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展瀚海=叔叔?
9-1
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灿烂,黑暗总会过去,而光明必将永存。
“魅影先生,坐在木制的书桌旁让本人等了一夜,这就是您的态度”
jason下意识地揉搓了一下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不满地盯着身旁趴在书桌上的人。
魅影就竟是打了个哈欠,语调也少有了昨日的尊敬:“急了可我一向认为在自己地盘里安心歇息是最正常也是最舒适的行为。哦,我忘了,这并不是你的教室。”
那一排炫目的耳钉似乎迎着第一缕日光肆意的叫嚣地闪烁。
正当jason想回击时,教室来人了。
眼前的一幕把桃子早起的瞌睡都惊醒了。
就算今天是周末,学生可以穿便服,可是魅影这银光闪闪的项链配上栗色棕发实在是扎眼。这份帅气,毫无掩饰。
“魅影,你这位是……”
魅影微笑着对上桃子花痴的眼神:“哦,昨天的化妆舞会玩得太嗨了,衣服还没来及换就回班了,这位是我叔叔,你们认识一下。”
jason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魅影一拉。再一看自己这身行头,的确显得年龄挺大,没办法便只好附和着:“同学,你好啊!我不放心这个侄子,便来学校看看。”
在说“侄子”的时候,jason特地加重了语气狠狠地瞪着一脸坏笑的魅影。
“哦,大叔您真好。唉,我爸妈都不管我,更别提我叔叔了。”桃子眼神低垂,认真地思考着自己的不幸运。
眼看教室里陆陆续续地来人,jason坐不住了,毕竟他现在跟魅影的身份都很敏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
9-2
就在这时,魅影附在jason耳边低声说道:\"跟我去学校东侧的世纪咖啡厅,有人想见你。你进不进得去血魇总部就看他了。\"
jason眼神中满满的怨愤。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魅影应该死过百遍了。
\"那你带我来这是什么意思,耍我吗?\"jason愤愤地回应。
魅影一脸无辜:\"你是怪我没直接带你去咖啡厅呀,咖啡厅又不管人睡觉。\"
话外音就是,带jason来教室就是为了魅影能歇会。
jason一气之下拉着魅影就往外走,也不顾教室众位同学对他突发举动投来的诧异眼神。
魅影连忙叫着:\"叔啊,昨晚我不是故意弄坏您手机的,您别带我跟我妈告状啊!\"
那副惊恐的表情真是让人觉得魅影不当演员简直就是一大损失。
直到走出校门,看到jason终究是有所屈服,还是拉着他魅影去了咖啡厅方向,魅影不经意地嘴角微扬。
不知无心还是有意安排,今天咖啡厅里人格外少,少到只有店铺老板。
从两双修长的腿踏入世纪咖啡锃亮的玻璃门时,压抑的气氛便一触即发。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jason抽出藏在身上的利刃轻而易举地架在了魅影脖子上。
那动作十分轻巧,轻巧的让人怀疑魅影被擒实属故意……
\"说,你们对傅残阳做了什么,究竟有何阴谋\"
魅影似是丝毫不紧张,皮笑肉不笑地说的道:“jason先生,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嘛。”
jason紧了紧手中的刀,\"呵,干什么!当然是擒住你再跟相约之人讲条件,胜算难道不会大很多吗?\"
\"是吗?\"魅影笑着回答。
整个咖啡厅里弥漫着硝烟,这场面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得一见。但令人奇怪的是,带着鸭舌帽一直低头记账的店铺老板却丝毫不显慌乱。
不禁让人怀疑,难道他对此已司空见惯。jason盯着魅影:\"你笑什么,别耍花样,你带我见的人呢?\"魅影突然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恭敬地投向咖啡厅收银台后坐着的人。
就在jason困惑之际,只见那端坐之人抬头,站起,走出,目光永远是看不透的温润。这一刻,却让jason心悸。
那人悠悠开口:\"你要找的人,是我。\"
此刻,jason也仿佛瞬间卸去全身的伪装,手中的刀落地与因腿软而膝盖砸地同时发声。
\"墨……墨言哥‘’
纵使再难以置信,但从高墨言抬起头来的那刻起,jason就已经输了,并且输得可笑,输得荒唐。
墨言似乎理解jason内心的惊讶与困惑,首先开口:\"血魇是逆风的升华,明白了\"
那温柔的声音安抚着jason倍受打击的心灵。可接下来的话语,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展瀚海,玩够了没有。易容,自己撕。‘’
jason知道这身份的糊弄果然瞒不了墨言哥。所以就在墨言面前,展瀚海一件一件地卸着身上的装备,仿佛看到了将真相一层一层揭开。在墨言眼神示意下,魅影先行告退,整个咖啡厅里,只有墨言和瀚海……
9-3
直到揭下最后的那撮小胡子,展瀚海已然从那个老气横秋的大叔级人物变成他本来的青春模样。尽管咖啡厅已经清场,可难保不会有路过的伸长的脖子们。
墨言摘下头顶上虚虚挂着的帽子,露出那如寒剑出鞘般精致的漆黑而澄澈英灵的双眼,那份棱角分明不只是轮廓。
墨言迈着稳健的步子朝前走去,任皮鞋着地的声音击破此刻压抑许久的静谧,可是看似起风了带走难耐的炎热但同时存在引发海啸的风险究竟能否让境况变好实在未可知。
而此时,瀚海的心,早已不平静了。
墨言缓步走到刚才瀚海坐等的桌旁,随意地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成功地让展瀚海跪地的身形一颤。
墨言看向瀚海:“站起来,坐。”
展瀚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似乎对墨言哥的反应诧异万分。
墨言笑道:“怎么,想让我在这罚你”
墨言非常了解瀚海,让他在外面跪,整个人便随跪下去的尊严藏了。
展瀚海忙回着:“墨言哥,不是的。”
然后强撑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看了看对面的椅子,又看了看墨言哥,“瀚海还是站着吧。”墨言知道他这会儿害怕,但这从来不是拯救或挽回些什么的理由。
因为对于生而为人天生具有的生理情感的宣泄没有必要谁去将就谁。
当然,可以心疼你,但绝非纵容的那种心疼。墨言又应了一声“嗯”算是准了瀚海的自罚。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准你说。”简单的一句话,硬是让墨言说得不怒自威。
展瀚海磨搓着攥紧裤脚的手,任他再傲气现在也是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墨言等了许久,交叉的手臂随意地换了个姿势,微微皱眉:“不说是吧,那咱们就算算账怎么样?”
瀚海只是许多事情不知如何开口,面对墨言哥的紧逼的话语更是慌了神。
一向以控制力为傲的展瀚海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而且败得体无完肤。他颤颤巍巍地开口:“墨言哥……”
见展瀚海停顿的样子,墨言冷静地审视那人,淡淡地回应:“说话。”
“是。”饶是瀚海再不愿开口,如今也只得苟延残喘于骇人的低气压。
花了几秒钟时间想好说辞之后,瀚海才慢慢开口:“前些天初见魅影察觉到他身手不凡,他的突然出现以及对我们几个的刻意关注让我感觉来者不善。然后,从前天我就联系不上傅残阳,再结合先前的种种事件更说明魅影是敌非友。瀚海这一年来都寻不到墨言哥的行迹,又担心那个叫魅影的对慕辰不利,便在得知那人出任务的情况下易容成交易对象,希望将那人的背景探个究竟。可是现在……”
一段话,展瀚海说得有条有理。跟墨言在逆风受训的日子让瀚海深刻明白,在墨言哥面前语无伦次是大忌。
静静的咖啡厅回荡着瀚海的声音,墨言不语,但视线始终没离开展瀚海的眼睛,看似一本正经的诚挚眼神中夹杂的那几分难以察觉的闪躲硬是让墨言审查得一清二楚。
墨言兀自倒了一杯咖啡,细细品了一下暗自感叹还是不如自己泡茶的手艺之后,轻笑了一声,用侧眼看了一下对面站得笔直的人:“你也学会避重就轻了是吗?”
9-4
展瀚海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话,忙不迭回道:“瀚海不敢。”
其实刚才的那番话确实是瀚海的心声。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并且长久习惯于自我行事说话方式的他显然并未意识到话语存在的极大纰漏。
墨言耐着性子开口:“那我问你,你是如何察觉到魅影身手不凡的?”
普通的问句却字字气势逼人。看到瀚海的欲言又止,墨言用犀利的眼神对上那人的视线,话音也严肃了许多:“回话。”
展瀚海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但只得硬着头皮低头回着:“对不起墨言哥,瀚海跟那个叫魅影的打了一架。”
墨言还是淡淡的,“嗯,打架原因。”那份气定神闲反而让瀚海愈发地慌神。
瀚海在心里默默哀叹一句“完了”之后,艰难地开口:“额,就是我和残阳,一飞去赛车,本来就要分出胜负了突然那人冒了出来,并夺得冠军,我们几个看不下去就……”
瀚海实在说不下去了,这种挤牙膏似的逼供方法恰如其分地与自己的性子相悖,让他低头一句句将所犯的事再讲一遍,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这时他才越发明白,墨言哥想让人难受,根本用不着动手。
墨言完全忽视了展瀚海的为难,继续说道:“赛车,我看是飙车吧,你们挺有能耐啊。”平淡的话语似乎滤去了怒气,但仍让人胆颤不已。
9-5
清晨的晴爽,多半消醒了林天雅初起时的睡态,梦思也半被晓风吹断。
初夏的早上,远近树里的蝉儿在纺纱似的缍引它们不尽的长吟。每天一杯咖啡是天雅的习惯。纵使墨言早已派眼线清空世纪咖啡的场,但在校园周围不能暴露身份的限制,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同学光顾。而林天雅,恰好就是其中的同学。
清晨的天空与众不同,只见一斑斑消残的颜色,一似晚霞的余赭,留恋地胶附在天边,不知为何,今天咖啡厅周围的人格外少。天雅正思考着原因之时已不知不觉走到目的尽头。
就在前一刻,咖啡厅内
墨言并未打算将场地完全清空,纵然以瀚海那傲气的性子再经不起折辱,敢做就不要怕别人看见。显然垂着头的展瀚海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墨言微微侧脸,望了一下窗外,心里默念“是她。”
然后倏然起身,随手拿起餐饮单端正而谦卑地立着:“坐下,有人来了。”
展瀚海用一秒钟的时间消化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在拉出椅凳就坐之际暗暗感激墨言哥终究给他留了最后一层脸面。
林天雅轻轻推开门,却是惊得一怔,随后很快自我平复了情绪朝里走去。
且不说在此地遇到同班的看似勤工俭学来这边当服务生的高墨言是多么意外,单是看那座位上的人就让天雅暗暗皱眉。
虽然瀚海不认得天雅,但反过来可完全不同。校园三霸之一的展瀚海谁人不晓?天雅在心中默默考究着,今天来店的人如此之少,别是这人又跑来收保护费故意挑衅的吧。
墨言怎生倒霉,竟遇上这般难题。
虽在心里这般想着,天雅已然开了口:“请问您是展瀚海同学吧,刚刚碰巧遇到了您父亲,今天是家长探视之日,他满处找你,问了许多同学呢。”
这席话说得镇定自若,瀚海不禁抬眼看向来人。那女生,一身校服之下婷婷大方,虽不相识却给人清爽亲近之感。在自己看向她时眼神并未加闪躲,看样此话当真。而且就算真的有假也显然是那女孩有意支开自己。
聪明如瀚海,这同校女孩想必也是知晓“声名远扬”的自己而心生防备吧。
但不知怎的,竟觉得让这个女生待在这里莫名的心安。墨言微微抬起低垂的头,静看这发生的一切。三个人,皆心事重重。
一时间,静默首先被墨言打破:“这位同学,这样看来你父亲一定等急了吧。今日相逢相谈说明我们有缘分,您点的咖啡我会做好之后派人送货到家。代我向伯父问好,晚上再邀请您到我家做客如何?”
身穿裁剪得当工作服的墨言微笑地看着瀚海。那椅上之人随性地交叠着双腿,看了眼对方,爽快开口:“好,今天第一次,以后我还来这边买咖啡。”
平日良好的突击应对素养让展瀚海将内心的叫苦不迭掩盖得恰到好处。
墨言哥的话很明了,跟父亲报备之后晚上去请罚。
唉,这几日整天找不到自己的老爸巴不得墨言哥来管管自己呢。
9-6
当展瀚海大步流星步履坚定地走出咖啡厅后,林天雅立刻担心地看向墨言。
尽管对于天雅的到来墨言是不曾预料的,但早在他看到那一抹青色的连衣裙就早已这整备好伪装,一次多年来习惯的拒人于门外但不失亲切的伪装。
天雅走到墨言跟前,墨言本以为那女孩会好奇地追问自己与瀚海相遇的情形抑或自己来此地工作的原因,但那清脆的开口一句似冰封河面上泼下的一壶滚烫的热水,来得突然地让人措手不及却又真实地用那破冰的口子诠释着给人带来的温暖。
“幸好那人走了,像展瀚海那样的人,我们惹不起还躲得起。墨言,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墨言莞尔一笑,算是回应。
天雅看到放松的墨言才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墨言按捺不住了自己的性子:“展瀚海那名同学怎么了?”
天雅嘴里吸了一口凉气:“你刚到咱们学校不知道,那位可是‘校园三霸’之一呢。你没招惹他还好,但若真得罪了那位大神,恐怕连怎么吃亏的都不知道。”
墨言眉头微皱,但随即追问道:“在你心中,他很可怕吗?”
天雅笑了,那扬起的嘴角在墨言内心深处刺动了一下,“我读过一篇徐志摩的名叫‘北戴河海滨的幻想’的文章。‘青年永远趋向反叛,爱好冒险。永远如初度航海者,幻想黄金机缘于浩渺的烟波之外,想割断系岸的缆绳,扯起风帆,欣欣的投入无垠的怀抱。他厌恶的是平安,自喜的是放纵与豪迈。无颜色的生涯,是他目中的荆棘。绝海与凶巘,是他爱取由的途径。他崇拜冲动:不可测,不可结,不可预逆。起,动,消歇皆在无形中,狂风似的倏忽与猛烈与神秘。’”
墨言看着天雅的眼神,那份澄澈与通透吸引了墨言的目光。
天雅大方地回道:“所以,我只当那种个性是不够成熟罢了。”
墨言本以为这个女孩的回答会与那些憎恶与害怕的评论如出一辙,但这番评论蓦地让这个天之骄子在心中做出判断“你足够优秀地站在我身旁”。
四目相对,两番心境,来自不同领域的碰撞,竟是擦出绝妙的融洽的火花。
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份知性不禁让墨言想到自己已故的母亲。
她是睡着了,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她入梦境了,香炉里袅起一缕碧螺烟。
她是眠熟了,涧泉幽抑了喧响的琴弦。
她在梦乡了,粉蝶儿,翠蝶儿,翻飞的欢恋。
这些年来,那暖心的景,早已沉淀在墨言的梦境,童真的梦境。
可是,直到这一刻,天雅那可爱的梨涡,解释了处女的梦境的欢喜。
像一颗露珠,颤动的,在荷盘中闪耀着晨曦!
不知为何,林天雅竟是觉得眼前男孩的气质与前几天初见之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纵使那人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咖啡店工作服,却硬是让墨言穿出几分儒雅之风。
敏感如天雅,对面的那份诚挚的微笑表示着接纳。
虽然天雅有些不明就里,但那份直觉没假。
于是此刻林天雅做出一个与众位小女生无差的举动:匆匆说了一句:“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还有课我先走了哈。”
墨言看着那一抹逃开的背影,心里默念:一切都要慢慢来。
9-7
转瞬已夕阳西下。
尽管展瀚海知道那个出现在咖啡厅的女孩多半是故意要支走自己,在看到父亲发来的短信之后,他还是回了一趟家。
毕竟长在校园外租豪华套房独居的瀚海很少回去了呢。
岁月的打磨给展灏额上增添了几丝时代的条纹,饶是当年意气风发雷厉风行,如今也大有往“慈父”方向转变的趋势。
对瀚海也是纵容的厉害。否则,就按他多日不回一趟家,放在往常都得退几层皮。
“爸,我回来了。”展瀚海刚一进门,换上佣人递过的拖鞋头也不抬人也不看地喊道。
因为他知道,父亲一定在大厅沙发上急着见到自己,他笃定那份关注的属于父亲的目光终将落在自己身上。
果然展灏抬起头,有些费力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脸,微笑着开口:“来了,正好今天家宴,爸约了你墨言哥给他接风洗尘。你不是念叨你哥一年了吗?今晚趁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天知道展瀚海此刻是以什么样的意志力掩盖住自己的吃惊与慌乱,强挤出一个微笑,嗔怪道:“那您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展灏一眼看穿了展瀚海的不自然,“我之前的家宴安排也没有提前跟你报备这一说吧。怎么,有事犯在你哥手里了?”
展瀚海一下红了脸,“哎呀,爸你别问了。”
还没说完,便听到两声清脆带有节奏性的敲门声。
展瀚海来不及多想,可怜巴巴地看着父亲,“爸,您帮我求个情呗。”
展灏看着儿子脸上许久不曾见过的表情,不禁一乐:“怎么,你墨言哥要罚你?”
瀚海低头沉默,但展灏清楚他这属于默认。“他管你我什么时候拦过,快去开门。”
9-8
展瀚海打开门,果然门外一身黑色西装的人微笑着看他。
瀚海底气不足地叫了一声:“墨言哥。”
然后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墨言看着眼前的人,笑出了声:“不让我进去吗”
展瀚海才反应过来墨言哥还在门外,“对不起,墨言哥,快进来坐。”
墨言提着礼物进门,自动忽略了展瀚海那因为过度紧张而一直揉搓衣服的双手。
展灏看着稳稳走进门来的墨言,这孩子脸色终于红润了许多。
他不禁想起多年前那个多数情况下跪地低头的身影,尽管看不清面色,但想必墨言一如其他所有夜卫一般,脸是苍白的吧。
真是苦了这孩子,心里默默想着,眉眼的发自心底的欣慰的笑硬是将展灏额上的岁月皱纹撑得变了形。
墨言首先开口:“伯父好,许久不见,您的身体可好?言儿今早做了些茶饼和瀚海爱吃的点心,正好拿了过来给你们尝尝。”
温暖的话语总是让人莫名的心安。展瀚海抬起低着的头,墨言哥没有忘记他爱吃什么,这让他心中倏的一暖。他总是那样一个人,纵使外面刀枪剑雨,他也总能用坚实的臂膀遮住一切凶险,自己伤着自己忍着,却留给要守护的人一个心安的微笑。
你想心疼,想替他分担,他却坚决不可抗拒地教给你,不必。
墨言对上瀚海的双眼,却又看向展灏。
“言儿有心了,快来坐,饭菜都准备好了。慕辰那边这一年来肯定很多事情,你这么忙,还亲手做甜点。瀚海,快请你哥入座。”
当时初登教父之位,墨言就坚持对展灏以伯父之礼相待,说什么也不肯端教父的架子,那一句“展伯父,墨言有什么不懂的事务,还指望您能扶持一二呢”硬是让展灏感动得红了双眼。
瀚海站在墨言跟前,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拇指在食指的第二、三关节之间来回揉搓许久才开口:“墨言哥,请用餐吧。”
这一次,高墨言才认真地审视着看了瀚海一眼,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嗯。”
饭桌上,展灏和高墨言都已入座。
墨言好笑的看着一旁想坐又不敢坐的展瀚海:“先吃饭,这是你家,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听着墨言戏谑的话语,快速坐下来的瀚海却是在心里腹诽:“能”。
展灏看着这奇妙氛围下的两人,照平时早就嬉皮笑脸的瀚海却少了许多话,于是心下了然。
9-9
当天边的晚霞褪尽最后一丝余赭,孤星暗,夕阳残,海水冰寒,墨下凌乱,飞舞梦中痴意盼。
夜幕降临,而那栋三层楼的别墅大厅里,却是灯火通明。
高墨言闲适地坐在豪华紫色羊皮沙发的一角,手里拿着一封信。
这封信是昨天展伯父特地派人送来的:“教父大人,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之前瀚海在逆风带过一阵子,身手大有长进,可是近年来这孩子越发有自己主见,遇事也不跟我求助,我怕长此以往他会吃亏。听闻逆风已做整顿,所以我想让这孩子再去历练历练。人老了,心就软了。展瀚海进入学校以来,我是心疼下不去手管他,可谁都知道,玉不琢,不成器啊。为了达盟的未来,我也是不得已啊!”
眼下,偌大的沙发唯坐一人,沙发前面站着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展瀚海本是想跪下的,可就在刚刚:“你不必跪我,你我既非上下属关系,又非相差辈分之人。今天你就好好站在这里,我这个当哥哥的跟弟弟谈谈心,明白”
一席话从高墨言口中悠悠说出,无关盛气凌人,无关形式做作,平淡的话语中竟带有一丝让展瀚海感到意外的温柔。
展瀚海因看向墨言而不自觉地将头低了下去,再没有平时的傲气不羁。
来不及整理好七上八下的心跳便条件反射似地回话:“好。”
高墨言似是早有预料,放下手中的信纸,快速起身,去一旁的橱柜里拿了一个黑色文件夹。
纵然动作很轻,但那皮鞋着地的声音还是一下下击打在展瀚海慌乱的心上。
墨言看着展瀚海的拘谨,刻意地换一种轻松的语气,“放松,身体僵着脑子怎么转圈?来,先看看这个。”
展瀚海终于停下了下意识揉搓着几天前网购的限量版订做的zara牛仔,转手接过那份文件,略带困惑地看向墨言:“墨言哥这是……”
高墨言淡淡回着:“打开看看。”
然后静静坐回原位,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胸前,简单却给人压迫的姿势。
而展瀚海翻开文件夹,里面俨然是多日前长跑的测试数据。
看着一幅幅插图,翻页的声音在寂静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
聪明如瀚海,原来魅影是奉墨言哥指令接近他们的。
而尾页的鲜红的数据71,也给展瀚海的那份骄傲一记重锤。上一次测试,还是85。
生命和跑圈不一样,对于后者,那些擦肩而过的终有机会再次同行,而生命路程是一条单行线,每个人都在奋力向前,所以那些曾经并肩的,一定要继续拼搏,才得以有机会于俯仰之间平视你我。
没有天生的令人艳羡的巅峰,只有经受痛苦反复迭代的过程。
高墨言默默地走到展瀚海身旁,在瀚海沉浸于体测数据之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是墨言鼓励的微笑。
仿佛从亘古冲破尘嚣悠悠传来的是带有磁性的声音:“你以为自己现在的水平还是六星吗时间会改变一切,想想达盟,想想你父亲,展瀚海,你输不起。”
展瀚海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攥起,直到为数不多的青筋因用力过度而凸显着崎岖的纹路,就如崎岖的人生一般。
墨言注意着眼前之人的变化,知道他是真的在思考,然后直到展瀚海眼中泛着微漾,才接着开口:“展伯父年龄大了,身为达盟的少主,你肩负的责任要求你学会自保。自己想想,总是手下可以保护你,但是你自己71的体能,让你父亲怎么放心把展家基业交付于你”
墨言抬头望向窗外,“自己的能力都得不到保障,又凭什么成为家人的依靠。”
一席话,言辞恳切,高墨言都未曾意识到,自己说的最后几个字竟是带着颤音……
很多时候,之所以逼着自己往前走,不是前面的风景迷人,而是身后的现实很残酷,苦累的时候,想想你的家人,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足够让你精神抖擞。
委屈的时候,想想你的家人,如果你的肩膀还不足以成为他们的依靠,那就把委屈当成垫脚石,踩着它一步步迈向成功。
许久的静默之后,是一番对于残酷现实之下适者生存思考过后的决定:“墨言哥,瀚海请求重回逆风。”
展瀚海看向高墨言,那是包含着憧憬与坚定的眼神。
虽然高墨言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一丝不忍在不经意间转瞬即逝:“你想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