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听话”的一飞
第十一章
11-1
自从咖啡馆一别,林天雅有两天没有见到高墨言了。不知为何,天雅在心里总感觉之前那个说话小声的男孩不是墨言本来的性格,甚至那日在咖啡馆内那人身上散发出的自信淡然的阳光风格也好像是刻意压制。
林天雅不断劝说自己,自嘲地笑了一下,应当是多想了。
但好奇心还是趋势她默默关注着那个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男孩。
请了两天假的高墨言今天回到了课堂,因为处理血魇事务几乎一夜未眠的他,脸色微微发白,却正好作为生病初愈的虚弱模样掩人耳目。
这节是语文公开课,班主任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卖力讲着《颜氏家训》,教鞭飞舞地敲着黑板,但讲台下听课的同学们多是为了给公开课面子强撑着。毕竟教室后面坐了一排不知是学校的还是市里来的领导,直接趴桌上睡觉还是不太好的。
可是面对老师讲的那些离他们很远的充满约束的条条框框,他们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就算平时父母责骂两句,动手打两下,那也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头顶护着他们呢,甚至有些叛逆的孩子长大了,你敢打我,我直接跟你刚。
所以当班主任讲到《治家》篇的“笞怒废于家,则竖子之过立见,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询问大家对这句话的看法时,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秉着会答的举右手,不会的举左手的原则,班主任王老师很快平复了微皱的额头,硬着头皮从全举左手的同学中喊人。
“李子绪,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被叫到名字的李子绪心里真是叫苦不迭,他旁边的人也是一副你中奖了的看热闹的表情。
李子绪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举起了左手,可是现在站都站起来了,被老师那充满期盼的目光看得发毛。只得半低着头开口:“老师,我觉得现在是人人平等的年代,那套家训体系可能不再适应现在我们生活的需要了。”
这还是说法委婉的,在李子绪之后还有更直接的回答说:“家法早就过时了。”
班主任的脸色早就不好看了,但还是硬撑起笑容看着大家:“同学们都是这样想的吗,还有没有人有不同的意见?”
随时询问,但王老师已经不抱希望了。
当时公开课有五个备选主题,她当然知道“家训”这种话题在现在年轻人的观念里早就淡化了,作为公开课的主讲题目,成效远远小于付出。
但这次授课关系到教师考评,她再不济也不会因为本次公开课评分低被撤职,但他们年级新来的几个语文老师就不一样了。
他们还在考核期,公开课的成绩直接关乎他们自己能否在这里继续任教。王老师轻叹一声,这年头考教师编也不容易,他们哪一个不是从千人当中挤出来的,所以,便自己担下了“家训”主题的公开课。
只是看当下学生的反响,确实今非昔比呀。
正当王老师看着座下的静寂想要打个圆场结束这一话题时,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男孩却举起了右手。
高墨言知道讲台上的王老师也不容易,便决定帮她一把。
11-2
往日里那男生总是将自己隐在教室角落里不多言语,仅有的几次对话也是回答得磕磕绊绊,没有底气。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关注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孩。
但今天站在灯光下的他,竟是显得那样不同寻常。
光线打在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仿佛与周围流动的空气最完美的融合。
不是墨言不起眼,而是多年夜卫的经验,能够让他在任何时间将自己的棱角完全遮盖。但是只要他愿意,这个世界恐怕也不得不给他让出一条路。
高墨言平静地看了一眼周围同学们诧异的目光,然后看着讲台上的王老师,微笑:“我认为,家训是一个家族百年轮回中日夜升华而寻得的卓见,是无数先人用穷其一生的代价换得的人生感触。何为‘训’,‘训’指训导、训诫。”
说到这里,墨言淡淡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魅影和彧,然后接着说:“可能大家认为青春就是用来试错的,没有训导也能摸索着不断向前。但并非每个人都拥有恣意放纵任其挥霍的岁月,训诫无疑是能让人以最快速度蜕变的一种方式。所以就算不接受《颜氏家训》,也应该给它应有的尊重。”
一席话说完,静了两秒过后,以彧为首的同学们都开始鼓掌。
王老师更是深为感动,不禁凝视着眼前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孩子。
不知为何,很应该被沦为长篇大论的言语在墨言口中说出来竟丝毫没有违和感,甚至本来对家训家法持有偏见的同学都随着墨言的话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一堂课就在完美收场下结束了。下课铃一响,几乎所有人都围到了墨言桌前,追问他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墨言因为这么多人围过来显得有些害羞,脸微红地说着:“我……我就是看气氛太尴尬才举手的,之前背过的文段正好派上了用场。”
说完还有些激动地仰起头问大家:“怎么样,刚才上课我演得像不像?我可是克制住自己千万不能紧张呢。”
在其他同学都因为高墨言的解释放下心来,三三两两地散开之前,林天雅久久地看向高墨言的方向。
刚才墨言说话自信的语气和坦然的态度,在细心的天雅这里又怎么是简单的解释便能搪塞过去的呢。那话语中带有的不易察觉的沉重,更像是一次次经历过后的有感而发。
这个人真是捉摸不透呢。
之前有同学挡着自己,天雅可以随意地打量高墨言。当人群渐散,她便生怕被发现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墨言怎么可能体会不到远处林天雅的小动作,知道她没有恶意,便也由着她。
11-3
就在此刻,教室走廊里传来一阵噪动。
“嘿,你快看,那不是霍一飞吗!”李子绪远远地便看到向这边走来的校园三霸之一的霍一飞,不禁戳着旁边的桃子。
这可倒好,一周内先是展瀚海过来,现在霍一飞又往这边走,高二和高一多久了都相安无事,可是如今这是要变天了吗?
迫于霍一飞的威压,没人敢在他旁边多停留,从而在并不算宽的走廊上硬是让出了一条道。
本以为来着不善,但之间那人径直进了高二(3)班的后门,走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个位置的人面前,站直身子后微微低头,叫了一声:“墨言哥。”
傅哥昨天才打电话告诉自己墨言哥回来了。
霍一飞仍然清楚记得昨天晚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惊喜,激动,然后是得知傅哥遭遇后的同情和害怕。
当霍一飞得知墨言哥早在几天前就回来了的事实,在埋怨傅哥怎么不早点告诉自己的同时,更让他忐忑不安的是墨言哥为什么不找自己过去。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焦虑让霍一飞根本没睡好觉。
面前的人一头潮流的栗色短发,一身校服穿在因为长个子显得瘦高的人身上,略有宽松。
因为自己坐着,霍一飞站着,墨言明显察觉到面前人的紧张。
想要认错,低垂着头的脸上是在众人面前的不自在,还有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对待他的担心。
就算之前没有残阳反复的替霍一飞求情说好话,墨言也没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难为这个主动来认错的孩子。
就在周围同学惊奇的目光下,墨言看着霍一飞,温润地说着:“来,坐过来。长高了,让哥看看。”
说完没等霍一飞反应过来,便被墨言哥拉着胳膊坐到了旁边的空座上。墨言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罚自己,一飞顿时感动地看向他哥。
而旁边高二(3)班的一众同学可都不淡定了,他们这是看到了什么!霍一飞那么嚣张的一个人居然喊高墨言叫哥?
而且在墨言面前是从未有过的温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霍一飞抬头看着墨言哥,眸子里因为犯了事缺少了平日的底气不,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时,高墨言的一番话帮他解了围:“你主动过来哥很高兴。一会还有课呢,先回去上课,有什么事情晚上回去再说。”
霍一飞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随即感激地看向墨言:“一飞知道了,谢谢哥。”
“嗯,去吧。”
霍一飞走后,大家看向墨言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能让霍一飞那样不良少年喊哥的人,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任由周围同学看着自己,纷纷露出想问个究竟但又有些不敢开口的神色,墨言也不多说什么,按部就班地整理着自己桌面上刚刚上课摊开的书。
对于这群同班同学,墨言一向奉行有问就答,不问不答的原则。
本来平日里血魇的事情就繁杂且具有保密性,他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一些可能会带来不必要麻烦的事情。
之前隐藏性格主要不想引起轩然大波,让自己来z中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涉,减掉一层伪装也方便些。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同学开了口:“墨言,你……你是怎么让霍一飞那么听话的?”
墨言收拾书的手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回着:“一飞是我弟弟的朋友,平时管他多了点。对了,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怕他呢?”墨言笑着问大家。
班里一下炸开了锅,得知眼前的人能管得了霍一飞,心里的苦水终于能倾倒出来了。
纵然周围埋怨声不断,重叠交错,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到了墨言的耳朵里。
“他跟韩高官的儿子打架,给人家都打骨折了,最后的处理居然是不了了之。”
“是啊,听说他背后可有势力了,是□□的也说不定。”
“还有那次收保护费,当时整个高一高二的学生可都交了。”
“谁敢不交啊,那些威胁可不是闹着玩的。”
…………
高墨言恢复了刚刚愈发皱紧的眉头,给了大家一个安心的笑容:“我代他向你们道歉,对大家造成的损失我之后会赔偿到个人的。那样的状况,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11-4
天边的最后一丝余赭也消失了的时候,已近黄昏。
墨言开门回到家中,远远地便看到傅残阳的房间门口探出来一颗焦急的脑袋。
傅残阳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梯,比平时对墨言哥还要亲热的态度将有所图都写在了脸上。
高墨言任由残阳轻轻地拉着自己的胳膊,“哥,你把一飞怎么样了呀。”
面对着一脸迫不及待询问结果的残阳,墨言微笑着看他:“哥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了?”
说完,黑色衬衫下的手臂一个灵活的翻转,便巧妙地将傅残阳越拉越紧的双手挣脱开来。
残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有委屈也不敢发出来,自己着急了一天想要个结果,可是哥的话却将自己想说的一大堆硬生生堵在了喉咙:“抱歉哥,是残阳逾越了,残阳只是……只是有些担心小飞他……”
墨言轻轻敲了一下残阳的额角,这小子还真把自己一句玩笑话当真了。别说从前了,就是现在自己位居教父,再没有地位上的不平等,他傅残阳想要的自己哪次不是尽全力守护与满足。
“放心吧,我还没打呢。他一会过来。”
残阳不再拘谨,干脆放开了胆子:“哥,小飞它很乖的,他就是被我带的。我知道错了,他那么听话肯定也吃错了。要不这样,哥,你让残阳亲手教训他好不好?”
墨言看着残阳一脸哀求的灵动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你教训他,他飙车的时候你不在是不是,傅残阳你的立场在哪里?”
残阳被墨言一顿话说得低下了头,揉搓着手指小声嘟囔着:“还不是怕哥打得疼。”
墨言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结,温柔地揉了揉残阳的头发:“走,我去给你做晚饭。”
残阳看墨言哥故意岔开了话题,也明白必须适可而止了,便随着墨言一起,被他哥揽着肩膀进了厨房。
当傅残阳在自己房间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出去时,墨言哥刚刚的吩咐还回响在耳畔。
刚刚吃完饭后,墨言哥便对自己下命令回房间,尽管残阳再不情愿还是迫于他哥的威压上了楼。
这个时候傅残阳真是恨透了自己这个三层别墅的良好隔音效果,关上门后,外面真是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11-5
在傅残阳回房间不久,霍一飞便按响了门铃。
墨言打开门后,也没有多说,便带着霍一飞进了三楼自己的房间。
许久不见,墨言哥还是那么让人不敢违逆。
当初初进红血会时,傅哥对自己的免责硬是因为那个进来并未说一句话的人改成了杖责略惩,霍一飞便对那进来之人产生了莫起由的敬畏。原来,那边是傅哥的哥哥,那便是在险些丢失交接的毒品的当晚轻而易举处理掉追杀的敌人从而救自己一命的墨言哥。
高墨言坐到了质地柔软的大床边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看了霍一飞一眼:“坐。”
霍一飞心里忐忑,但不敢不答应,只得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墨言旁边的床前,试探地坐了下去。由于紧张,整个脊背都是硬挺着僵直的。
墨言看出了一飞的紧张,也不戳破,开口便问:“以前你傅哥罚你的时候都用什么?”
霍一飞脸色微红,但不敢不答话,低着头小声开口:“傅哥没怎么罚过我,打的时候,用的竹条。”
墨言就知道残阳对一飞下不去狠手,但是看着这个吃了这么多苦又懂事听话的孩子,谁不想去疼惜呢。
墨言悠悠说道:“残阳可是多次向我求情,说你是非常乖巧的。什么赛车打架都是他和展瀚海带的你,你告诉墨言哥,是这样吗?”
霍一飞顺着墨言哥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的力道不由得抬起了头:“对不起,墨言哥,傅哥是心疼我,做那些事情,确实是一飞放纵了。”看向高墨言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愧疚。
墨言放下了手,转而用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床沿:“我觉得也是,不然,校园三霸的名号难道是别人架着脖子逼你接受的!”
霍一飞哪里还坐得住,慌忙起身后腿一软控制不住地跪在了地上。
墨言也没有阻拦,只是淡淡开口:“要跪就跪直。”
霍一飞连忙挺直了脊背:“墨言哥,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这么大了事事靠人管,霍一飞,你可真长进。”墨言看着一飞羞红的脸,也知道自己的话对这个要面子的孩子有些重了,随后继续说着:“你能在第一时间主动来找我,哥很欣慰,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知道你是听话的,不然罚你,也不会拖到现在。”
霍一飞听了墨言哥的话,更是心生内疚。自己不管不顾地逃课、打架、叛逆,这一年来哪里配得上“听话”二字。是啊,进哥让自己好好体验一下上学的生活,自己就是这样弥补童年的吗,这和那些不学无术的市井混混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一飞抬头望向墨言:“墨言哥,一飞太不争气了,您狠狠地打一飞吧!”
墨言方才便察觉到霍一飞默默的思考,知道自己无需多说,他也能好好反省。
墨言笑着问他:“你说,我应该怎么狠狠地打你?”
霍一飞被一句话问住了,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得支支吾吾地开口:“一飞任凭墨言哥处置。”说完,一飞抿着嘴唇似是下定了赴死的决心。
墨言微微探身,胳膊支在腿上,将双手交叉随意地放在胸前:“任凭我处置,我打了展瀚海几十鞭子,伤叠着伤直接抽黑,你也受得了?”
霍一飞惊得瞪大了双眼,用了五秒时间确定了墨言哥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然后僵硬地开口:“我……”
墨言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霍一飞身侧,一跪一站,高度的差距更是将两人的地位斐然地展现出来。
墨言看了看霍一飞,悠悠开口:“一飞,墨言哥没怎么罚过你。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对于你们每个人,怎么罚,用什么罚,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置喙,懂?”
霍一飞哪里受得了墨言哥的低气压,连忙应是。
墨言走到大床对面的书桌旁,拉开下层抽屉,拿出一把戒尺后随意地敲了敲床沿,示意霍一飞过去。
墨言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吓到了一飞,便用轻松的语气接着说:“能打两下就记住的话,我干嘛打你三下白费力气。再说了,真想让你们难受,我直接交给刑堂处置多省事,还用得着在这里费口舌?哥亲自罚你们,是因为在意。”
11-6
霍一飞面朝下趴在床沿上看不见墨言哥的表情,但是那话语中带着的温柔让霍一飞感动并且愿意将现在的自己完全交给坐在旁边的那人,那是有能力守护傅哥的人啊。
那时候,残阳想扛起很多事情,想偏宠霍一飞,想护着孤星,但他又扛不起,只能墨言帮他扛。
兄长就是这种,让你最怕,但遇到危险时,又成为最能护你周全的人。
没有了过度的担忧和焦虑,霍一飞反而能够更加深刻地反省自己先前放纵的行为。他是很通透的,之前的翘课打架等一系列数不清的错误,被墨言哥叫来算总账是早晚的事,但是罚完之后,若是傅哥再次邀请他出去浪,恐怕一飞并不能保证没有第二回。
墨言没等一飞思考多久,便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裤子褪到膝盖。”
一飞回头看了一眼,墨言哥一个严厉的眼神便让他把求情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按照墨言哥的要求重新趴会床上的一飞,整个羞红了脸。
现在的自己,上衣穿戴整齐,膝弯以下直到双脚都包裹在衣物之下,只有屁股和大腿裸露在空气当中,更显得被罚得没脸。
墨言将手中戒尺的一端放在霍一飞臀上,冰凉的触感让手下之人微不可闻地一颤。霍一飞埋头说着:“墨言哥,我错了。”
墨言拿戒尺点了点一飞:“那你说说,错哪了。”
霍一飞想了想,小声开口:“一飞不该翘课,不该打架斗殴,不该拿生命赛车,不该跟着傅哥和瀚海在学校横行霸道。还有,一飞不该疏于体能锻炼。”因为没有底气,一飞说出来的话里带着颤音。
墨言听到了霍一飞说他的体能的问题,便知道他确实是用心思考了。
墨言没想在错误认识上多做纠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逼人:“你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去做?”
霍一飞被这句话问得一愣。
他只想过墨言哥会因为自己做错事处罚,却不曾想墨言哥要的竟是他心中的想法。
跟墨言接触并不算很多的一飞当然不知道,墨言哥哪里是只看问题表面的人。
就像你在因为苹果砸在头上揉脑袋的时候,有人在思考万有引力;你在冲凉用花洒放水时,有人会观察到下水道的水窝呈逆时针转动是因为在北半球。
有些人早已在你反应过来之前看透一切,墨言就是这样的人。
由于紧张抿了一下嘴唇过后,霍一飞生硬地开口:“我……是我对自己的行为太不负责任了,我是明知故犯,对不起……”
那俨然认错的神色,似乎刻意压下了一些其他想说的话。
墨言抬手就是一下,一道深红的印子就赤裸裸地横亘在霍一飞肤色偏黄的臀上。
一般偏白的皮肤,若是红肿会很明显,但一飞身后那道扎眼的红诉说着这一下的力道有多重。
“好一个明知故犯,你是该紧紧了。”并不大的声音,因为充满磁性而压迫感十足。
11-7
霍一飞疼得闷哼出声,原本空空的双手此刻也攥紧了床单,身后仿佛被放进油锅里炸开似的疼,但理智让他只是将紊乱的呼吸慢慢调平,而后仿佛认定了什么似的闭上了双眼。
墨言并没有说惩罚的数目,只是在霍一飞屁股上不紧不慢地落着戒尺,力道远远超出了霍一飞近一年来养尊处优的承受范围:“你霍一飞能耐了是吧,今天哥就打得你‘明知’却不敢犯怎么样?”
霍一飞随着戒尺落的每一下绷紧了身体,心理的害怕和对想躲的压制让他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一次次不断加重的喘息诉说着挨打也是一件体力活。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让他难以忍受的戒尺是墨言在没想打他太狠的前提下收了手劲落下的。
“墨言哥,啊……我现在就不敢了……啊”
在霍一飞的求饶中,墨言又落了两下戒尺,将一飞的一句话打得断断续续。
墨言嘴角微扬:“你不敢了?你的骨头什么时候这么软了,我要是让你犯法你也因为打两下就给我去干是吧。”
一句话说完,极为狠厉的一下用戒尺的侧棱劈在了臀峰,本来就肿起半指高的肌肉硬是在臀峰处变为紫黑色。
霍一飞受不住地弹起了双腿,而后因为疼痛无力地落下,一声沙哑的嘶喊从泛起干皮的口中发出,诉说着身体的主人所受的痛苦。
霍一飞哪里是因为骨子软求饶,墨言哥的打让人哪里抗得住。
“墨言哥……一飞错了。”一句话是霍一飞哭着说出来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一飞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涌越凶,他也想自己用手擦去,可怎么也擦不干净,不知是疼狠了还是委屈的。
墨言只是淡淡回了句:“别动。”
刚开始霍一飞还能挣扎几下,后来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费力地喘着气。
墨言又打了十几下,直到霍一飞的整个臀都红肿得泛着亮光,好像再打几下瘀血就能破皮流出来,才放下了戒尺。
一飞还沉浸在痛楚当中,直到墨言哥的话悠悠传来,才发觉身后那难耐的戒尺已经停了。
“一飞,墨言哥知道,你回答明知故犯,是为了不拖累残阳和瀚海,对吗?”
听到墨言的话,霍一飞先是一怔,然后后知后觉地看向墨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因为刚刚哭过而有些泛红。
墨言看着霍一飞扭过来头,接着说:“哥看了你们之前做的事,基本上都是傅残阳和展瀚海带的头,你不好意思拒绝你傅哥,又心里也想试一试,便答应了下来。”
一飞本来都想一直隐瞒下去这些事,没想到精明的墨言哥早就知道。在外人面前,他们是“校园三霸”,甚至在他潜意识中,自己也是乖张又桀骜的坏的形象,但墨言哥却能观探到他的心底,是不愿的,是好奇的,是犹豫的。
“墨言哥,你都知道了。”
“嗯,我还知道,你在纠结能不能真正做到不再重犯,对得起我说的话。”墨言看着霍一飞的双眼,似乎看透了面前人的心声。
霍一飞也看向墨言,眼里更多的是一份受到理解的感动。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兄长,在他面前你不需要去隐藏什么,他完全有能力把你自以为是地想要遮盖过去放置不管的事处理到最好。
墨言将刚才的戒尺放在霍一飞面前,这个让他受尽折磨的刑具令霍一飞不禁一颤,而后不好意思地移开了双眼。
墨言开口:“看着它,这是你傅哥的家法。”
惊愕之余,霍一飞这才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戒尺,因为现在自己还处于趴在床沿的状态,没有墨言哥的准许他当然不敢起身,只得用平视的目光近距离地盯着眼边的东西。
这是一把黝黑的檀木戒尺,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戒尺比以往一般的做得厚,可能打起人来也更疼,戒尺的一端刻了一个“残”字。
霍一飞知道墨言哥对傅哥严格,但眼睁睁看着傅哥受罚时的家法,心头还是一颤。
“今天用这个打你,就是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挨它的感觉,但是墨言哥先告诉你,因为你主动来找我,我没有下重手,否则,”说着,墨言拿起戒尺点了点霍一飞受伤最重的臀峰上那道黑紫的伤,直痛得他嘶了一声,“你该受的每一下都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不一定完全改掉之前的毛病,但是你最好劝着点你傅哥。再有下次,我就当他没教好你,墨言哥会好好教教他该怎么带好弟弟!”
这最后的一句话,足够了。
霍一飞现在无比地敬服墨言哥,眼前的人总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的疑虑。让傅哥以后为他犯的错受罚,他霍一飞说什么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