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是的, “情书”。
蕾娜从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这位邻居的性格看上去很胆小，但从她提前给德尼太太送手链，还有占卜的方式来看, 她的实力应该不弱。
蕾娜当时的想法是：她们都接触过牙仙子, 并且从那具身体里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名单。假如自己死亡, 那接下来，她也可能会被恶魔找上门。
所以，她既是寻求帮助也是在提醒对方。
但当时时间紧迫, 她也不可能找人送信, 唯一可行的就只有这个方法了。神秘学入门后, 魔法师和驱魔人的灵感会越来越强，面对这种强烈指向自己的魔法，就算是她这种新人也能感觉到一点。
关键是这封信还特别诡异，明明是情书却带有恶意，以这位邻居的谨慎程度肯定会进行占卜, 现在她既然敢出现，也就是说她有解决的办法。
“珍妮弗！”
蕾娜叫得格外亲切，甚至觉得对方美丽了不少。
恶魔看向这位不速之客，“咦”了一下, 旋即变得不可思议，唾弃道：“真是令人作呕, 德罗希家族的人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德罗希？
蕾娜记得珍妮弗的姓氏是布雷恩，看样子, 这还是个隐姓埋名的大佬。
珍妮弗的眼神变了变，既心虚又厌恶。
她放开大狗，问：“你要我做什么？”
蕾娜道：“你能把这几个人拉回现实吗？”
“很抱歉，不能。”
珍妮弗看了眼 , 道：“他们只能依靠自己。”
蕾娜接着问：“那这只恶魔还有被驱除的可能吗？”
珍妮弗思考了下，说：“大概？它和这个人的融合程度不高。但我并不能把它驱除，除非杀死被驱除者又或者它自愿离开。”
蕾娜情绪低落。
“等等。”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如果是心灵驱魔呢？”
珍妮弗收起笑容，认真道：“亲爱的，这是非常危险的驱魔方式，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它们的养分。”
“我觉得我可以尝试一下。”蕾娜认真思考后说。
“哈哈，你？”
珍妮弗原本还想嘲笑这个姑娘太天真，但一想起之前的占卜又咽了回去。
她故作轻松，道：“那你去吧!我会提醒你的，如果你运气好，很可能还会看见你那几位朋友。”
“谢谢你，珍妮弗。”
蕾娜放松警惕，眼前慢慢发黑。
“我讨厌在人面前变成这样。”
珍妮弗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在睁眼后模样接近怪物。
……
“肖恩。”
另一边，老神父仍站在原地。
他的妻子和孩子正看着他。
他的伙伴也在看着他。
“肖恩？”
妻子呼唤他的名字。
“肖恩！”
他的同伴也在呼喊。
“我在听。”
肖恩终于回过神，表情不再紧绷，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意。他走进房子，分别拥抱了妻子、父母还有女儿。
最后，他站在儿子面前，又以包容的心态紧紧拥抱了这个叛逆的男孩。
“我爱你们。”
“记得早点回来，肖恩。”
他的家人还是和往常一样。
“会的。”
老神父转身，去了该去地方。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悲剧发生了。
……
叮叮叮。
叮叮叮。
蕾娜听见铁块轻轻碰撞发出的声音，她环顾四周，确定自己进入了薇罗尼卡的内心世界。
这是一栋简陋的房子，她站在脆弱的木板走廊上，即便不动也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塌陷。
惨白的闪电划过，照亮这栋肮脏腐朽的房子，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瞳孔放大，看见一个人蹲在走廊旁边。
不，准确说是一只穿着裙子的母山羊。它的毛又脏又稀疏，有一只手还在流血，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蕾娜认真看了几秒，确定不是幻觉，于是在附近的房间里找了根木棍防身。
然而，没等她走出去，走廊上突然冒出另一只山羊。这只高大健壮的黑山羊抓起母山羊就是一顿毒打，发出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骂另一个人。
蕾娜拉开一点门缝偷看，黑山羊动了动耳朵，猛然回头。
完了。
蕾娜握紧木棍，接着看见一道身影掠过，直接将黑山羊的头给砍了下来。
“肖恩神父？”
“蕾娜？”
两个人异口同声，充满惊讶。
肖恩神父询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能说我在心灵驱魔吗？
蕾娜反而变得不好意思。
“你现在必须跟着我，孩子。”
肖恩神父拿着剑，向她招了招手，看上去还是那么亲切随和。
“好的。”
蕾娜拿着木棍跟在老神父后面，问：“这些是什么？”
肖恩道：“是那位修女心底的恐惧，恶魔的能力让这些恐惧变成了实体。我们必须找到她，让她从恐惧中走出来，最后再驱除恶魔。”
恐惧变成实体，这就意味着驱魔人同时要面对几只或者十几只怪异生物，难怪心灵驱魔的难度更大。
蕾娜不禁感慨，观察着那只死亡的黑山羊，注意到他的手臂上写着一个模糊的字母。
叮叮叮。
叮叮叮。
房子里回荡着铁块轻轻碰撞的声音。两个人边走边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先是碰到穿着暴露的蜘蛛然后又是野蛮暴躁的黑山羊，背上背着石头的瘦马，还有长满怪异眼睛的雕像。
不难看出，这些怪物和修女过去的遭遇以及最近的压力有关。
“祂说：我饶恕你们的罪行，我拯救迷途知返者……”
驱除完怪物，肖恩神父开始念起圣经。
等到念完，他才继续道：“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了。”
“好的，我知道了。”蕾娜点头。
老神父笑了笑，道：“你的年纪比阿莉丝小，却比她更沉稳。”
“所以，您和依冯妮女士不希望她成为驱魔人吗？”
蕾娜边走边聊。
“这是一部分。”
肖恩神父摇头，语重心长道：“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但这种天赋加上这种性格迟早会害了她。在驱魔人这个选择上，我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
蕾娜点头，在经历这几件事后心态也不像最开始那么乐观了。
她问：“所以，您真的有解决办法吗？”
“是的。”
肖恩再次露出温和的微笑，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最好的办法？
蕾娜重复着这句话。她似懂非懂，隐隐感觉这位老先生隐瞒了什么，但到底是什么，这只有等到驱魔结束后才能知道了。
回过神，她下意识望向老神父。
兴许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蕾娜觉得这个老人的精神体比自己要黯淡许多，像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
薇罗尼卡修女的内心仿佛一座迷宫，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熟悉的走廊和房间。
两个人顺着走廊走了十几分钟，地面开始出现黑色的积水，一直回荡的金属碰撞声也越来越响，隐约间还夹杂着哭泣声。
咚。
咚咚。
直到她在走廊尽头看见一个房间。
老神父先一步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霎时间，金属敲击声和哭泣声全消失了。
“修女，您在里面吗？”
蕾娜贴着门，轻轻喊了一声。
“贝斯特小姐？”
薇罗尼卡修女的声音先是惊喜，然后低落，“你们也被恶魔抓住了吗？”
“不。”
蕾娜和老神父的反应比修女还要开心。这说明她和恶魔融合并不是自愿，而是被自愿的。
她道：“你可以打开门了。”
“很抱歉，它把我绑了起来，我没办法打开门。”
修女的声音又低落了许多。
蕾娜看了眼没有门把和钥匙孔的门，只能将目光投向拥有武器的老神父。
现在只能暴力开门了。
老神父低念了句誓词，直接用手里的剑劈开这扇门。
蕾娜明显感觉房子在抖动，地上黑色的积水像蛞蝓一样蠕动，地板夹层里似乎还潜藏着什么。
突然！
一条条腐烂的手从墙壁伸了出来，笑声从走廊的另一边传过来。
恶魔发现了她们，但在珍妮弗和她那位同伴的帮助下，它的速度十分缓慢！
趁这个机会，蕾娜赶紧抓住修女，然而这栋房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竟然死死粘住了她们。
蕾娜用力挣扎，等到挣脱的时候恶魔已经接近她们。
“蕾娜！”
她耳边传来珍妮弗的提醒。
“快离开这里！”
老神父破开一扇窗。
“那您……”
话没说完，蕾娜被老神父推了出去。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这位老人口中最好的办法——
“你只会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肖恩神父逐渐被黑暗与混乱吞没，他的意识越来越杂乱，恍惚间甚至听到了儿子的话。
嘟——
一声号角吹响。
两双金色的手将他托举出黑暗，其中一个金色的人影愤怒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肖恩笑了，但苍老的脸上却满是眼泪。
那是他的守护天使，也是他的女儿和儿子。
回归现实的蕾娜看向身体正在异变的老神父，她打算去帮助，却被珍妮弗拦了下来。
珍妮弗道：“这个人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肖恩！”
阿莉丝还在呼喊他，依冯妮女士默默闭上了眼睛。
老神父举起手里剑，毫不犹豫地刺进胸膛，恶魔发出尖叫，被神圣的力量彻底净化，化成黑烟。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蕾娜眼眶通红，没等她悲伤，教堂正中突然浮现一扇诡异不对称的大门，扭曲的旋律几乎贴在她耳边演奏。
“它召唤了愚钝之母！”
珍妮弗后退，语气中透着几丝惊恐。
蕾娜感觉异常恶心，开始作呕尖叫，迟缓和负面情绪几乎要占据她整个大脑。
“请求我。”
这个时候，一个模糊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