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头
返回繁川市的时候还早，池沁回到家先洗了个热水澡，补了美容觉，睡到下午五点半起床，开始慢慢化妆选衣服和鞋子。
达到金江阁的时候是七点五十分，习菲在楼下等她，一顿夸赞：“不愧是我选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池沁穿的米色打底衫配驼色半身裙，外套搭的同色系大衣，头发散在单边肩膀，化的是淡妆，温柔又知性，很适合今晚的场合。
定的是三楼包间，池沁走在习菲后面，经过二楼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看向走廊的位置，脚步顿了一下。
沈纪淮穿着黑色宽松薄毛衣，头发是梳过的大背头，很干净清爽，应该是在应酬的期间出来放松，整个人很高，站在吸烟区的地方抽烟，烟雾顺着手臂往上飘，他懒懒地撩起眼皮看到她，似乎也怔了怔，然后嘴角扯出好看的弧度，用嘴型说了两个字：
“好巧。”
池沁脸上没表情，移开视线，继续往上走。
在包厢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黎沧和他的助理才姗姗来迟，习菲忙着煮茶，池沁悄悄打量起对面的人。
黎沧在导演圈里最近几年挺出风头的，拍的三部剧其中两部获得奖项提名，一部最佳电视剧奖，还得了最佳导演，娱乐圈的演员现在都想要跟他合作，因为演他的剧就算不获奖，往后的资源也会有所提升。
她看见黎沧跟他助理使了个眼神，而后助理跟习菲说：“菲姐，刚才上来得急，车子停在别人的位了，我倒车技术不太好，你看一起去帮帮我行不？”
“好啊。”
习菲笑着答应，又拍了拍池沁的手背才跟着出去。
不到一分钟，池沁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习菲发来的微信消息。
【稳住，我马上就上来。】
包厢只剩下两个人，还有热水沸腾的声音。
她按灭屏幕，接着煮茶，黎沧抽第三根烟的时候跟她说话了：“池沁是吧，长得是挺不错，你知道你最适合演什么角色吗？”
池沁抬眼，看着他犯油光的脸，礼貌微笑：“不知道，还请黎导能指教一二。”
黎沧没有把烟灭在烟灰缸，而是直接甩到一边，池沁皱着眉看那还燃烧着的火星子，正想说话，他却忽然把粗糙的手心放在池沁的手背上，还磨蹭了两下：“适合演寡妇，尤其是那种勾引人却不自知的美艳寡妇。”
池沁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恶寒，立刻把手抽了出来，冷眼警告他：“黎导请自重。”
“自重？”黎沧嘲笑她：“想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的人就没有自重的，我知道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懂，但没关系，我以后可以慢慢教你。”
他说着就换了位置，坐到池沁旁边，细长的眼睛上上下下对她扫了一遍，鼻子使劲闻她身上的香味，迷恋地说：“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beloved的广告，你的双腿真的太美了，又白又直，银色的高跟鞋就是为你而定制的。”
池沁闻见他身上浓重的烟酒味，胃里直犯酸，恶心得她想吐，刚想站起身，黎沧伸手用力按住她肩膀，继续说：“要是那么美的腿可以架在我的——”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池沁把壶子里刚煮好的热茶从头顶浇到他脸上，绿色的茶叶贴在鼻子又顺着水滑下来掉在地面。
池沁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冷眼看他：“坐回去，我还可以在他们回来的时候解释说是我不小心的。”
黎沧回过神，不敢置信她竟然不识抬举，恼羞成怒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狗东西。”
池沁提包冷眼丢下句话，刚摸到门把手，黎沧又上来拉她手臂想抱住她，池沁用手肘顶了回去，然后又迅速用脚想跘倒他，可惜力气不够，黎沧没倒。
见状，她心里“喀噔”跳了一下，谨慎往后退，手向后扭不开门把，黎沧顶着个肥硕的啤酒肚，笑得贼眉鼠眼：“进了这里哪能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我会报警的。”
这句话刚刚说完，“嘭”的一声，门被人踹开，池沁看见沈纪淮沉着脸进来，什么都没说对着黎沧就是一拳，嘴角立马见血，黎沧眼前一花，歪头倒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沈纪淮又上前继续压着他打，眼神凌厉，像对着一条丑陋的野狗，出手狠辣，干脆利落。
池沁看着沈纪淮后脖颈突起的青筋，微微松了口气。
“别……我错了……求求……别……”黎沧肿着眼睛在地上求饶。
沈纪淮左手拎他的衣领，右手一下又一下重重拍他脸，缓缓开口：“不是谁的主意你都能打的，听懂了？”
黎沧头发凌乱，额角在流血，彻底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向沈纪淮双手合十道歉：“懂懂，我懂的，沈总，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黎导！”助理吓得把车钥匙一丟，愣在门口大喊。
沈纪淮嫌弃地扔开他，抽了几张桌子的纸巾擦干净手，等他再回头看，池沁已经不在了。
池沁跟习菲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她先放心回去，然后又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擦外伤的药。
沈纪淮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一样，就静静地坐在对面公园的石头凳子，路灯的光照在身上，他低着头，侧脸线条优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靠近的脚步声，他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伸手。”池沁说。
他听话伸出右手，黎沧衣服有金属扣子，他指节破了三个小伤口。
池沁拆开棉签包装，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皮默默涂药，借着路灯，她看见他手腕往上有一道蜿蜒的疤，以前没有的。
沈纪淮仰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她，像个犯了错的混孩子。
她瘦了很多，为了上镜不会好好吃饭，妆化得倒是比以前好看，就是不会对他笑了。
低下头的时候又睹见她依然是通红的手背，控制不住心疼想要去触碰，问：“还痛不痛？”
沈纪淮手停在半空中，没碰到，她把手往后缩了。
池沁很快处理完，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
“不要了，你留着吧。”
沈纪淮听见前面三个字，眼眶忽然泛红，急于想要解释什么，声音嘶哑：
“妮，当年的事情是我——”
“都过去了。”听见这个久违的昵称，池沁背对着他，淡淡地打断：“对我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沈纪淮，我们都各自往前走。”
就这样，谁都不要回头。
当风没吹过，她没喜欢过。
直到池沁的背影消失在沈纪淮的目光里，他才狼狈地垂下脑袋，忍着疼痛的手臂，手肘撑着膝盖，双手交握，眼神放空看着地面自己的影子。
本就慌乱的心现在像被数万根细针扎着一样，密密麻麻的痛感不停侵袭至全身，沈纪淮终于意识到，他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池沁，梦想，家庭，未来，都不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