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黑影
他跟安九黎确认了一下，安九黎罕见地开口说话，让他不要心浮气躁，妖怪不是妖兽，像这次所面对的高阶妖修，所拥有的灵智完全能跟人族媲美，所以，那妖怪，一时半会儿，可能是不会现身的。
参军就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以自身为诱饵，来引妖怪现身。这样一来，其实他和安九黎，都会比较危险。
安九黎就先不说了，他是不折不扣的高阶炼气士，妖怪要想吃了安九黎，那也不是容易事。
单说他参军，大周天的修为，在房间里等妖怪现身，其实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仙师？仙师——”
呼唤了几声，安九黎这才从神思入定的境界当中醒过来。他的神识一直监察着以这座楼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的陌生气息，以及气息的异常动向。
他的五感也逐渐恢复过来，耳边开始响起街头小贩叫卖声，以及嘈杂的人群嚷嚷声。
他睁开双目，面色如常，不惊不喜，目光紧盯着参军。
“仙师，昨天妖怪没来，你说这妖怪会不会已经搬家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守？”
“怎么不守？你想着撂挑子走人？”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
安九黎并不理睬，继续集中思绪，运转体内气息。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到现在为止，妖怪并未离开黄石镇，而是就蛰伏在某个角落里，静候时机。
他的这种感知很强烈，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相信，当然是基于他对妖气的感知能力。
在巫咸街时，他曾见过很多妖修，当时他特别留意过妖怪周身气息波动的特点，跟人族炼气士很像，但也有不同。
人族炼气士，气息会流过已经打通的筋脉，最后向丹田汇聚。
妖族炼气士，的气息同样也会流过筋脉，可不同之处在于，妖修筋脉气府当中的气息，会向妖丹汇聚。
妖族只有在修炼成人形，具有灵智的情况下，才能按照道门的修炼方式修炼。
而妖修的妖丹，实际上就相当于人族炼气士的丹田。
人族炼气士周围气息波动，混杂着自身先天一气，以及后天修炼所得的真元气息。
妖族则不同，妖族种类繁多，可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因为受到天地元气的影响，因机缘受日精月华，继而得以修行。
因此，像妖怪，一般周身气息当中有很明显天地原始精气波动的迹象。
像安九黎这种境界的修士，其实对天地元气，以及这个世界运转的基本规律，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很容易就能通过神识，分辨出天地原始精气的存在。
妖气，即便伪装得再好，他也能感知得到。
就像现在，他可以肯定，有一个修为甚高的妖修就在这座黄石镇附近。
让安九黎觉得欣喜的是，除了能感知到妖气，他似乎还捕捉到另一种神秘气息。
那气息，不像是炼气士的气息。
那气息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他的神识里，神识仔细一探，发现出现的位置，是黄石镇东边山下的一座道馆。
他仔细一探，那其实并非道观，依建筑的样貌和匾额所书，这应该是本地城隍庙。
这么看来，这种神秘的气息，应该跟这城隍庙有一定的关系，说不好，那聚拢在城隍庙上方位置的陌生气息，可能就是城隍庙神祇。
他受修为所限，无法通过神识，真正地感知到附近的山河神祇。
不像李剑山，山河神祇皆能为他所用，那种境界，可着实让他觉得羡慕。
回过神来，他心里有一个大胆得猜测。
他虽然无法直观地神识捕捉到神祇的存在，可东边山下那一层神秘气息，也并非是子虚乌有。
而且此地又有妖气盘踞于此。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会不会是神祇跟妖怪有什么过节？
甚至双方因此大动干戈？
这都不好说。
安九黎跟参军二人，私自打开官府查封的房间，破开了妖怪遗留下的傀儡妖阵。
是在公然跟妖怪挑衅。
这妖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被他人掣肘无法脱身。
如果安九黎查探到妖气所在，必然会立刻前往妖怪的藏身之地。
可惜，他的修为不够，境界太低。
现在，也就只能再等等看，还是得守在宅邸里，当然，不能缺了参军大人。
他是衙役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个，有他在，多少能分担一点儿危险。
即便他现在有些畏畏缩缩，可安九黎有信心，等到参军遭遇劲敌，定能激发他的勇气。
——
——
一连过去了两天，两人与那潜藏在黄石镇的妖怪，双方相安无事。
安九黎愈加谨慎，现在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困惑，莫过于对未知的恐惧。
东边山下上空的那层神秘气息，渐渐地往上浮起。
这两天来，安九黎不遗余力地监视那气息的动向。
他原以为，神祇的气息，应该也会跟炼气士一样。
等到那阵妖气渐渐微弱，他下意识将神识往那山下气息靠近，仔细一看，发现神秘气息的灵力不够强盛，灵力强度甚至不如一个大周天初期的修士。而且气息当中的灵力，绝大多数来自于混杂在其中的香火之气。
这样的灵力，他难以想象，是神祇之力。
他只能姑且推断，这神秘气息，只是神祇之力的一部分。
这层神秘气息很快浮上了天空，几乎要逼近云层。
渐渐地，香火之气消散，只剩下了一层昏黄色的气息，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
连日来，安九黎明显感觉到，那股隐藏在黄石镇的妖气，正在以相当可观的程度递减，日渐亏损。
那妖气不可能凭空就那么消失了，只能说，这只大妖，可能面临着很严峻的挑战。
它所面对的，也是安九黎目前无法感知到的。
修为境界决定了安九黎的认知，而他的认知也局限了他的视野。
这是他守在房间的第四天。
参军问安九黎道：
“仙师，咱还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参军心里在默默数着时间，大概过去了五秒钟。
这是连日来他总结下来的和安九黎相处的经验。
很显然，是肯定的回复。
还要继续等下去。
参军甚至觉得无聊、枯燥。他从巷子外卖了一坛子女儿红、几个烤鸡腿。
拎着坛子和油纸包裹的鸡腿走进箱子。
手底下的这些小吏自从他负责夜守秦宅后，如今一个个懒散的不成样子。
此时趴在桌子上睡得格外香甜，哈喇子挂在嘴角，睡相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多谢大人。”
唯一一个勤恳守在门口的小吏笑嘻嘻地接下了一个包裹，里面是参军赏给他的鸡腿。
其余人，梦里什么都有，就不用特别照顾了。
来到楼上，参军笨重的身体稳稳地落座桌前，他迫不及待地拆封，倒了一杯酒，凑近鼻子那么一闻。
醇厚的香气有种迷醉之感。
他是江南人，喝不惯这长安远近闻名的桃花酒。
桃花酒太过清冽，不如这女儿红醇柔。
参军斜瞥了一眼还在打坐修炼的安九黎，自顾自地打开包裹大快朵颐。
有酒有肉，还有昨天吃剩的花生米，这日子，已经算是很滋润了。
除了第一晚他有些慌乱，失了阵脚丢了人。其余两晚，他睡得都挺好。
他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妖怪已经搬家了。
不然，这都三天了，除了进门当日误闯阵法，惹出了两个傀儡外，剩余两天，都风平浪静。
他也想过劝劝安九黎。
可此人光顾着修炼，似乎把他没放在眼里。
任你修为高如何？任你和朝廷勋贵关系匪浅又如何？
可还不是失算了？
有一句话叫做舍命陪君子。他身为左武卫参军，并不着急离开，有官府之命在身，这院子到什么时候，都得他们这哥几个来守。
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能不能坐得住，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这么一想，参军觉得很满足，便双脚交叠担在桌案上，悠哉游哉地开始吃喝。
晚上，参军将椅子堆到一块儿，躺了下来。
床被安九黎给占了，这尊佛，他是请不动，当然也得罪不起，无奈只能委屈委屈自己。
大院里的吏卒们，也都按照先前的规定，先后离开了宅邸。
秦宅依旧空空荡荡。
给人一种空旷之感。
为了能减轻内心的恐慌，前两天参军吩咐吏卒在楼上楼下的走廊里挂了两排灯笼，到了黄昏时分，吏卒点着了灯笼才许离开。
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参军睡得格外的熟，已经不省人事。
而安九黎，却很是警觉，神经处于紧绷状态。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粒粒的汗滴。
他伸展神识，想要捕捉妖怪的动向，明明妖气在神识当中不断暴涨，可却无法捕捉到任何妖怪出现的迹象。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妖怪修为高深莫测。
意味着，这妖怪，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向宅邸接近。
不然，妖气不可能越来越强盛。
酣睡的参军对此一无所知，而安九黎，即便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他却毫无头绪。
夜色的伪装下，此时一道乌光猛地穿透高墙，沿着栏杆爬上了楼，那房间的门户也跟着破碎，参军闻声，忙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睁开眼一看，前方那东西，在月光照耀不到的昏暗角落里，如同一条蟒蛇一般，往房间里爬了过来。
他站起身，仔细一瞧。
那不是一条，几乎满地都是穿梭而来的黑影。发出发出极其诡异的悉索声。
反观安九黎，此时早已从床上下来，为了避开这些突袭而来的黑影，此时悬浮在空中，神意剑赤霄，早已飞在他的前方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