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酸奶
池沁连着几天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上课的时候走神了好几次，阮绮趁老师转身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说：“池沁，明天晚上是诗蕾的生日，在外面开厢，邀请我们一起去玩，去不？”
元湖大学是四人间的寝室，乔诗蕾也是他们舍友，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昨天才刚刚回学校。
池沁毫不犹豫答应了，沈纪淮一直在她脑子里面跑来跑去，得想办法赶走。
生日的地点定在一家唱吧的二楼，离学校不远。
乔诗蕾在门口等着带她们进去，包厢很大，里面放着震耳欲聋的打碟音，有五、六个男生和三个女生，凑在桌边，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池沁几个坐在另一侧的空沙发。
这个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高瘦的男生，五官立体眼神却很柔和，带一副薄薄的金边眼镜，仔细看和乔诗蕾长得有七分像。
“哥！”乔诗蕾转头和男生一一介绍：“她们是我舍友，池沁，阮绮，阳清菡。”
男生看着她们微笑点头会意：“你们好，我是诗蕾的哥哥，乔盛卓。”
打过招呼后，阳清菡跟池沁说：“我的天，诗蕾的龙凤胎哥哥也太帅了吧，他的气质完成符合斯文败类这四个字。”
阮绮无语：“你真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说人败类。”
池沁坐在中间笑出声。
“确切的形容词懂不懂？”阳清菡翻白眼，又继续看向乔盛卓，越看越觉得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性格开朗外向，于是很快就换位置搭话去了。
乔诗蕾出去接朋友，阮绮和池沁坐在一起。
包厢里不知道开没开抽风，烟雾缭绕的，池沁总想咳嗽，一下子就喝了半杯低酒精的鸡尾酒，脸颊慢慢开始发烫，心情却舒畅很多。
服务员把果盘端了上来，她拿了根竹签吃西瓜，冰的，很甜，刚准备插第二块，门再次被人推开，有个男生立即喊道：“哟，咱淮哥来了。”
池沁动作停住，抬眼看过去，沈纪淮穿件宽松黑t恤，垂着的手里拿烟盒和打火机，搭了条黑色工装裤，脚踩高帮匡威，整个人很高挺，脸上带着一副混不吝的神情，他眼神对着乔盛卓：
“以后别叫大丘给我发定位，他能定到太平洋。”
“哈哈哈哈哈哈哈。”全场爆笑。
“什么啊。”大丘不好意思地狡辩：“手滑而已。”
乔盛卓无奈比了个手势表示明白，大丘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图更加看不懂，他一时忘了这点。
池沁收回竹签，心跳加快，她没想到赶了一天的人竟然在这里见到，垂眼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见后面又跟进了一个女生，是宋颖初。
“你怎么都不等等我的？”她娇声，话虽是抱怨的，语气却是在撒娇，沈纪淮已经坐下了，她跟着紧挨，帮忙倒酒。
阮绮总结出：“宋颖初果然追到沈纪淮了。”
池沁抿紧唇线，手心不自觉回拢，竹签差点扎得指腹出血，她疼得反应过来丢掉，懊恼自己在干什么，不想看离开就是了，何必这样。
可乔诗蕾还没吹生日蜡烛，先行走掉这样的行为不礼貌，池沁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有半个小时。
阳清菡这个时候坐了回来，阮绮问：“怎么了？不是聊得好好的？”
“别说了。”阳清菡喝酒：“全都是我单方面说话，他半天说两个字，累死我了，而且，他有女朋友了。”
阮绮看过去，乔盛卓低头在手机上面回信息，看回来的时候见池沁的脸色不太对劲：“池沁，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那酒喝多了不舒服？”
“没事。”池沁摇头：“我缓缓就好了。”
“那我给你叫壶热水。”
“我已经叫了。”阮绮的话刚落，一个阳光型的男生坐在池沁对面，浓眉大眼，自信标准的露牙笑：“你好，我叫庄尧信，是计算机系的大一学生，喜欢吃辣，喜欢跑步，喜欢程序，喜欢你。”
打碟声在沈纪淮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调小了，庄尧信的音量不小，说的话自然被所有人听见，大家都起哄发出“喔”的声音。
庄信尧回头示意他们别闹。
池沁表情愕然，怎么都想不到好好坐在这里竟然还会迎来一场表白，而且她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过面前这个人，此刻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这时，服务员把热水送了过来，庄尧信给她倒在杯子里，体贴得放了块速溶红糖，快速搅拌融化才移到池沁面前，他笑：“我知道你叫池沁，池鱼的池，沁人的沁，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以后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相处，你会感觉得到我的喜欢。”
池沁从余光看到沈纪淮，他慵懒靠在沙发背，指间的烟燃着一点猩红，低头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宋颖初还在旁边跟他说话，毫不在意这边发生的事。
她手指攥紧，皱着眉，认真想怎么拒绝是最合适的。
而庄尧信并不急着要池沁回答，似乎今晚只打算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就行，他把小吃单递给池沁：“看看还想要吃什么，你们女生应该都爱吃甜的吧，要不要点一份芝麻汤圆？”
池沁说不用，他又转介绍别的，说了好几样让她选，沉默已久的沈纪淮忽然直起身，把手机往桌面一丢，看着庄尧信，声音很低：
“阿昌有事找你，出去给他回个电话。”
庄尧信愣了一下，阿昌是他们舍友，拿出手机看，果然有一条五分钟之前来的信息，他冲沈纪淮点头然后出去了。
池沁顿时觉得耳朵根安静了不少，推开面前的那杯红糖水，若无其事转了个头，沈纪淮又靠了回去，被宋颖初挡住，她只看见他的耳朵轮廓。
十二点整，精美的二层天鹅蛋糕被服务员用推车推了进来，乔诗蕾走到后面，“啪”的一声，明亮的灯光和打碟声被关掉，只留下几盏暗暗的氛围小灯。
乔盛卓把生日帽子给妹妹戴上，没注意颜色不对，还翻了面，乔诗蕾不满跺脚，要重新戴，还要拍照的不能拍刚刚那段，大家都笑成一团。
所有人都给面子围成半个圈，有几个人开始喷彩带，活跃的气氛容易推推搡搡，池沁不知怎的慢慢被挤到沈纪淮的身边，他们在最后面，她左边是阮绮，右边是沈纪淮，宋颖初又在他右边，跟一个女生聊天。
池沁紧张地往左边挪了一小步，不到两秒钟又被推了回来，她手臂触碰到了沈纪淮的手臂，肌肤接触，一冷一热，水火交融的感觉，池沁不敢看他，紧张地缩了回来，又似乎听见旁边有一声轻笑，她条件反射抬头看，沈纪淮敛着眼睫，嘴角勾着一抹笑，看着她不说话。
四目相对，气温不断上升，周围哄闹声络绎不绝，不清不明的气息跟着氛围灯光来回在他们脸上一闪一闪的，池沁害怕自己的心思会暴露，于是率先低下头，干巴巴说了句：
“不好意思。”
沈纪淮撩起眼皮，看向她悄悄红透的耳根，嘴角的笑容扩大，又突然伸手到她的头顶，指尖摸她的发根，池沁瞬间觉得脑袋像被电流击过，躲闪不及时，他已经把手拿开，一条红色彩带缓缓从他手指飘落，掉在地上又立刻被人踩住。
池沁脸越来越烫，又干巴巴说：“谢谢。”
庄尧信在这个时候进来了，站在池沁旁边，问她吃蛋糕了吗，她摇头，又看向沈纪淮，他没再看她，也离开了刚刚的位置，在跟乔盛卓笑着说话，侧脸依然很好看。
吃完蛋糕，酒也喝得差不多，池沁在回去之前去了洗手间，打算用冷水敷一下脸清醒清醒，沈纪淮一个助人为乐的小动作就能让她心不在焉一整晚。
太过在意了，不是件好事。
洗手池在外面，男女开放通用，池沁在最外面的位置用双手接了捧凉水浇到脸上，瞬间降温，她接着浇第二次，一只手伸向墙壁上挂着的纸巾盒，摸到纸面的同时指尖碰到冰凉的触感，她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沈纪淮闲散地侧靠着墙，纸巾是他递过来的。
刚被冷水安抚好的心又怦怦直跳，池沁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刚想说谢谢，沈纪淮抢先开口：
“不用谢。”
“……”
他站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瓶酸奶，放到洗手台面，靠近她，漆黑的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
“给你买的，可以赏个脸收下吗？”
池沁怔了下，侧头看向那瓶酸奶，是她喜欢的黄桃味，连牌子都一样，她表情不变，睫毛却忍不住颤抖，抬起头认真问他：
“那你女朋友不介意你给其他女生买东西吗？”
他有女朋友的话，他们就不应该靠近。
沈纪淮听见这话，脸上表情变得似笑非笑，紧盯着池沁的表情，近距离可以看到她鼻梁中间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精致的脸平添了几分媚，他低笑几下，缓缓出声：
“女朋友的话，我现在就在追，所以得来暗示她一下，要不然我怕她不知道。”
池沁的心骤然漏掉半拍，她不可置信地呆呆看向他，原来刚才在包厢里的眼神交接不是她的错觉，此刻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说他在追她，可是，为什么？
池沁问出来了，沈纪淮弯唇，刚准备回答她——
“沈纪淮！”
是宋颖初在喊，高跟鞋“嗒嗒”的声音朝这边逼近。
池沁眼眸立马暗了下去，沈纪淮忽然俯身，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手帮她撩过耳边微湿的头发往后面勾，声音很轻：
“我跟她没关系，我想要的是你，池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