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朝廷需要你这样的好官
“娘娘…好像是人的声音…”
小花神色焦灼。
仿佛是听到有人讲话，那呜咽声又大了几分。
没等蓝悠悠开口，阿梦神色淡然地说道：“娘娘，您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蓝悠悠眉梢蹙紧，脸庞划过一丝凝重。
“情况不对劲就快跑。”
阿梦越过尸体，找到了声音的源处，眼眸露出些许欣喜。
男人约莫不惑之年，身着官服，干瘪苍白的面容上脏乱不堪，墨发杂乱一遭，毫无血色的口中塞着一团破布，与妇人小孩一同捆绑在圆柱之上，满地难闻的秽物排泄物，他此时颤抖着发出艰难的哀嚎。
男人抬眸定睛看清来人，本无力空洞深陷的双眸闪出了一丝光亮，像是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一时间仿佛又觉得此时身处这般让人恶心的境况，有一丝窘迫。
“知府大人。”
阿梦眼圈有些泛红，为男人解开绳索的手指哆嗦不止。
她知道，与知府大人一同绑着的，正是他的家人们。
眼睁睁自己的家人从自己的身边一个个惨死，却无能为力，说是地狱的酷刑也不为过。
前些日子，他们家实在是没有吃食，知府大人将自家的储粮亲自一家家发放，若是没有知府大人，他们一家恐怕早就饿死了。
…
蓝悠悠觉察阿梦情绪有些不对，也走向她的位置，看看情况。
阿梦想将虚弱的男人搀扶起来，却毫无办法。
“娘娘…这是长州府的知府程大人…“
许是见阿梦唤面前的女子为娘娘，程青山连忙想拖动身子跪下，却猛地趴倒在地上，他将自己身上的污秽之物揽在身后。
“下官程青山…参见娘娘…“
程青山嘶哑着断断续续说着，仅是短短几个字，他却感觉嗓子如生锈的刀子划过一般痛苦。
是皇宫来的娘娘吗？
难道是朝廷终于查到长州府了…
一时间程青山竟划过两行清泪，眼泪的咸涩在他干枯的脸上染的生疼。
他在这里已经被折磨了两个星期之久。
今年本就因旱收成不好，那群恶霸竟提前低价收购大量粮食，后面竟直接将百姓的粮食抢走，更是奸淫妇幼女，烧杀抢掠样样不落。
只有与他站队官爵富商能在长州府平安活着，却也是在任虎的掌控之中，他送出的奏折都被他们的人截了下来，实在没办法，他那夜冒着生命危险赶往京城想面见皇上，却还是被发现。
任虎等人没有将他们一家人乱刀砍死，却用了另一种方式让他受尽折磨。
他将他们一家人绑在一起，每日却只给他一个人喂少许食物，吊着他一口气，程青山知道，任虎是想让他见到自己的妻儿亲人一个个因他而死，还是以饿死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
这两个星期，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正值而立之年，却瘦的仿佛只剩下骨头，双目圆瞪死去，腐烂，发臭。
弟媳还怀着胎儿，整个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腹部却是微微鼓起…
他已经不敢想这些了…
他本想着咬舌自尽，却被他们的人发现之后便给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好狠呐，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娘娘，下官让您见笑了，若是您…见到了皇上，记得告诉他，下官对不起长州百姓……辜负了朝廷的信任……”
程青山心灰意冷地说着。
他是朝廷的罪臣，亦是家族的罪人。
…
蓝悠悠眼看着的一切，猛然间程府这段时日发生之事像录像带一般在她脑海中倒带。
她本灵动的杏眼微微颤抖，心中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那般的沉重，始终无法平息。
她突然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如蝼蚁般在这万恶的世道，被恶人所玩弄，践踏。
这一切，又该让她如何泰然自若。
蓝悠悠张了张唇，想说些安慰字眼的话，却又觉得怎么说都有些苍白无力。
“程大人…你是个好官…”
程青山眼眸忽闪，随后又自嘲着一笑。
“娘娘…世道是要乱了”
他目光深深的将自己的家人看了一遍，那神情仿佛在作留恋。
只见他不知从哪来的气力，竟跌跌撞撞地跑向尸群中拿起一把剑便要自刎。
“程大人！不要！！“
蓝悠悠与阿梦几乎是一时间跑向程青山。
突然，空中一道凌厉的剑痕穿过疾风，精准地将程青山手中的剑击落。
程青山瞬间被这股力量惊的瘫倒在地上。
蓝悠悠眼看程青山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再也不愿任何一个人从她的面前死去…
她正惊叹究竟是何人武功竟如此高深，顺势一看，来人竟是夜知非！
男人漠然地站在那，皙白冷峻的脸侧沁染了一抹鲜血，寒眸底一丝嗜血还未全然收敛，着靛蓝色暗纹锦袍比平日少了些许肃然，多出几分矜贵。
只见他一手背于身后，微微翻转另一只大掌，落在地面的长剑便跃起回到夜知非的手中，极简的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之间却令人移不开眼眸。
蓝悠悠有些看怔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间泛起一丝涟漪。
“臣妾参见皇上…”
蓝悠悠微微欠身，语气间还是有些颤抖，像是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转过神来。
她竟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夜知非？
也太过于离谱了吧。
莫非是夜知非也查到长州府的变故了？
不过方才见到他的一瞬间，她竟有一种很是安心的感觉。
皇上？
程青山目光错愕，惶恐地抬眸看向眼前有着帝王之气的男人。
以他的官职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是几乎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
他慌乱地整理满是污秽的官服，板板正正地向皇上行了一个大礼。
“皇上，下官辜负了您和朝廷对下官地信任…为何不让下官一死了之……”
夜知非将长剑收回剑鞘，神色还是那般淡然。
“朝廷需要你这样的好官，你的妻儿也需要你。”
蓝悠悠能感受到，夜知非冷冰冰地话语却有着温度，她仔细一想，原本若是只说前半句是无情自私的，悲痛地活着对于程青山而言怕是比死了还要痛苦，这么说不仅是肯定了程青山，也给了他希望。
程青山霎时间情绪激动无比，这几日的变故让他麻木了神经，他竟忘了前些日子自己的夫人带着儿女回了娘家还未归。
他怎能留下妻儿在世，自己用死亡逃避。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朕已派人保护你的夫人儿女，大人不必担忧。“
蓝悠悠惊叹，夜知非竟如此细心，这么短的时间将所有事都安排妥当。
程青山此时也不想一心求死了，是皇上的话点醒了他，若是他就这样死了，便正是那些人想看到的。
他不能死。
他要为亲人，为无数枉死的百姓振作起来，替他们报仇，让他们能够安息…