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能量
谁？
谁在说话？
四周安静得可怕。商筠在寂静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挪到张袖宁身边，压低声音问：“小张，你、你这次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张袖宁没接话。
商筠僵着脖子没敢动，更没敢去看张袖宁的脸色，只以为他也被吓到了，便鼓足勇气，语调苍白地安慰张袖宁：“没事儿没事儿，这会声音没有了，可能是我听错了哈哈哈。”
“没有听错。”
张袖宁淡淡地说。他目光温柔，认认真真地抚摸着黑蛋的蛋壳：“刚刚是星星说话了。”
商筠：“……”你还不如说是你自己会腹语来的可信。
但张袖宁这句话硬生生把恐怖氛围给干散架了，商筠匪夷所思地戳了戳黑蛋：“怎么可能是它在讲话？”
张袖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
这捏玛是个还未孵化的蛋啊！哪有蛋会说话的。
商筠一言难尽：“你说是它说的，那你让它再说两句听听。”
“说什么呀？”
商筠想也没想：“就说‘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灰会……”话说一半他猛地住了口，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珠，诧异地看向张袖宁，“刚刚那句话是你问的吗？”
“是星星问的。”
一声稚嫩的童声替张袖宁回答了商筠。字正腔圆，吐字清晰，最最标准的普通话，拉去考试至少能得个二甲。
商筠：“…………”
他呆滞地看向躺在张袖宁怀里八风不动的黑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震惊到失语，失语到两眼放空，整个人都麻木了。
和他比起来，张袖宁的反应称得上淡定。他温温柔柔地抚摸着黑蛋：“星星真厉害，这么小就可以说话了。”
黑蛋得意洋洋：“当然啦！因为叔叔，给我吃能量，我长大了。”
能量？
张袖宁神色微怔。没记错的话，能够给星星食用的能量，就只有……
张袖宁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低声问：“哪位叔叔？”
黑蛋高兴地说：“是帅叔叔！爸爸不在，叔叔过来，给星星喂吃的。他说要，让星星给你，一个惊喜！”
张袖宁平淡地“嗯”了声。他慢慢地看着微黄的灯光，看见一只飞蛾扑进灯中。于是张袖宁偏头看向商筠，慎重其事地将黑蛋放到了商筠怀里：“拜托你，商筠，请帮我照看星星。”
商筠没有反应。但黑蛋的声音无疑焦急万分，恨不得生出两条腿追上张袖宁：“可你还没带，我去看。想看爸爸当，英雄的地方。”
张袖宁温和地摸了摸黑蛋的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先让老爸陪你说话。”
黑蛋试图挽留：“不行……”
然而张袖宁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起身就走。
“哇——”
撕心裂肺的哭声猛地拉回了商筠的注意力，他呆滞地看着正躺在自己怀里哭个不停的黑蛋，呆滞地问：“你哭什么？”
黑蛋抽噎着说：“爸爸走了。”
商筠呆呆的：“哦。”
他忽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室内，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张袖宁呢？”
黑蛋哭得更伤心了，语调里充满了嫌弃：“哇哇哇，都说了走了……你穷就算了，还那么笨，呜哇……”
商筠：“……”
他捧着哭得凄惨的黑蛋，感到了现实主义般的魔幻。商筠木着脸把黑蛋往床上一搁，搬着凳子坐在床头，就着黑蛋哭戚戚的背景音乐，打开手机搜索：“什么品种的蛋会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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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筠“啪”得关掉了手机。他跟哭个没完的黑蛋大眼瞪小眼地对峙半天，伸出手指戳了戳蛋壳，戳一下、戳两下，一连戳了七八次，硬生生把黑蛋戳的东倒西歪，哭得更大声了。商筠头疼地说：“行行，星星行行好，别哭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能说话？”
黑蛋：“呜呜呜……”
哭成这样可没法沟通。商筠只好学着张袖宁的样子抚摸着黑蛋的蛋壳，试图先把黑蛋安抚下来：“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黑蛋：“哇哇哇……”
商筠换个思路，再次说：“那我给你讲故事行不行？”
黑蛋：“呜呜哇哇……”
商筠额头青筋直跳，真想一巴掌把黑蛋拍成蛋饼，木着脸商量：“我放动画片给你看成不成？”
黑蛋哭泣的声音微微一顿，再一顿，紧接着，一声委屈巴巴的童声冒了出来：“成。”
于是商筠摸出电脑，搜了个时下最热门的少儿动画，点开全屏播放。然后，商筠坐在凳子上，继续两眼放空的盯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发呆——
谁他妈来告诉他，为什么张袖宁养的这颗宠物蛋会说话？还有，张袖宁怎么又一声不吭地跑了！
时间在动画主角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中流逝。
屋外逐渐黑了下来，商筠托着下巴打着呵欠，十分无聊地戳了戳黑蛋：“别看了，咱俩聊会呗。”
黑蛋装没听见。
商筠又戳了两下：“动画片有那么好看吗？别看了，聊会聊会。”
黑蛋“嘿嘿”直笑，还是没搭理他。
商筠忍无可忍地把播放键按了暂停，板着脸谈条件：“聊五分钟天，看五分钟动画。不同意你以后都不准看了。”
黑蛋委委屈屈：“好吧。”
商筠找来笔记本，边记边问：“首先，你为什么会说话？”
黑蛋：“我都说过了，因为我吃了，叔叔能量。”
商筠：“？”他狐疑地问：“能量是什么？”
“你好笨哦，”黑蛋说，“能量是球球，很甜，吃了就长大。”
得益于曾经在福利院照顾小孩的义工经历，商筠勉强懂点童言童语，比划着说：“能量是个球体？”
黑蛋用力地“嗯”了声。
商筠在笔上记下这点，又问：“能量是叔叔给你的，那叔叔长什么样子？”
黑蛋：“叔叔粉粉的，比你矮，比爸爸胖，比星星大。”
“粉叔叔？”商筠想了想，问，“他是不是穿了粉色衣服？”
“昂。”
商筠奋笔疾书：“能量是你的食物？从哪才能拿到能量？”
“爸爸有能量，你没有。”
张袖宁有，我没有？
商筠好奇地问：“为什么我没有能量？”
黑蛋：“你傻呀。能量不是谁，都有的。厉害的人，才会有。爸爸很厉害，带星星去了，好多地方。你又不厉害，你当然没有。”
行吧，张袖宁是比我厉害……那么一丁点吧。
商筠勉强相信黑蛋的说法。黑蛋随即发出一声小小的呵欠声，似乎是困了：“但爸爸的，能量生病了，不能吃。”
能量还带生病的？
商筠一愣：“为什么生病了？”
黑蛋惆怅地说：“因为生星星，很耗能量。”
商筠：“？？？”
他脸上写满感叹号，差点没从凳子上滑下去，震惊到极致：“你不要乱用动词，什么叫‘生’，你难道能是张袖宁生出来的吗？你不知道原因不能胡扯的。”
认清你的身份，你是颗蛋。你顶多能是张袖宁捡的。
退一万步，就算你是个人类幼崽，你也不能是张袖宁生的。张袖宁又不是女的，怎么生？
黑蛋“哇”得一声又哭了，声声控诉：“你吓唬星星！星星就是，爸爸生的！”
商筠梗着脖子硬要黑蛋接受事实：“那行，你说你是张袖宁生的，你有什么证据？”
黑蛋不说话了。
商筠一本正经地科普：“按我们人类的规矩，只有女性才能生孩子，并统一称呼为妈妈，爸爸不负责生孩子。你既然喊张袖宁爸爸，那你就不是他生的。”
黑蛋闷闷地说：“真的吗？”
商筠点点头：“我骗你干嘛？”他随手点开微信，点出程女士的朋友圈，翻了张照片出来，“你看，这就是我妈妈。妈妈都是女的。”
黑蛋又不说话了。
好一会，他沮丧地说：“好吧。”这件事估计给他造成了打击，黑蛋的语气恹恹的，听着就没什么精神，“那我，我从哪来的？”
这得问小张，谁知道他从哪捡到的你。
商筠随意地说：“等小张回来，你问问他好了。”
黑蛋闻言立刻又雀跃起来，灵活地滚到商筠手边：“那你等什么，快点带我找，爸爸呀！”
商筠忿忿地戳了戳他的蛋壳：“你当我不想找他啊，这人出门从来不带打招呼的，我到哪找他去。”
“我知道呀！”黑蛋高兴地说，“我知道爸爸，在哪。”
商筠一愣：“真的？”
黑蛋：“当然啦。我可是，爸爸的乖宝。我们有感应。我知道爸爸，在哪里；爸爸也能，找到我。”
大可不必用这么肉麻的形容词，还乖宝呢。
商筠一拍床铺：“那你还等什么，我们走！找你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