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马（十四）
城门大开。
城中空无一人。黑漆漆地像只吃人的巨兽。
赤达拉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他伸手又转了转自己食指上的扳指，似乎在思索什么。
顾二小弯腰，靠在城墙上，乌黑的长发顺着垂下，灯光照在他糜丽的容颜下，仿佛一只吸食人精气的艳鬼。
明明戴着面具，穿着盔甲，却只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只见他嫣红的唇轻启。
“赤达拉，你不是很想攻破这嘉陵关吗？喏……”顾二小侧头，“给你开了，你要进来吗？”
赤达拉一双眼眸顿时变得通红，他闷笑一声“你在设计，还想让我钻进去吗？”
顾二小重新挺起腰背，毫无感情地拍手，然后敷衍道
“哇哦！你好厉害，居然猜到我要做什么，那——你要错过这个机会吗？
你有三万精兵，就算我把城内怎么布置，你们耗也可以把我们耗死不是吗？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这什么情况吧？粮草被烧，只能支撑十五天，你若是现在不进攻，那么等朝廷粮草到了，我们可就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就攻下这座城池了……”
赤达拉看着高墙上眉眼淡漠就算是父亲兄弟尸体当着他的面被毁坏也依旧保持淡定的人，心里勾起一抹兴味。
“不，我为何非要现在进攻等到饿你们几天的时候，我再出击不是更好吗？”
“等着我。顾小侯爷。我对你很感兴趣。你若愿意和你父亲一样投降，我可以考虑考虑饶城内百姓一码。你，做我侍妾如何？”
“你！”卢金轩和一众士兵刚刚就忍不住了，现在他竟折辱他们的小侯爷，他们的眼神都可以把赤达拉剥了皮放油锅里炸了！
“你，未必会赢。我们走着瞧。”
赤达拉勾唇一笑，策马调转方向，在嘉陵关外百米内驻扎。
“那你就等着我进来吧，美人。”
赤达拉把某两个字咬的格外重，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顾二小嘴角笑意消失，眸中戾气翻腾。
“小侯爷！他没中计，怎么办？”
“谁说他没中计的？最近时时刻刻不能掉以轻心，好歹，我们给城中百姓多争取了几日逃亡时间。接下来，就看我们的机关了……”
“好了，留几人在瞭望塔。我们先去见见睢阳，或者说我的师兄吧。”
——
京城。
“皇上还没醒吗？”高贵妃面色担忧地问着公公。
公公摇头。
“太医说陛下气急攻心，再加上纵欲过度导致气血甚虚所以才昏迷不醒。已经扎过针了，想必不久后应该就可以醒来了吧。”
高贵妃适时露出欣喜一笑“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皇后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然后瞪了眼不成器的太子，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想把他耳朵拧下来。
平日里混就算了，还有她帮忙瞒着，这次直接就闹到皇上那儿去了。这要安个谋逆的罪……
说着皇后就又剜了自己儿子一眼。
二皇子一个人在一旁待着，气质颇为阴郁。
他是三个皇子中最不受宠的。娘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生来被认为是不详，后来又养成了一副阴郁的模样就更是不讨喜。
然而他比太子那个草包要聪明一点，太子没有陷害他的本事，而他的猫那次确实也太巧了，恰好就到了太子寝宫，这让他忍不住向徐正清看去。
他们鹬蚌相争，得利的便是徐正清。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连他也会对这位置掺和上一脚吗？
想起这段时间明显收敛了不少的徐正清，他蹙起了眉头。
众人渐渐散去。
徐正清把周围奴仆全部散去，一个人在花园里走着。
他好像又看见那个红衣少年随手折一花枝舞着剑舞的样子。
眉眼肆意潇洒，眼底满是自信。一个旋转，便带起地上的片片花瓣，一个反手转臂，桃花便纷纷扬扬地从枝头落下……
“顾二，我想你了。等你回来，这京城就会大不一样了。到时候，你会更喜欢京城一点吗？”
突然，他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他猛地转身，一名穿着黑衣蒙着面的男人疾行来到他身边，只见他手中拿着纱布，下一刻就要捂住他的口鼻。
他瞳孔皱缩！
下一秒，一个青衣男子站在他面前，原地打出一掌，那黑衣男子竟连连倒退数步！
那黑衣男子挨了这一掌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是齐霭的对手就闪身逃走了。
齐霭，竟然是他！
徐正清闷闷道“多谢。”
齐霭回头，脸上也没什么笑。
“小小叫我帮你，这便是应该的。”
徐正清猛的攥紧了手，呵斥住了原本打算就要走掉的齐霭。
“站住。你和他……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齐霭回眸一笑，纵使徐正清看多了美人也不得不承认齐霭有着一副极好的皮囊，只是那笑意里的挑衅实在是让人恼火。
“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
徐正清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齐霭朝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像踩着他内心跳动的鼓点，压迫性极其强。明明他才是皇子，他却无端产生了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你说不出来，在这一点上你就输了。我告诉你，我和他，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对。他日，我必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此生更是只有他一人，
而你，做不到。在你想得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你以为你是抓住他吗？不，你是放弃了他，你已经不配和我争。”
“你怎么敢！我不信你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男妻！”
“如何不敢！若是他不愿，我嫁亦可！但是你做不到。因为你心中除了他，还有权……只要你想稳坐那个位置，你的婚姻就成了牺牲品！而我不同，今日我考取的这个探花郎，今日我做的这个右司谏，皆是为他！
我可以为他放弃一切，你，做不到。”
“不，不可能的。娘亲不是这么说的。等我得到那个位置，他就是我的了。我是为了他才去争的，原本我也什么都不想要的！怎么会是我放弃了他呢？我爱他，我爱他啊！你在胡说八道！啊！你在胡说八道！闭嘴！闭嘴！”
徐正清瞪大了眼睛，在花园里蹲下抱头尖叫，周围偶尔有宫女经过，看见他这魔怔了似的样子都被吓的赶紧跑了。
“不行。不行。得再快点。我等不了那么久了，要再快点，然后把他抢回来，抢回来锁在自己身边……只有权利，才是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