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蛇（二十二）
“啊！”
林逍猛地清醒过来，他的脸色一瞬间几近透明。
他猛地推开布维斯，浑身仿佛抽搐了一般跪倒在地。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第二鞭很快落下，他浑身剧烈一颤，双手死死地握住了地毯，咬住了唇。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鞭子仿佛不是落在皮肉上，骨头上，更像是落在了肉体无法触碰到灵魂深处。
他脸上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豆大的泪珠无法控制地汹涌而下。
草，疼，真的好疼好疼。
布维斯顿时心乱如麻，眼前的人突然就像遭受了剧烈痛苦一般倒在了地上，很少流泪的他此刻像是泪水失禁了，苍白脆弱的脸上还残留有刚刚因为alpha信息素威压吐出的鲜血，仿佛受到极刑的天使。
布维斯想去扶他，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只见他抬起那张泪水与汗水交错的脸，咬着牙，哆嗦着唇，几乎是用气音说了句:
“小心，使用玫瑰手环。”
【叮咚！玫瑰手环启用中。使用说明:美丽无罪，玫瑰无罪。玫瑰的美丽从来不是人们攀折的理由，功能:迷惑心智，篡改记忆。】
这下眼神涣散的变成了布维斯。
林逍再也忍不住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他蜷缩起身子，尽可能缩小自己的体积，可是鞭子依旧毫不留情地落下。
每一鞭都像是要抽出他骨髓一般的痛。痛意会从被抽打的地方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死死咬住地下的毛毯，双手在地上虚抓，最终也只能抓到毛毯，他意识逐渐昏沉，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抚摸了后背，没有血，但是却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趴在地上，瘦弱的肩胛骨凸起，像是被蛛网束缚，剧烈振翅的蝴蝶。浑身上下的脊骨紧绷，抽搐，他蹬着毛毯，膝盖都被磨出淤青。
真的好痛啊，戚无……
你能不能给我吹吹……
任务越来越难了。
我还要救你……
不然我真的早就不想继续走了。
我觉得活到现在就是狗老天在戏耍我！捉弄我！
痛苦从未远离我。
它是我的影子，总在我觉得幸福的时候，他的孪生兄弟恐惧就会找上门来，然后在我最幸福的时候亲自将我打入深渊。
现实世界里，我在意的都死了。我渴望能在意我的把我当做怪物。
只有救你，让我们回到现实这个念头支撑着我到最后。
你千万不要背叛我，可不可以……
——
一小时后，一个浑身仿佛在水里浸过一遭的还能勉强根据身形的人扶着桌脚爬起，走到布维斯面前。
“你啊你。要换做别人这么对我，我估计怎么也得让他生不如死——呵，就当我欠你的吧。今后，你若是再来找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记忆捕手，筛查记忆。】
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异时空，他的所有记忆对小小完全敞开。
刚开始像是纷乱无序的万花筒一般迅速旋转颠倒，让人眼花缭乱，然而不消片刻，所有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排列得当，徐徐展开。
更是贴心地分成了两组。一组是属于布维斯的。一组是属于褚绪逸的。
小小找到了关于自己的所有记忆。
一一删除。
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大眼睛男孩痞里痞气的样子。
有他把他带到充满荧光草的玻璃缸内温柔注视着他在海水里肆意嬉戏的样子。
有最后一幕，他挖出自己心脏里那颗珠子，他抱着自己尸体喃喃低语的样子。
小小的手微颤，最终还是将它删除了。
所有的所有，除了最后的结局，其余的故事都和他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几乎，让小小也产生了一种两条世界线里的鱼小小全是自己的错觉。
还有这一世。他把他们之间的故事篡改了。
一个是参加选秀的未出道超模，一个是国家首脑，仅此而已。
然而就在他打算退出时，突然发现在两条记忆片段后的一团团迷雾。
他情不自禁前进了一步，突然在迷雾之中看见了两张熟悉至极的脸。
一张是蓝影生的，一张是……
还没等他喊出名字，他突然一下被弹出空间。
【玫瑰花环已生效。周围所有人的记忆豆将受到一定程度影响。为保证效果，请亲亲尽快离开。】
林逍还没从最后看到的那张脸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悄悄离开了益宫，打算去医院。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很轻很柔，给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白雾。
好像这个世界在哭泣。
刚刚alpha的信息素此刻已经被alpha体内的自行免疫抵抗系统分解了一部分，但他还是决定去医院一趟。
结果才刚出益宫，蜂蛹而来的记者几乎让他压抑许久的怒气与不甘控制不住。
“林逍先生，有人匿名爆出你的性别不是omega而是alpha，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逍先生，网传你因为想要享受omega带来的多重福利所以谎报了性别是否属实”
“网上已经掀起了抵制你的热潮，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甚至是占最多人数的beta都开始脱粉回踩，已经写了万人书，请求将你绞死，你对此如何看待”
……
他很想很想毁灭一切。
从小一直藏在内心里的那种恶念，那种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压抑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恶念，都随着刚刚在布维斯记忆里看到的那张脸浮现。
“我们是天生恶种。我们不为普世接纳。与他们背道相驰即是我们的宿命。我们面对万万人，兵刃相接，你死我亡。”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漩涡中。
无数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把他拉下漩涡。
他快要坠落。
突然，有双偏凉的手紧紧握住了他，像是在无尽黑暗里，他唯一的希望……
他像是从海底被捞起，从他被握住的这只手起，黑暗驱散，百鬼避退，恶心感窒息感压抑感都被驱散，长期蛰伏于黑夜中的生物得以窥见光明，得以喘息……
你怎么回来了？你明明走了，不要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