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羊（十四）

    巨树一见到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巨树还是喜欢他。

    尽管他半边翅膀都黑了。早就不干净了。

    维亚看着这巨树的举动嗤笑一声。

    “看来这巨树也不过如此。把一个魔物当做宝。”

    慕小攥紧了手，然后猛地抬头，愤怒地看着他。巨树是精灵族的圣物，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

    维亚第一次被面前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第一次涌现出一种害怕与慌张。

    他当然有怀疑过是不是有人陷害。他也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如果他不是黑暗神的话那必然也是黑暗元素的最佳载体，黑暗元素对慕小的亲和力和光明元素对他的亲和力完全一样。

    没有精灵会是这样的。

    害怕与慌张过后是更残暴的囚禁，只有这种彻底占有他才能让他感到心安。

    巨树在他的压制下缓缓从底部探出几根根须，根须把慕小捆起来，粗糙的表面把他身上捆出了一道道红痕，衬着身上还没消退的他留下的痕迹，像是个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亲手拆封了他。

    慕小流了血。

    巨树在哭嚎。铺天盖地的哭声在他耳边响起。哭他吗？他又没死。也只是没死。

    他像是在海上行驶的一叶颠簸的小舟，本来大海就让他害怕，现在产生的眩晕感几乎让他支撑不下去。他很想吐。

    他一口咬在维亚肩上，很用力，边咬边哭。

    冰凉的泪水打在维亚肩上。

    有精灵过来了。慕小害怕地松了口，拼命地推拒着维亚。

    维亚在他耳边低语“别怕啊。他们看不到的。更何况，你早就不是他们的族长了，他们已经把你除名了，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们和我在一起不好吗？我还愿意养你，只要你像以前一样听话，不好吗？不信你听……”

    “慕小到底去哪儿了？外面的人已经催的紧，要我们把他交出去了。”

    “唉。真没想到，那么好看的人居然是黑暗神。听说外面已经对黑发黑眸的人进行筛查了。因为一个人导致黑发黑眸的都开始受到牵连。”

    “我以前可喜欢他了。觉得他就是世上最纯洁无瑕的人结果……呵呵，我呸。恶心坏了。赶快找到他吧。不然精灵族都要被怀疑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灵魂纯洁了。”

    “典型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

    两只精灵越走越远。

    慕小眼睛失去了焦距，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

    只有眼泪在流。

    “怎么样，听到了吧。现在你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懂吗？”

    维亚骤然低头看见了他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惊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一直说着: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慌忙去吻慕小，慕小偏头一躲，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说:我讨厌你。

    我不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这四个字几乎把维亚逼疯了。

    慕小几乎没有讨厌的东西。之前说过了，在他眼里没有纯粹不好看的东西，也没有纯粹讨厌的东西。

    能让他说出讨厌两个字的，维亚算是独一份了。

    维亚一双眼睛愈发黑沉，他死死地攥住慕小的肩膀，咬着牙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慕小浑身一颤。

    闭上了眼睛一遍一遍地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像是催眠一样，不断的自我暗示。

    他应该要讨厌他才对。

    他解释了，从来不听他说。

    他老是咬他。掐他。让他很痛，很痛。

    他让巨树欺负他。

    还让所有人都讨厌他了。

    所以慕小觉得自己应该是要讨厌他的。可是，为什么，心里更多的是无助与绝望呢？甚至，还是喜欢他。

    太不知羞耻了。和维亚说的一样。自己太不知羞耻。

    维亚疯了一般地咬他，愤怒已经像是烈火燃了干草彻底一发不可收拾，讨厌他凭什么讨厌他！他明明是最喜欢自己了，怎么可以讨厌他！

    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声让他回过神来，慕小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半边翅膀，陷入了怔愣。

    他刚刚……亲手折了他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