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你不如杀了我

    景愈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没觉得自己是当事人，慕燚一方离开，相当于热闹散场，便也打算离开。

    拱一拱手，他淡声道，“柳大人万安，在下回盛京了。”

    柳渐夜意味深长地看住他，“景舍人劳苦功高，听说这趟回去，会转职高升为侍御史。在下提前恭贺了。”

    景愈慵懒地笑笑，他也不答，拱一拱手，“告辞。”

    拉过马头，和慕燚走了相反的方向。他随护众多，身后跟了老长一串，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柳渐夜手指托着下巴，静静地看。脑子里异常复杂，他有两个选择：一、留在青谷县，继续和慕燚周旋；二、回去盛京，和景愈掰手腕。

    何去何从？

    他一时想不好。

    ……

    通往青谷县的官道上，费靓靓没精打采地与慕燚并排而行。

    折腾了大半日，太阳已经往西边落下去。青谷县日落就会关城门，看时间、路程，今日应该进不了城。

    费靓靓不费这个脑子，这些人都是露营高手，打猎什么的也不在话下，总能活下去。

    “唉。”

    她重重地叹一声。

    回程的路上，慕燚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默声不语静静往前。她已经这么叹了好几声，但他的耳朵大概封住了，半点反应都没有。

    可他俩明明是并肩骑行，费靓靓每一回叹，都能感觉到侧后方的墨岩抬眼看她。

    但离得更近的慕燚愣是一言不发。

    冷暴力。

    费靓靓明白这傲娇货生气了。

    不过她不怪他，这事儿搁她头上，也会生气。何况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郡公，穷是穷点，但横起来敢抢充交国库的财产，这种事情一般人可干不下来。

    这声叹息之后，她想通了一样，安静了挺长的时间。

    日头又斜一些，天空高旷，靠近西边的云彩染了红光，风景甚美。左右看看，费靓靓干脆哼起了歌。上辈子她压力大的时候，会跟着音乐软件鬼嚎，重在发泄，调门什么的不在乎的。

    哼的第一首曲子是朴树的《平凡之路》，前面还算收敛，哼到“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这一段她唱得多，熟悉得很，下意识就唱出了歌词，不过声音很轻。

    总算慕燚转过头，淡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而她正唱得激动，竟然没有发现。

    这首结束，下一首唱的是七叔的《踏山河》。然后就惨了，荒腔走板，前一句走得还稳，下一句跑哪都不知道。

    慕燚精通音律，听得眉头直皱。不过他的定性是真的好，居然也忍住了。

    费靓靓来了劲道，下一首《公子向北走》，紧接着是《盗将行》。

    又哼又唱，调门儿四处跑马，不过她挺欢快。

    前方有马车踏踏过来，费靓靓没当回事，慕燚却拉住了马头，还伸出手帮她拉一把。

    “干嘛？”费靓靓奇怪看他。

    慕燚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无奇，“去马车上唱。”

    费靓靓“啊”一声，再定睛一看，冲着他们过来的马车，正是慕燚专用的那一辆。坐前头赶车的瘦老头，就是之前放她一码的寂圆法师。

    他样貌身形衣着都很普通，马鞭儿甩一甩，若无其事地看他们一眼。

    缓缓的，马车靠边停下。

    费靓靓悄悄地看他，又假装镇定地咳一声。寂圆忙着调动马车，和慕燚一样，视她为无物。

    几分钟后，费靓靓坐上了马车。

    她原以为慕燚不会上来，喜欢冷暴力嘛，那就冷酷到底好了。

    没想到她刚坐下，慕燚紧接着就上来了。端正坐去对面，腰板挺得直，深邃的眸子幽幽沉沉，凉飕飕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费靓靓的脸上。

    外头有人在喊，“启……程。”

    之后，马车踏踏地动起来。

    车厢里，费靓靓还在忍受慕燚制造的低气压。缩一缩脖子，她轻轻地嘀咕一句，“想说什么就说，这么摒着累不累啊。”

    慕燚被她气得笑了，停一停，他慢吞吞地说，“二万四千两金子，外加一贯铜钱。”

    费靓靓有思想准备，无所谓“嗯”一声。

    但是慕燚又说了一句，使得她的眼睛瞬息瞪得老大。

    “明日必须还掉零头。”

    “一贯铜钱？”

    “四千两金子，外加一贯铜钱。”

    “你不如杀了我。”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