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我好像忘了。”
蕾娜怔了一下, 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买。
大概，这就是习惯吧。
她习惯付出，习惯孝顺懂事。
这是父母灌输给她的。她既抗拒又憎恨同时又渴望被认可和需要, 于是忍不住讨好父母想让他们对自己笑。
只有他们笑, 她才觉得放松。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
但这次和过去不同, 她没有讨好任何人，而是单纯觉得用自己的钱给家人买东西很开心。
蕾娜又笑了起来，说：“今天买的东西太多了, 我可以下次再买, 快去试试衣服！”
孩子看着姐姐脸上的变化, 接过那件新裙子。
艾文忍不住道：“贝琳达说得对，你早该换新衣服了，你那些裙子连我这个不懂时尚的人都觉得老土。”
“知道了知道了。”
作为一个对穿衣不怎么讲究的人，蕾娜认为原主人那些裙子还挺漂亮的，如果换成穿越前的世界, 那可是古着。
艾文直接拆穿：“你每次都这么回答，但从来不买。”
蕾娜道：“这次一定，过段时间我要跟贝琳达一起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
艾文和玛丽异口同声。
蕾娜想了想，又说：“听说还有一场舞会。”
玛丽犯愁：“那一定是富人家的姑娘, 贝琳达还没来得及买礼服，你那件也是前年的, 估计已经穿不进去了。”
“妈妈你放心。”
蕾娜赶紧解释道：“我打算这几天就去买。”
毕竟几天时间可不够定制一件秋冬礼服。
艾文激动道：“好，我赞成！”
你这是有多嫌弃妹妹的旧衣服……
蕾娜在心里吐槽了句, 站起身道：“我去看贝琳达有没有换好衣服。”
“贝琳达？”
她先敲了敲门。
孩子应道：“我在。”
蕾娜拉开门缝，认真打量着换上新裙子的妹妹。
比起一个月前，小朋友脸上终于长了点儿肉，原本黯淡的银灰色卷发也柔顺光亮了许多。
再加上漂亮的新裙子, 还有自信明亮的眸子，卷卷翘翘的睫毛，怎么看怎么可爱。
蕾娜忍不住夸道：“太好看了！”
嘉尔莉特笑了笑，表情有些腼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显然不太擅长在人面前展示新衣服。
蕾娜微微蹲下，帮她扣好口子，然后从钱袋里掏出一百卢拉，“拿着，这是零花钱。”
嘉尔莉特睁大眸子，摇了摇头道：“太多了。”
“不，你可以慢慢花。”
蕾娜希望妹妹在和同学逛街的时候不会因为钱露怯。
嘉尔莉特低头看着这笔钱，问：“我可以存起来吗？”
蕾娜笑道：“当然了，但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买。”
孩子抬头看向姐姐，又微微垂眸，视线最终定格在对方被刺破的手指上。
……
洗完澡，蕾娜靠做试卷打发时间。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她把精油滴在点燃的蜡烛上，接着飞快缩回被子，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空气中充满温和且古怪的香味。
蕾娜莫名感到舒心，连疲惫的精神也缓解了不少。
她的意识放松，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最后想起给孩子买的八音盒以及上面五个镀银的小人儿——
蕾娜还是第一次看见装了五个小人儿的八音盒。而且，那些小人的形象都很奇怪，既不像家人也不像朋友。
她们中有一个躲在桶里，另外四个站着旁边，最右边那个背上还背着类似门框画框一类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下狠心搞什么滴血认主。
“门框，门框……”
蕾娜念叨着这个词，突然间想到红皮书上记载的一个人——
红门修女。
关于红门的记录很少，从那些零碎的信息来看，她似乎是在修女教会修道院长大的孤儿。
受环境和教会教义的影响，红门修女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和生活，但随着经历，她的想法在逐渐改变。
嘉尔莉特对她的影响应该很深，否则实在找不到忠心的理由。
可惜的是，这位忠臣的结局和老师一样悲惨。
屑女皇不仅杀人，甚至还用她献祭那扇神奇的门框。
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红门修女？
蕾娜怀疑超忆魔法还是偷到一点东西了的，只不过那些记忆很少很模糊。
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觉得被窝越来越暖，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
……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走进房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贝琳达？”
蕾娜勉强睁开眼，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把糖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嘉尔莉特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她。
“你没有睡觉吗？”
蕾娜意识朦朦胧胧的。
“我想让你早上看见它们……”
孩子表情有些沮丧，在她看来这应该算惊喜。
蕾娜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耐心道：“为什么呀？”
嘉尔莉特微微低头，小声说：“因为你总是忘记给自己买东西，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分享……”
只要她有。
只要蕾娜姐姐不会觉得渺小……
“贝琳达真贴心。”
蕾娜心底暖暖的。
“记得盖好被子。”
她喃喃了句，感觉自己应该在做梦……
看着已经睡着的姐姐，嘉尔莉特莫名想起妈妈。她也是说着说着睡着，然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孩子有些害怕，像只小猫，默默蜷缩到姐姐身边，过了很久才闭眼睡着。
她又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男孩跪在她面前低声祈祷着什么，她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觉得这个人应该需要帮助，于是回答：可以。
梦的最后，一只圆滚滚的绵羊出现在她面前，然后“砰”一下变成了云，乘着她飞向堆满宝藏的地方。
……
午夜，钟声回荡。
蕾娜心里发慌，猛然睁开眼。
但随即，她又闭眼，透过缝隙看着那抹站在床边的身影。
那身影她很熟悉。
金发碧眼，白色的尖帽，后背有牙齿和蛆虫蠕动。
——是牙仙子!
……
“我的天，我要穷死了！”
客厅里，珍妮弗边算账边嚷嚷着。
她捂住额头，就算自己不喝酒不放纵，但按照邻居家的模式生活，再加上送侄子上学，一年至少要花几千卢拉。
是的，上学。
珍妮弗虽然是第一次照顾孩子，但她的想法和许多家长一样，都是希望孩子将来能有一份稳定且体面的工作。
什么工作才算稳定？
怎样才能在大城市立足？
在温格特，普通苦力和木匠一年才挣七百卢拉，而一位受过学习的技术工人每年至少有一千到两千五卢拉。
作为上过学的人，珍妮弗比普通家庭主妇更明白学习的意义。
然而，这需要花很多钱。
十几万的积蓄够她浪荡半辈子，但再加一个孩子……
珍妮弗轻轻叹息。
更何况她还要补充各种仪式道具，这样一来钱很快就会花完了。
“珍妮弗。”
小狗跳到沙发上，说：“我认为你可以试着找工作。”
“工作！？你在开玩笑吗？”
珍妮弗睁大眼盯着小狗，压低声道：“我会被发现的！”
小狗却说：“你太警惕焦虑了，这里不是奥伦，正常情况下驱魔人是不会发现你的。”
珍妮弗：“是啊，可上次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只是个意外，许多女巫和恶魔一辈子都遇不到那样的驱魔人，更何况她对我们没有恶意。”
小狗的语气很平静，黑黝黝的眼睛像孩子一样单纯。
它满含憧憬，“生活多美好呀，你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
真是个奇怪的恶魔……
哪怕相处了这么多年，珍妮弗仍觉得这位同伴很奇怪。
“不，我……”
她突然闭嘴，表情变得凝重。
小狗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一人一狗望向窗外。
昏暗的路灯下，穿着睡裙的蕾娜贝斯拼命奔跑，企图躲避身后那扭曲诡异的东西。
怪物似乎有所察觉，扭头望向珍妮弗家。
珍妮弗低骂了句，身旁的小狗呲牙咧嘴，瞬间跳出窗户扑向牙仙子。
蕾娜回过头，只看见一团不明物体将牙仙子撞飞很远。
什么情况？
她有点懵，视线正好对上探出头的邻居——
下一秒，空气沉默。
完了。
两个人心里咯噔一下，脑中蹦出同同样的想法。
蕾娜站在原地不动，迅速分析着当前的状况：
首先，珍妮弗绝对不是普通人，还有就是她现在的反应很淡定。
从刚刚发生的事和当初送给德尼太太的手链来看，她应该不弱，甚至早料到了后面发生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们是邻居。谎言只能维持一时，如果这位女士真的对自己有敌意，早在一开始就举报她学习魔法了。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蕾娜心里有点没底，顿时觉得这位表情浮夸的女士变得深不可测。
蕾娜贝斯特在想什么？
珍妮弗同样也在揣测着。
如果是一个月前，她大概会把对方当成一个遭遇非正常事件吓傻的可怜姑娘。
是啊，蕾娜贝斯特看上去确实很普通很单纯，可这个女孩改变了已经注定的死亡，而且她占卜的结果从没有错过。
老实说，她无法辨别这个人是在伪装还是被恶魔般的存在占据了身体，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杀死对方。
当然，她也不想这么做。
蕾娜贝斯特看上去很淡定的。
珍妮弗注意着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猜测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在等什么？
珍妮弗细思极恐，隐隐感觉后背发寒。
几秒过后，两个人依旧没有开口。
大概大佬都是有脾气的吧。
蕾娜怕再沉默下去会被打，指了指地上的牙仙子说：“这个该怎么办？”
“抬进来吧。”
珍妮弗回过神。
“好的。”
蕾娜赞同这个提议。
果然。
看着反应平淡的蕾娜贝斯特，珍妮弗更肯定了心底的猜测。
蕾娜也不敢问，忍着恶心把牙仙子抬进客厅。
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
珍妮弗：“……”
蕾娜：“……”
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开口。
“我的天……”
最终珍妮弗受不了这种气氛，道：“你为什么会惹上这种东西？”
这无疑打乱了她的生活。
“或许是我曾经招惹过它？”
蕾娜有点尴尬，把先前发生的事改编一下：
“你知道的，艾文是医生。这段时间我总是听说医院和私人诊所接收了一些奇怪的孩子，他们仿佛失去了灵魂，在一夜之间变得呆滞、无反应。这件事让我很疑惑，直到贝琳达一位同学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说到这儿，她指了指地上的牙仙子，“那晚她召唤了最近流行的牙仙，嗯，就是这个东西。”
“不过，它和上次看着不太一样。”
蕾娜又补充了句，但没有透露社团成员的信息。
“这只是道具或者说……呃，壳子？总之，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东西。”
珍妮弗的反应和社团成员差不多。
她道：“孩子的精神和灵魂是最干净的，某个存在正通过它吸收孩子们的灵魂。很遗憾，那位同学要这么过一辈子了……”
“不。”
蕾娜打断道：“她已经恢复意识了。”
“这绝对不可能！”
闻言，珍妮弗肯定道：“难道你会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呕出来吗？”
“不，也不对……”
但随即，她又改变态度，表情严肃道：“这不对劲，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被这么一说，蕾娜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就好比用勺子吃饭。
难道她把勺子抢走扔掉，吃饭的人就会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不，对方完全可以再拿一把勺子继续吃。想要阻止这一切，必须在对方举起勺子之前或者……把它的嘴巴缝上。
然而，那个握着勺子的家伙真把“食物”给吐了出来。
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这到底是警告还是退让？
很遗憾，这不是她现在能想清楚的事。
蕾娜只感觉这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你认为它为什么会找到我？”
她接着问。
“很可能是巧合。”
珍妮弗凭借着经验道：“这种没有自我意识的壳子操作起来很麻烦，在缺少指定媒介的情况下，它无法窃取人的灵魂和精神，稍微懂点儿驱魔手段的人都能应付。假如它的操纵者想杀你，方法其实有很多，没必要让一个道具追着你跑。”
“那么，它找上你大概有三个原因：一是创造者操控，二是你最近接触过它，导致气息吸引，三是某人向这个道具许过和你有关的心愿。”
这就说得通了。
蕾娜回忆了下，她和妹妹分别中了二和三。
“不得不说，那真是个愚蠢的家伙，根本不明白传说会变成真实，就算是壳子时间久了也会被赋予灵……”
“汪！”
珍妮弗话没说完，小狗突然吠了一声，从牙仙子后背的伤口中叼出一个纸团。
“这是什么？”
珍妮弗皱了下眉，展开那皱皱巴巴的纸团。
两个人同时看向纸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名单。
一张……她们看不懂的名单。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明天就是七夕，然而蕾娜的泳装图还是草稿，只能放一个火柴人了_(:3」∠)_想象一下：背景蓝天白云、烈日，一个头上戴着有草莓和花的帽子，穿着白色泳装的美少女站在水里，身上还有水珠啥的……编不下去了，但是我相信你们的脑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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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殇末 30瓶；木晨君 20瓶；神明大人的猫 7瓶；梦回 5瓶；动次打次 2瓶；不知者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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