来被她们堵住就开始大叫撒泼。
阿登听见几人的呼喊声前来看究竟，头一回看到自己的小主人这样闹，撒丫子跑去告状。
阿月一人治不住萦芯，两个厨娘不敢上手，等阿登带着的准许令回来，四人都是一身的汗。
不管阿耶出于什么考量同意，反正萦芯胜利了。
萦芯叉腰站着，小胸脯还在一起一伏的喘粗气，米粒大的小白牙一呲，立刻就要开工！
阿登这个书童比阿月有主意，没让萦芯用大灶，而是搬出了炖药的小炉子和小陶罐。
萦芯上下看看，觉得做个粥的话小炉子也够了，只那罐子外面黑黑的，里面一股子药味儿，便让那妇人里里外外洗了三四遍。
萦芯闻了闻洗完没啥效果的陶罐，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中午吃了米饭，所以这里得放米。”
那边的妇人就抓了一把大米在一个大碗里淘了淘，倒进了陶罐里，萦芯说不够，硬是让她又加了两把。
萦芯继续作妖，一边左看右看的找东西一边说，“要放些香的东西进去。”
“那园子里的花儿香，放些花儿进去。”估计是想把萦芯引出厨房，阿登开始乱支招儿。
“阿登你可真笨！”萦芯小嘴一撅，“花是闻着香，我要吃着香的！”
小手一指灶上预备好的鲜香菇，脆生生的说，“这个香，放这个！”
又要求不要蘑菇梗，又要求得切的细细小小的。这还不算，又说：“昨天晚上吃的鸡汤香，要放鸡汤。”
一时哪来现成的鸡汤，只得让她在晚上要吃的鸡身上选了个鸡腿放进去，再多多的放水，一起煮上。
“这个绿的好看，放这个。”
这是萦芯让七婆放了一整颗小葱。
她又看见篮子里的桔子要吃，吃完了说桔子皮好看要放桔子皮，还说上午吃的糕上有很甜的枣子，要放枣子。
四个大人已经完全放弃了这锅粥，随便萦芯折腾，只求她别伤到自己。
萦芯知道这个且得炖一会儿，就坐在阿月的脚上支着下巴看着。
阿月哄了她七八回，看着她都要睡着了也不肯挪窝。
只得让阿登先去伺候阿耶阿娘，自己留在这里看着萦芯。
待到七婆和妇人不得不开始准备晚饭，萦芯又精神了，看见她俩拿什么都问问是啥干什么用的。
然后又往陶罐里放了几片姜。
待到煮了约有一个半小时，萦芯站在盖子微微扑腾的陶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啊——”，又开始要求要打开看看。
阿月怕烫着她，蹲下身紧紧的把她护在怀里，让那妇人打开罐子给萦芯看。
萦芯伸着脖子看着罐子里的粥，说葱、枣子和桔子皮都烂了不好看了，要捞出来。
这边刚捞完又说要看看鸡腿，妇人用一双筷子把鸡腿插出来给她看，她又说这鸡腿太大了她外翁没法啃，让阿月像平时喂她吃饭那样拆了细细的鸡肉下来，放回粥里继续炖。
七婆在边上闻着味道，觉得居然不错，便拿了个长木勺舀了点粥尝尝。
那边萦芯也急了，大叫：“给我吃！给我吃！”
呛不住萦芯闹腾，仨大人合计也没啥特别的东西，挨个尝尝味道也不错，就让阿月吹凉一勺喂给萦芯。
结果萦芯还是说不对，说怎么不咸。
七婆笑着告诉她得放了盐才有咸味儿，结果理所当然的被萦芯要求放了盐才罢休。
最后按照萦芯的要求拿了个大汤碗把粥全都盛出来，萦芯又突发奇想的要往里打几个生鸡蛋。
阿月已经筋疲力尽，完全没心力拒绝，只得按照萦芯的要求做，最后还洒上了一把晚饭用的生葱花做点缀。
待到阿月端着这一大碗粥，跟着小跑的萦芯回到主卧房，已经是傍晚了。
阿耶和阿娘坐在外祖父的榻前，听着阿月一步一步的解说着手中肉粥的成份，看着头一回这么折腾的女儿，觉得很是新奇。
“阿耶，你吃！可好吃了！”萦芯扑倒阿耶怀里，撒娇道。
在萦芯看不到的角度，阿月对男主人点了点头。
这粥刚出锅还能吃着试试，但是打了几个生鸡蛋进去，一开始阿月觉得也就是端来给两个主子看看，结果这会儿看到热粥里的鸡蛋花熟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阿耶尝了一口，不禁点头道：“不错。”便将粥碗递给阿娘。
阿娘先是用勺子舀了一勺带着鸡蛋花的粥油，看看是蛋花熟透了的，就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哎呀，还真挺好吃！”
萦芯叉着腰，看着阿娘一点的一点喂外祖父吃自己废了老鼻子劲儿做出来的香菇鸡蓉蛋花粥，觉得自己牛逼大发啦！
那一大碗粥除了给外翁和萦芯一家三口一人一小碗以外，只给阿月喝了半碗，剩下的一点碗底都让阿登舔干净了。
之后的几天，萦芯变着法儿的给外祖父做了一回肉沫蔬菜粥和生滚鱼片粥。
把两个厨娘惊得，以为萦芯很可能是厨神下了凡了，连平时做的饭菜都要问问萦芯。
萦芯一颗老心，也知道不能太出格，所以有对有错的给她俩瞎支招儿。
反正“前世”的自己也就在吃上能说出个四五六，不止华国各大菜系，还有“七大洲五大洋”的各种奇葩吃法呢，这个时代的人也许不能接受，但是不妨碍萦芯吃个肚儿圆。
萦芯眼看着外翁脸色虽然没有变得红润，但是至少没有变得更苍白，稍微有了一点点放心。
并且无论她吃什么，都得想办法喂外翁一点，尤其是吃水果的时候，一定要阿月或压成汁水，或者刮成果泥喂给他。
每天都要用自己的后背支着外翁侧躺一会儿，以防他生褥疮，美其名曰“睡觉不翻身太累”。
可是在外翁昏迷的第六天，阿耶找来大夫一问，大夫却说外翁的魂魄依旧游离在外，如果不能尽快召回，恐怕他也无力回天。
萦芯撅着嘴瞪这个老庸医，特别想问问，你特么难道除了开药和跳大神喊魂儿就没别的医疗手段了吗？
针灸呢！
难道这世道还没出现针灸吗？她怎么记得针灸老早之前就应该出现了啊！难道她穿的是个仙侠？
阿娘求这巫医再喊一次魂儿，萦芯仗着年纪小，就趁着大家都在为外翁准备跳大神儿的时候，偷偷的翻了巫医带来的药匣子。
发现里面除了一些草药和几包不认识的药粉，就只一捆上次烧的干草——没有针包。
“曾——秘——，魂兮——归来——”
这是巫医在喊外翁大名。
“丈人——，魂兮——归来——”
阿耶跟在巫医后面沉声喊。
“阿耶——，魂兮——归来——”
阿娘跟在阿耶后面，憋着哭腔喊。
随着干草越烧越短，巫医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他也不嫌烫手，待到彻底烧成一手灰的时候，仪式就停了。
巫医把草灰打成个纸包，交给阿娘，让她放在外翁枕头下面，每天日月交替时喊他，要是成了，外翁醒了，这病就还有救，要是不行就让准备后事了。
限时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