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
“晚上好!”
艾文一点也不客气,走上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忍不住道:“奥吉,你走路就像老头子,慢吞吞的!”
“你怎么来了?”
奥吉则显得有些不解,发现同事身旁还有两个人。他的视线在落向那个卷发的孩子时明显顿了顿,眼底透着一抹柔,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带她过来检查。”
艾文回望嘉尔莉特,道:“她也是我的妹妹,叫贝琳达。”
“您好。”
嘉尔莉特露出一抹笑容,手却紧紧抓住蕾娜的衣角,隐隐觉得这位医生有些奇怪。
“晚上好,女孩们。”
奥吉笑得和蔼,抬了抬头顶的帽子。
“晚上好。”
蕾娜回笑,脑中出现了一些有关这位先生的信息,大概明白了这两个人的关系不错,曾经还来家里做过客。
艾文笑道:“过段时间我们想为贝琳达庆祝一下,你要来吗?”
“当然。”
奥吉笑着点点头。
“那很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考虑到妹妹们,艾文也没有再聊下去,带着两人坐上公共马车。
透过窗户,他回望奥吉的背影,自言自语着:“奥吉是个优秀的家伙,性格也不错,长相也不赖,可命运对他太不公了……”
说着,他又看向嘉尔莉特,“所以你不用觉得他很奇怪,因为看见你,这个人总会想起许多……”
评价这么高?
蕾娜还是头一次听到艾文这么夸人,不禁有些好奇这位医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只是一瞬,她的注意力更多是在凶杀案上。
如果像真实境界里预言的那样,服装店老板及妻子的惨死是某种力量造成的。
那么,和他住在同一间病房的患者会不会也受到了影响?
“这或许是种提示,它们应该来了……”
蕾娜想起自己第一次去社团,里蒙先生说过的话。
它们……
那是指恶魔吗?
还有一点。
为什么这件事发生在医院?
据红皮书记载。
这个世界有邪神和恶魔,它们喜欢战争和混乱,还有愤怒、痛苦、绝望……等各种负面情绪。
恶魔们还喜欢找那些痛苦的人,然后假装帮人实现愿望,在这些人自以为看见希望后给予重击。
接着就是乘虚而入,实现彻底降临。
对啊!
蕾娜的眼睛突然睁大,艾文曾经说过,服装店老板生了很严重的病,撑不了多久了。他的妻子为了在短时间筹齐钱,甚至将店里的东西清仓甩卖出去。
可到了第二天,服装店老板竟然奇迹般康复出院了!
懂了,她懂了!
蕾娜突然有种强迫症得到满足后的舒畅,思路无比丝滑顺畅。
按照时间顺序,有没有可能是这样:
痛苦的服装店老板被恶魔选中,而为了取悦恶魔,又或者满足等价交换的原则,他利用恶魔的力量蛊惑同病房的病友杀死了阿尔文医生。
第二天,他成功被治愈了。
但可惜的是,他的身体早已被恶魔侵蚀,在杀死妻子后被神秘人反杀了。
当然,也可能是另外一个恶魔。
蕾娜对自己的猜测十分满意,可这个时候她又冒出了另一个疑问。
医院里痛苦的何止服装店老板,有的患者比起他更绝望更痛苦,甚至还很贫穷,为什么恶魔会选择他呢?
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暗示他或者直接教他向恶魔许愿的方法。
蕾娜顿时汗毛竖立,但又暗暗摇头
她希望这个猜测是错的,不然心态真的要裂开了。
思来想去。
她打算明天把这件事告诉社团的各位大佬。
……
深夜,烛光跳动。
珍妮弗女士一改往日的浮夸,盯着手上那根银灰色的头发很久才移开视线。
“看来不是恶魔或者驱魔人。”
她松了口气,结束魔法仪式。
“瞧瞧啊,神果然是眷顾我的!”
珍妮弗脸上再次露出夸张的笑容,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脸上的笑意又慢慢消失了。
什么是眷顾呢?
她见过太多死亡,那些人也说神在眷顾自己。
有些东西,一旦注定就逃不了了。
但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热衷于在悬崖边试探,明知道结果却还要反抗。
是的,她还想活下去。
珍妮弗女士叹了口气,点燃了那根银灰色的卷发。
……
墨兹利波公墓。
奥吉摘下帽子,将一束花放在阿尔文医生的坟前。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望着没有相片的墓碑很久。
期间奥吉想起了许多。
可以说,阿尔文不仅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朋友、他的老师。
是的,他不想那么做。
可阿尔文发现了不该知道的事,以自己对这位倔老头的了解,这个人在思考一夜后会立马写信举报自己。
希望艾文不会重蹈覆辙。
奥吉收回视线,戴上帽子离去。
回到家。
他点燃了灯,屋里一下子充满暖黄,有种温馨的感觉。
奥吉走进厨房找出昨天剩下的食物热一热,就这样吃起来。饭后他习惯换下衣服烫一烫再挂好,默默重复着每天要做的事,就像妻子还在的时候。
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相框。
照片里奥吉笑得灿烂,妻子望着她,怀里抱着同样在微笑的小女孩。
他冲照片微笑,一如既往道:“晚安。”
……
凌晨两点,贝斯特家。
嘉尔莉特突然睁开眼。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悄无声息走进蕾娜的房间。
床上的人早已熟睡,整张脸快缩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棕色的长发乱蓬蓬散开,那模样毫无防备。
嘉尔莉特静静望着这个人。
她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不简单,留着绝对是个隐患,于是几次在真实境界里追杀她。
但这显然没什么用。
她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想虐杀别人的暴君,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好人。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舍弃许多,也可以变得残忍。
她知道服食大量的点状枯痂树的叶片会导致永久性毁容,但她根本不在乎这张脸,而且事实证明这是一种很好的保护手段。
重回过去的代价太大了。
她现在还很虚弱,只能恢复一点记忆,剩余的记忆虽然能暂时记起来但很快又会消失,就连期间做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
她原本是想靠真实境界联系亲信奥格斯德,结果却是……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需要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记忆。
“所以,请保持你那份善意。”
嘉尔莉特居高临下,语气习惯性带上几分命令,眼神只是少了点冷漠。
她话刚说完,熟睡中的蕾娜打了个哈欠,微微抬头,顶着带静电的头发迷迷糊糊喊:“贝…琳达?”
嘉尔莉特瞬时僵住,心跳莫名快了许多。
这源于最近的经历和感情,即便恢复所以记忆,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紧张。
蕾娜缓缓睁开眼,揉了揉孩子的头发,笑道:“你是害怕吗?”
嘉尔莉特卷发被揉得凌乱,脸上有些烫,但却皮笑肉不笑,用天真的声音说,“嗯,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