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谈
谢家六爷与管彤郡主这场婚事真是全城瞩目，不光有权贵豪商的祝贺，还有皇上和太后的驾临。
皇上甚至亲自主婚，给两位新人赐下永结同心的墨宝，更是将气氛推向了更高潮。
这场近十年来最盛大的婚事，一直闹到深夜，直到皇驾和凤驾回宫很久之后，宾客才渐渐散去。
虽然后来南雪无缘得见前院的富贵风流，但只看今日她们丫鬟的份例菜，就知道这场婚事花销不菲了。
不过南雪也只是浅浅的吃了几口，因为刚刚翡翠那边传来的消息，她们几位大丫鬟今日都累坏了，便安排了南雪给老夫人守夜。
于是，南雪早早的收拾好自己，来了老夫人的卧室候着，伺候老夫人卸下一身钗环。
看着老夫人不适的扭了扭脖子，南雪自发的就上去帮老夫人的捏了捏。
老夫人先是僵了一下，然后马上放松下来，招招手，让其他人退了下去。
南雪手上动作未停，但知道这是老夫人有意要和她单独聊聊，看来今日她守夜不是翡翠的意思，而是老夫人的意思了。
“南雪啊，你来我身边多久了？”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是年前进的府，刚好赶上您的院子进新人，这才有幸可以服侍老夫人，算起来应该差不多半年了。”
南雪的语言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配合着手上不轻不重的按摩手法，让老夫人今天僵硬一天的脖子和精神都渐渐放松下来。
“看来这是咱们的缘分了。”
老夫人拍拍南雪的手，示意她坐下，“今日都累了一天了，还得劳烦你给我守夜，先坐会吧。”
南雪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行礼应是，只是到底只敢坐半边，低头等着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是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想活得好好的，光靠聪明是不够的，你明白吗？”
老夫人看着眼前已经初显风华的小丫头，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那副瘦弱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老夫人，南雪能够到您身边伺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说句僭越的话，在南雪心里，您就是我想象中的祖母形象。”
南雪红了眼眶，她知道老夫人今日想和她说什么。
今天是老夫人幼子大婚的日子，她还能分出一分心思担忧她得罪了太后，南雪实在是感动。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祖孙俩就不论尊卑，做一晚上的祖孙如何？”
“这可使不得老夫人……”
南雪听到老夫人这话连忙就要下跪拒绝，却被老夫人给拦住，“好了，就这一晚上，你不用如此紧张，难道你刚刚说把我当祖母的话都是骗人的不成？”
“当然不是。”南雪急了，想要解释。
“既然不是，那就听祖母我的。”
老夫人一锤定音，南雪只好答应，叫了声祖母，让老夫人连连叫好。
“你如此聪明，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今日想要和你说什么了？”
老夫人慈祥的抚摸着南雪的头发，很是温暖。
南雪点点头。
“你今日可有后悔拒绝了太后？”
南雪摇摇头，正要说话，老夫人却拦阻了她，接着问道，“那幅画真的不是你的？我见过你的画，手法和那幅画很像。”
“那画真不是奴婢的。”
南雪急忙解释，刚刚开口，就被老夫人给打断，“说好了今天晚上是祖孙，不许再奴婢来奴婢去的了。”
“是，祖母。”南雪羞红着脸颊，接着说，“那幅画真是我朋友托我保管的，这事儿荔香也知道，还有卫叔。
若是那画是我的，既然太后娘娘喜欢，我必然双手呈上。
只是我这位朋友愿意以性命守护这幅画，他又信任我。
我，我实在是无法答应太后娘娘。”
听到南雪这么说，老夫人陷入了沉思，似乎透过南雪看到了其他人，“你很像一个人……”
“嗯？像谁？”南雪有些疑惑。
她可不愿意做人替身，无论是什么样的替身都不行！南雪就是南雪，不和任何人相像。
这时候老夫人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又看了看南雪，说，“也不像，我只是很多年前见过她一次，不过那人早就不在了。”
南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愿意老夫人对她的好是因为把她当成了谁。
“不说那些了，只是如今皇上孝顺，太后娘娘的喜好可是风向标，谁能讨的了太后的喜欢，就能让皇上满意。
娘娘向来克制，从未表达过她的喜好。
但今日她在我们府上这一出，肯定已经传了出去，你那幅画还是早早的还给你那位朋友吧。
虽然那些纷纷扰扰，我们谢家肯定是不怕的，祖母定能护好你。
但祖母担心，这府上也会有人蠢蠢欲动，到时候你这个小丫头在祖母看不见的地方吃了亏，哭鼻子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一片慈心为南雪打算着。
南雪心中十分感动，泪水忍不住的就落了下来，扑进老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她倒不是担心未来她将面临的处境，而是有感于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明明都有亲生父母，可都不如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太太真心为她。
“祖母放心，南雪心里有数。”
许久，南雪发泄完心中的情绪后，向老夫人保证。
老夫人一片慈心，她自然也不能枉顾。
听到南雪的保证，老夫人稍稍放下了心，“有坚持是好事，祖母很是欣慰，人活在这个世上，总得有所坚持。
但这样活着会有些累，祖母会心疼，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坚持了，就不要再坚持了，祖母相信，你肯定是有更好的考量。”
就在南雪伺候老夫人躺下歇息时，老夫人突然拉着她的手说了这么一段话。
如此温柔的打算，让南雪忍不住差点又掉下泪水来。
不过她只是点点头，放下了床帘，床帘一放，她和老夫人的关系便回到了老夫人和小丫鬟上。
南雪吹灭外间的蜡烛，刚躺在床榻上，就听到老夫人说，“明日你去找陆英，她会给你安排新的活计，好好跟着你陆英姐姐学。”
“是，谢过老夫人。”
“还不知道做什么，就道谢了？若是安排的活不满意你当如何？”老夫人忍不住打趣道。
“奴婢承蒙老夫人的照顾才有今日，无论老夫人安排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不会有怨言，而且奴婢相信老夫人一片慈心，定不会为难奴婢。”
“唉，还是刚刚的南雪有趣。”老夫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不一会儿，轻轻的呼噜声传来。
南雪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可有没有睡着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