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心死道生
第二天，齐若水帮阿浪清洗了衣物。安九黎打坐调息，伤势也的到了缓解。
下午时分，安九黎正在打坐，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说话声。过了一会儿，树林里走出来几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男子，其中一人认出了安九黎，三两步跑了过来，坐在了安九黎的旁边，推了一下安九黎。
“道兄， 原来是你。”
安九黎睁开眼一看，看对方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当日巫山上见过的那几个内门弟子。
两人寒暄了两句，对方听说安九黎斩杀了妖怪，一时间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先生，在下佩服。&34;
说着巫山弟子站起身来，向安九黎深深作揖。
安九黎看起来年龄并不大， 可修为和能耐似乎都在自己之上。那弟子便打听道：
“不知道兄师从何处？”
“在下一介散修。”
对方一听安九黎是散修，心里感慨这是占了大多的机缘，小小年纪就能进阶到大周天境。
当然他不会知道，安九黎经历九死一生，后来又遇到了李剑山，他的这一身修为，来之不易，虽然没有像他们一样，从拜入师门开始，一步一步地往上修炼，但安九黎在布满荆棘的修行之路上摸爬滚打，不是巫山弟子待在山门里就能轻易达到的。
就像佛门里的渐顿悟和渐悟，门派弟子走的是一条相对平坦的修行之路，前人铺路，这些收入宗门的弟子跟着前人的步子，修炼起来要容易很多，当然进阶起来也就要费时费力很多。
修行对他来说，就像读书一样，是他所选的生存方式，而对于安九黎来说，修行纯粹是保命的伎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无论好坏，他都只能被动的接受，修炼并非出于他本心，是一种迫于无奈的自保。
两者之间，不能比，也没有可比性。
接着，又有几个弟子走了过来，听说安九黎诛杀了狼妖，一个个露出惊讶的表情，都向安九黎热情施礼。
清理完了林子里的尸体，巫山弟子带着晕厥未醒的阿浪和齐若水，一起下了山。
望着倒下的那一一棵大树，安九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狼妖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妖族可能比人族练气士要更加难以应付。
他觉察到自己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气息，继而冲入丹田流经各个窍府，安九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似乎也有了心魔。
心魔是但凡是人都会有，就像镜子的两个面，能反照出自己的一面就是本我，而无法照见自己的一面就是心魔。
每个人的心魔不尽相同，一旦做了修士，走上了漫漫修行之路，心魔会随着本体的进阶而不断壮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修炼中，练气士需要和心魔作斗争，以确保不被心魔反噬，沦为一个魔修。
狼妖首次触发了隐藏在他体内的心魔，而这东西，将在以后的漫漫修行路上，陪伴自己一路前行，换言之，他要学会和心魔相处，一方面对抗心魔，一方面消解心魔。
安九黎回望平静的湖水，淡然一笑。
天高海阔，大道无形。
心在魔在，心亡魔亡。
俗尘路远，仙路何存？
长生长生，心死道生。
安九黎默默念出这几句话。
他明白了，想要在迷眼的红尘里求道，就好像缘木求鱼，这样说一点都不夸张。
想要修行，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违背天道，逆天而行。
想来前人早就有一个觉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那就只能逆天而行，寻求一条出路，这样总比无路可走的要强。
缘木求鱼是为不可，木之所生是为火，然木之所由生者，水也，此所谓五行相生。
大道所在，当不在五行之内，若在五行中既非大道，故大道所在无五行相生相克。水生鱼与木生鱼皆无不可。
五行所在，非出于心，而感于外。道之所生，当见其心，而不见于心。
安九黎一番思索，当下醍醐灌顶。
心不死而道不生。
安九黎忽然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可惜没人能听到他这句话，不管多么怀念过去，努力去记挂着那个自己所在乎的人，像是一个滑稽的笑话。
同一个世界里都有着世殊事异的说法，更何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明明已经是死去的人，却奇怪地出现在了这样的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很想找到答案，他还不至于因为上天的愚弄就失去信心，得过且过地任人摆布，他很想了解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这里有着和上一个世界不同的运转方式。
在他步入修行之途之前，难以想象会有人能通过修炼激发出如此大的潜能，这是一个从工业社会初到修仙世界的他所无法理解的。
这一直是他的心结，他不理解这两个世界的运转规律究竟有什么不同，没有人给他答案，他只能自己去探寻，而他也将立志成为一个虔诚的求道者。
安九黎惨然一笑，时空破碎也好，上天作弄也罢。他都不想再去计较。
他知道，自己的弱小，如那沧海一粟，得不到回答， 要不来公道，都无所谓。
有谁能从这个斑驳陆离的世界里全身而退？
只有修道者。
湖上远山云起云舒，原本空旷的湖面上驶来一叶轻舟，渔民看向湖边，正好看到站在岸边的安九黎，便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喊：
“你看，岸上有一个人。”
安九黎凝望着对面的渔船，过了一会儿，渔船消失在了远处的芦苇丛里。
而渔船上老者的歌声仍旧能听得见。
安九黎嘴角微动，捏剑诀引长剑径回了巫咸街酒楼。
回去之后的几天里，安九黎一直运气疗伤。
储物袋再次颤动，安九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桌子上摆着饭菜，坐下来吃着饭菜，说道：
“怎么现在才有动静？妖丹呢？”
小瓶子已经被安九黎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妖丹？什么妖丹？”
安九黎伸出手掌运气。以他现在的修为，打破瓶口的禁制还是能做到的。
魔体见安九黎来真的，一下服了软。
“等等，妖丹是在我这儿，可我不能给你。”
安九黎神情平静，问道：
“你是想私吞了妖丹？”
“这是我们之间约定好的，妖丹归我，我想你不至于违背前言吧？”
安九黎咬了咬牙，说道：
“事先我只答应你到时候再商量，你擅自做主，取走妖丹，应该是你背弃前言才对。”
“别着恼，我可以给你更好的东西，但这颗妖丹我可是拿定了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你。”
“行，我倒是有一个问题先要问你，狼妖的修为在什么境界？”
“大周天后期。小子，你的确是有些本事，要知道，同境界的人族修士，可是拍马不及妖族的修士，妖族修炼成行就需要很大的机缘，比起人族，他们修炼的潜质可能不是那么好，一旦修炼成形，步入修道者行列，同境界的妖族修士，实力要超过人族修士一大截，你一个大周天初境的练气士，居然能降伏一只大周天后期的狼妖，这确实连我都事先没预料到。”
“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安九黎道。
“都有，不过更多是欣赏。”
“承蒙夸奖，多谢。”
刚才魔体似乎想要和自己讨价还价，便问道：
“言归正传，你想要给我什么？说来听听。”
魔体沉吟许久，呵呵笑道：
“小子，你的丹瓶是空的，之前装着两颗妖丹，后来被你卖掉了，剩下了一颗凝气丹，和狼妖对阵时，那一颗凝气丹被你吃了，对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
见安九黎有些急躁，魔体笑道：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你小子有多少家底。”
安九黎冷笑。
“丹道一途，你应该还没有涉猎吧？”
安九黎默认。
“我可以给教给你炼丹的秘诀，怎么样？没有没有兴趣？”
“什么秘诀？”
“你也知道，我以前有摄魂珠，经常会祭炼妖丹。”
安九黎冷声道：
“你还是一个用毒之人。”
魔体一听，愣了愣，说道：
“用毒这种阴险的伎俩也只有武承谟那个蠢货才会用，怎么他用了暗器？”
“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我想你应该是一个聪明人，不要想着在我面前耍花招。”
魔体朗声大笑。
“嗯，你说的对，但我向来不喜欢用那种卑劣的手段，这个你大可放心。”
“好，你想说的是你精通丹道？想拿这个和我做一笔交易？”
半晌后，魔体说道：
“精通不敢说，不过你经常用的丹药我都可以炼制出来，比如说凝气丹。”
安九黎眉宇间掠过一丝喜色，继而眼神暗淡下来，这可是要拿一颗大周天后期狼妖的妖丹做交易，魔体究竟能给自己多少东西，光一颗凝气丹还不足以让他满意。
“有句话说的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要炼制凝气丹的方法，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安九黎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